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次争吵
第四章 第一次争吵
接下来的这一个星期，伊丽莎白每天硬逼着自己将生鸡蛋吞进肚里。不过伊丽莎白每天给詹妮佛带熟鸡蛋时， 倒 发生了奇妙的事情。有那么两个早上，伊丽莎白出门太晚了，把熟鸡蛋放在树下时也已经很晚了，连上学都差点儿迟到了。可中午她回家吃饭时，却发现熟鸡蛋已经被取走了，旁边还 总是有张纸条，上面写道：“收到熟鸡蛋一个。”伊丽莎白真想知道詹妮佛是怎么能取走鸡蛋，而且还 能上学不迟到。她整整一周都没看到詹妮佛的踪影。
回到刚才说的，伊丽莎白每天到底是怎样将生鸡蛋吞进肚子里的呢？很简单，是借助奶昔。妈妈很少给伊丽莎白做奶昔，因为伊丽莎白很挑食，总是这个不吃，那个不碰的。比如，她不吃带番茄酱的东西；不吃面包的硬皮；还 不吃加蛋黄的东西。她还 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时，就坚决不吃鸡蛋。不管是荷包蛋、煮蛋、摊鸡蛋还 是烤蛋，她全都不吃。因此，伊丽莎白回到家冲妈妈说要吃奶昔时，妈妈觉得很奇怪，没有答应；但伊丽莎白一说要打个鸡蛋进去，妈妈马上就高兴地答应了。伊丽莎白喝奶昔时，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生鸡蛋的味道，也就没费力气地把生鸡蛋咽了下去。
每天晚上伊丽莎白都煮好一个蛋，放到内衣柜子里藏起来，第二天一早给詹妮佛带去。这一周伊丽莎白读了《巫术黑皮宝典》，但没能读完，因为那是一本大部头的百科全书，讲述的是马萨诸塞州的清教徒巫婆与巫师的故事。书中有个巫师，叫约翰·奥尔登，是个船长，而且身份不一般，他是乘“五月花”号船到美洲的清教徒约翰和普里西拉的儿子。还 有许多像伊丽莎白这么大的孩子，其中有不少被判有罪并被处以绞刑。
天越来越冷，要穿的衣服也就越来越多。伊丽莎白倒无所谓：妈妈让她戴耳套，她就戴；让她穿长统棉袜，她就穿。穿上了这些衣服，上学和放学回家都像是探险一样，可有意思了。妈妈看到伊丽莎白这么听话，和以前大不一样，感到很纳闷。她以为是伊丽莎白吃了生鸡蛋的缘故。当然，伊丽莎白再也不是从前的伊丽莎白了，不过其中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星期五那天，伊丽莎白发现了两张纸条，一张是讲“蛋收到了”，一张是约定星期六到图书馆阅览室见面。从此以后，每个星期六早上十点伊丽莎白和詹妮佛都准时在图书馆的阅览室见面。伊丽莎白一般是续借《巫术黑皮宝典》，然后再另外借一本书。詹妮佛则每次都会借七本书。看得出来，图书馆管理员很喜欢詹妮佛。哪个管理员会不喜欢好的读者呢？詹妮佛也确实是个认真的读者，每次都借很多书看。不过她那奇怪的态度一点儿也没改，还 是从来不跟管理员打招呼，讲话从不用“再见”、“请”或“谢谢”这些词。
办完了借书手续，伊丽莎白和詹妮佛把书全都放进小推车里，两人一块儿推着车来到公园的“神奇的圆圈”。詹妮佛总是把车子靠在圈外的椅子旁边，和伊丽莎白钩着手指，绕着“神奇的圆圈”转三遍，一句话也不说。转第一圈时，是缓缓的；第二圈时一点点加速；到第三圈时转得飞快。后来她俩开始聊天，聊到了早期殖民地时期的巫婆；聊到了当时绞死巫婆的叫卡登·马瑟的人；聊到了专吃昆虫的食虫植物；聊到了割掉自己耳朵的画家凡·高；还 聊到了法国的断头台，航船失事流落荒岛的故事，以及虱子和鼠疫的故事等等，有意思极了。
每星期她俩都要开始吃一种不同的食物，伊丽莎白需要每天给詹妮佛带一份。但她俩吃的东西不完全一样。作为徒弟，伊丽莎白需要吃比师傅吃的更难下咽的东西。有一周，伊丽莎白每天都要按规定喝下既没加糖也没加牛奶的苦咖啡。詹妮佛说带咖啡容易洒，于是伊丽莎白答应每天给她带咖啡蛋糕。除此之外，伊丽莎白还 喝过四分之一杯未煮过的生麦片粥，詹妮佛喝的是四分之一杯的糖浆；还 有一周伊丽莎白和詹妮佛要吃一个生的热狗面包。
妈妈对伊丽莎白越来越不耐烦了，因为伊丽莎白想吃的东西总是怪怪的。妈妈纳闷极了，怎么伊丽莎白每天中午都要一个热狗面包吃，而且还 要吃生的呢？不过伊丽莎白一向都是这样一个吃东西挑挑拣拣的烦人精，妈妈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所以也拿她没办法。
感恩节快到了。星期六那天，詹妮佛决定制造一种神奇的油膏。油膏有三大类：让人能飞起来的油膏、把人变成动物的油膏和能杀死人的油膏。
伊丽莎白说：“可不能杀人啊！”
詹妮佛就说：“好吧，不杀。”
伊丽莎白想了想，说：“我们就制造能把人变成动物的油膏吧。我想变成长颈鹿，高高的，还 有一双美丽的棕色大眼睛呢。”
詹妮佛回答说：“长颈鹿没有喉咙，说不了话。我要是变，就变成最吵闹的动物，要不就变成跑得最快的。就变成黑豹吧，黑豹跑得可快了。”
