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水，到处都是水 4
“首先，”爸爸告诉亚当，“你把马牵到杨克斯的农场，我来看看有没有比较干的粮食可以留下来。然后我们把工具和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扛到草料棚去。那里还 没有进水，至少现在是这样。”
谷仓的活儿用了几乎一个上午才干完。亚当从杨克斯的农场回来时，爸爸已经将干的粮食运走了。他们俩从已经慢慢地变成了湖泊的谷仓里抢运出了大部分大型工具。但是很多比较小的东西，像链子、马嚼子、马蹄铁等等却都丢在水里了。
“我想我们能做的已经都做了，”爸爸最后说道，“但是房子边上的那些水还 和以前一样地喷着，不见小下来，而从我在地头儿上刨的那几个坑里喷一出来的水也没有停的迹象。这的确很奇怪，为什么这水总是在喷？整个农场都被淹透了。”
“庄稼不会淹死，是不是？”亚当担心地问。
“很难说，”爸爸回答说，“现在它们是喝得很足。但是如果水不能很快地停下来，庄稼不是被水淹死，就是在水里烂掉。水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这的确是一个难解之谜。往常水到了我们农场时，就会渗到地底下了。”
“可一旦失去了庄稼，我们怎么办，爸爸？”
“我们会想别的办法。目前我脑子里想的不只是这几亩玉米。”
“那是什么，爸爸？”什么事情会比我们失去庄稼还 糟呢？亚当琢磨着。
“看那儿，亚当。你看到那房子和谷仓周围比较高的地方了吗？我们的房子正处于洼地。如果洼地积满了水……”
“爸爸！”亚当喘了一口气，“那我们就会住在湖中间了！”
爸爸点点头说：“如果明天水还 不停的话，在我们客厅里唯一感到舒服自在的就是鱼了。我琢磨着这水还 会不停地喷，在我们没有被淹死之前，我们最好还 是离开这个农场。”
“离开农场，爸爸？那太可怕了！”
“除非水停了，否则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不要这样沮丧。我买了这个农场，我还 可以再买一个。攒钱在荒年也只要几年的时间，再说我们以前又不是没遇到过困难，我想我们会顺利地渡过这个难关。”
接着，爸爸做了一个警告的手势，提醒说：“不要跟你一妈一妈一提这件事，亚当。让她跟着担心没有意义。也许水会停下来，我们一操一的这些心都是没有用的。”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水还 在从地底下不停地往上喷。每过一小会儿，亚当都要从厨房的窗户往外看一看。他每看一次都发现谷仓边水塘里的水又往上涨了一点儿，就像饥饿的妖怪一样，一直在蹑手蹑脚地走近他们的房子。水离他们越来越近。
大约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亚当往外一瞧，看到一小群人正站在高地上眺望着他们家的房子和谷仓。“爸爸，”他说，“人们都从镇上来看这里发生的事情了。”
“如果我是他们的话，我也会来看的。”爸爸有点儿疲倦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去看看他们。今天早上干了那么多的活儿，我都快累死了，只想独自在这儿待一会儿。”
亚当想知道人们对于喷水的事情是怎么看的。当他走上通往高地的山丘时，听到火车站站长乔纳·考碧和在高中教科学课的威尔伯·鲍尔一温一在大声地争论。考碧先生与人争论时总是想占上风。
“该死的，威尔伯！”他说着，“你可以大讲特讲有关地下河流和地下岩石层以及其他那些没有用的东西，讲得脸都发青。但是该死的，你如何解释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他用手指着那五个正在喷一涌的水柱的方向。
“水井……叫作喷水井……有时出一水……”鲍尔一温一先生开始说。
“依我看，如果世界上……”考碧先生格格地笑着插嘴说，“你那无所不能的教科书根本无法解释水为什么如此这般地从地下喷一涌一出来。承认吧，这件事你根本就不懂。”
“对，我不懂，”鲍尔一温一先生回答说，“但是那并不意味着……”
“也许我们只看到水柱的表面，哼？也许那些水柱的水根本就不是在那里，而是从外面流过来的，淹没了谷仓。”接着，考碧先生用胳膊肘一捅一鲍尔一温一先生的肋骨，开着玩笑。“或者，这样解释如何，威尔伯，也许这就是魔力！”
听到魔力这个词，亚当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教友联谊会……泰德司·布林……愿望卡……他回想起了所有的一切。突然他清晰地记起自己的愿望：我希望我们农场到处都是水。
“农场到处”——那就是他说的。但是他的意思只是……
“亚当？”
说话的是铁匠斯文·汉森。斯文个头儿六英尺有余，像一棵大橡树一样，又粗又壮。有一次亚当看见他从地上举起两个钢砧，连一点儿汗都没出。
“是那些水给你和你爸爸带来很多麻烦吗，亚当？”斯文问。
亚当点点头。
“你想让我把它们堵上吗？那样你们的农场就不会被水淹了。”
“你真的能做到吗，汉森先生？”亚当不相信能有办法让水不再往外喷。
“当然能了，我来做给你看。”斯文迈着稳健的步子向房子走去，亚当紧跟其后。铁匠在后门廊找到了一个洗澡盆。“这个就可以。”他说。
斯文走到最近的一个水柱，根本不介意水喷在他的身上。他把洗澡盆高高地举过头顶。
“呀嘿！”当斯文把洗澡盆扣在水柱上时，他的喊声在亚当的耳边回荡着。接着斯文又跳到洗澡盆上面，把双手举过头顶。
“看啊！”山丘上有人喊。
“斯文·汉森盖住了第一个水柱！”
现在只剩下四个水柱了。“来呀，你们这些人！”斯文命令道。“你在洗澡盆周围钉树桩，往深处钉。然后你用绳子捆住洗澡盆，还 有……”
大家还 没来得及按照他的指示去做，突然从地底下发出轰隆的一声。斯文仍然站在洗澡盆上，这时的他开始向空中升去。水从地下喷一出来，把洗澡盆高高地喷向空中。在洗澡盆从水柱上落下来之前，铁匠已高过后门廊的房顶。砰的一声，斯文和洗澡盆都落到了地上。
“汉森先生！”亚当惊恐地喊着，“你没事吧？”
斯文坐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摇摇头，站了起来。
“我只是被风刮倒了，”他说，“但是那水的力量也实在很强。亚当，我是巫师树村这地方最强壮的人。如果我不能把那些水柱堵住的话，别人谁也堵不住。”
亚当非常伤心地向房子走去。在后来的那段时间里，他和爸爸一妈一妈一坐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水离他们的房子越来越近了。他们都很清楚，农场已经失去了，但是没人想谈论这件事。
晚饭前，亚当鼓足勇气要告诉爸爸他许的那个可怕的愿望。“爸爸，”他开始说，“我上个星期六在教友联谊会上看见一个小矮人，他穿着白西服。他告诉我……”
“亚当，安静点儿！”一妈一妈一严厉地命令道，“你爸爸没有心情听你讲那些毫无意义的琐事。”
“但是一妈一妈一，我——”
“够了，亚当！”一妈一妈一用汤勺狠狠地打在他的手腕上。亚当记得一妈一妈一还 从来没有这样生气地打过他。
“我不说了，一妈一妈一。”他小声地说。
后来，当他准备好要上一床一睡觉时，亚当除了听到水柱的咝咝声、水落在屋顶的声音和天花板丁冬的滴水声外，又听到一种新的声音，这声音好像是水滴在平静的池塘里，但声音是从他放一床一的地板下传出来的。
爸爸出现在他房间的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灯笼。
“水已经没过了地下室的窗户。”他告诉亚当，“水已经进家了，明天我们得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