《诗与歌》原文·西辞

作者:西辞

有一个问题总是在我心里等待解答,就是诗歌究竟是什么,有时候我也觉得这是多余的问题,也许没有答案,也许答案太多,也许不需要答案。

有时候我也试着区别一下诗与歌,想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同。有一段时间我想否认他们有区别,现在我还是觉得诗与歌不是一回事。有的诗是不能唱的,只能吟诵,例如杜甫的《登高》,如果唱出来,似乎就会泄了力量,仿佛轮胎跑气了一样。只有沉吟,反复的沉吟。当然吟诵也有音乐性,但这是和歌不同的。而有的歌,单看他的歌词也是算不得诗的,例如一些山歌,只是几句口水话,但是可以唱得悠扬婉转,或者让放牛娃们回肠荡气得以消磨时光。

但是诗与歌不应该分离,我所说的不该分离是说他们应当相互地努力地靠近,一首诗如果本身可以作歌词演唱,而一首歌的歌词本身就是美好的诗,这不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吗?当然,正像前面说的,诗可以唱也可以不唱,适合于演唱并不是评价诗的标准。

一些杰出的歌手,例如鲍勃迪仑,常被人们称为诗人歌手,这是赞扬他们的歌词写得好,实际上就是诗。可是这些好处似乎不被时下的流行歌手们注意,写歌词的人很多,可是把歌词写成诗,或者朝这个方向努力的却不多。首先题材的狭窄就令人感到沮丧,恐怕99%是情歌,是情歌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写来写去都是些陈词滥调了,最后只能加入搞笑的元素来取胜。这种现象激起了一些诗人的义愤,前段时间风传翟永明等诗人要提笔写作歌词,以抵制泛滥的陋俗流行歌词,但现在还没见作品的出世。我觉得这自然是个好事,但是一方面也有些担忧,怕诗人们转手写流行歌词,会不自觉的降低了高度,以为流行歌词是诗歌以下的东西,不必像诗那样去写。如果真是这样,我想事情就遭了,至少不会有多少好处。最多我们多了几首遣词造句较为精细的歌词,而骨子里仍然是老样子的。

其实,诗人们只需要认真写诗就可以了,如果写出来的诗适合歌唱,那就谱曲,并没有必要特意地去作一首什么歌词。至于填词,它的难度恐怕比抬手直接写诗还要高的。一首曲子做出来了,它的节奏和字数就固定下来,要在这样的框框里填上词成为一首诗,那是不容易的事。君不见香港的流行歌词不少就是这样填出来的,可是并没有几个好的,填的词实在是古里古怪,我现在一时举不出例子来,但只要常听香港流行歌的人多留意一下就能发现的。就连罗大佑这样的歌手,现在受了港人的影响,也用这种填词的方式,结果他的新专集《美丽岛》中的一些歌词简直不忍卒读,例如这些句子:

让它进入身体大家身不由己交织成理如何调配

奉上你的开启定下你的规矩颠颠覆覆何等地位

趁他背著身子偷偷绕个圈子不能让他不翼而飞

排开层层肢体catch到你的标的这种事情哪有是非

给你的那一页 gray scale的传真 损毁的那一页 微笑的童贞

疯狂女人 网路的方向裏飞 深藏女人 网路的方向无悔

你阳春的计谋 悲不胜悲 你阳春的计谋 追不胜追

窗口裏浪浪也色浪浪也色迷

窗口裏浪浪也色浪浪也色迷

——《舞女》

走光在茫茫的未知时光在朦胧告知

你光光脱向那未知你在光光中消失

——《时光在慢慢消失》

这是罗大佑啊,写过《光阴的故事》的罗大佑啊,换了别人,我也没有这样难过。还好的是他的诗歌的意识还在,至少在题材上,不是狭隘的。

我所知道的填词作品中,堪称杰作的还得算李叔同的那首“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那真的是填出诗来了。

当然,并非一定要将歌词写成诗,才能作为歌来唱,但是,我还是想,写歌词的人应当努力向诗的方向走,向李叔同先生学习,总不会是坏事。

我没有写诗的才能,只是喜欢唱歌,独自在自己的陋室里消磨时光,我的嘴唱给我的耳朵,最亲密的听众就是我的吉他,而网络拉进了远方的距离,我对于很远的地方的人竟然能够听到我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制造的声音这件事感到莫名其妙的有趣,这是西辞的歌曲博克地址。潘洗尘先生推荐的一些诗我也很喜欢,这个博克上有,放在这里和大家一起消磨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