“可是全美国的黑豹和长颈鹿都被关在动物园里呀，我们要是变成它们，就得在笼子里生活了！我们还 是变成自由一点儿的动物吧！”
詹妮佛思考了一会儿说：“那我就变成美洲豹好了。”
“美洲豹是什么呀？”
“是美国西部的一种野猫。”
伊丽莎白听了以后，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那我要变成法国的狮子狗，聪明透顶，还 有卷卷的毛，我可喜欢卷毛了！”
詹妮佛恶狠狠地盯着伊丽莎白，说：“我变成野猫，你变成狮子狗，咱俩肯定会像猫和狗在一起那样天天打架了！”
“好吧，那你改成别的动物吧。”
詹妮佛说：“是我先说要变成美洲豹你才说变狮子狗的。你改！”
“可我先说要改的呀！”
詹妮佛没回答。于是伊丽莎白又接着说：“再说，先说的人不一定总是对的。”看看詹妮佛还 是什么也没说，伊丽莎白又补充了一句：“以前人们都以为地球是方的，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们是对的呀！同样的道理，你先说了，可你不见得就说得对。”
詹妮佛仍旧一句话也不讲，伊丽莎白没继续说，等着看她的反应。
最后詹妮佛终于张嘴了，她说：“变美洲豹。”她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根本都不看伊丽莎白一眼。
伊丽莎白说：“狮子狗！”
詹妮佛说：“美洲豹！”
“狮子狗！”
“美洲豹！”
詹妮佛闭上了嘴，伊丽莎白也不说了。詹妮佛不跟伊丽莎白争论谁是谁非，她开始念起那本《巫术黑皮宝典》。她俩刚刚为了到底是变成美洲豹还 是狮子狗就吵得面红耳赤了，要是真的变成了美洲豹和狮子狗，两人还 不打翻了天？这也太不友好了！伊丽莎白想着，自己要是妥协一下，变成暹罗猫可能就会好些。正准备开口，詹妮佛抬起了头，说道：“我看咱俩要是都变成蚊子的话，就没什么可争的了。”
伊丽莎白很高兴，说：“对，我还 知道我要先咬谁呢。”
詹妮佛没太理会她，又低下头看起了《巫术黑皮宝典》。过了一会儿，她说：“不过蚊子很容易被杀虫剂毒死，要不就会被苍蝇拍拍死。我们还 是制造能让人飞起来的油膏吧。”
“好吧，我赞成。”
两人把书翻到了制造飞行油膏的地方，可是书里也没写明白究竟用哪几种原料来制造飞行油膏。詹妮佛就给伊丽莎白留了一项作业：仔细地看书，把所有可能用得上的配方都记下来，列成一张表。她还 告诉伊丽莎白，油膏制造出来抹到身体上的时候，她自然就能想起念什么咒语了。
伊丽莎白忍不住问她：“你怎么肯定到时候就能想得起来是什么咒语？想不起来怎么办？”詹妮佛没有理睬她，只是耸了耸肩，抬头仰望着天空。伊丽莎白很生气。有时候詹妮佛的怪脾气真让人受不了，让伊丽莎白都不想再做她徒弟，看她脸色了。可是伊丽莎白又有点儿怕她真的去找别人给她做徒弟。好几次，伊丽莎白气坏了，就对自己说：“她以为她是谁呀？！”然后再自问自答：“谁让她是詹妮佛呢！”
认识詹妮佛以前，伊丽莎白一个伙伴都没有。她只能偶尔和公寓楼的管理员托尼聊聊天。托尼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了，他和别人聊天每次都先聊天气，比如“今天真冷啊”、“又是个凉 飕飕的天”、“哦，今儿挺热的”。然后，他会谈起工作的事儿：“那些坏小子，把这儿弄得脏成这样！”跟他聊了几次以后，伊丽莎白知道了他的许多情况，比如他有几个孩子，哪个孩子最乖等等。仅仅用了一个九月，伊丽莎白就基本和他混熟了。他是个很随和的人，只要伊丽莎白说话有礼貌，他就有问必答。因为有和托尼的比较，伊丽莎白都不敢相信世界上还 有像詹妮佛那样傲慢无礼的人。
伊丽莎白常常因为詹妮佛不回答她的问话而气得脸色发青，可是詹妮佛并不理会。这一次，伊丽莎白知道她也同样不会回答她的问话，所以也没花很大的力气追问。
伊丽莎白转念又一想，詹妮佛既然选中她做徒弟，也一定是有原因的：詹妮佛一定知道她条件不错，经过训练能够成为出色的巫婆。不用说，詹妮佛一定也是个出色的巫婆喽。既然已经知道了一个人最大的优点，那么知不知道他的其他方面也就显得不太重要了。比如詹妮佛晚饭后刷不刷盘子；她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这些都无所谓。就算了解到了她生活的种种具体情况，发现她住在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里和普通人一样生活，伊丽莎白也不会认为那是事实，那一定是她伪装的。
想到这儿，伊丽莎白就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伊丽莎白不也是常常下决心不再吃徒弟必须吃的食物，后来还 不是自己说服自己吃了下去。伊丽莎白想，自己不太了解她，就这么一次次让着她吧，不跟她计较了。因为伊丽莎白实在太想快点儿成为巫婆了，为了这个目标，付出再多也值得。一想到自己是巫婆的徒弟，又马上就能飞上天，伊丽莎白就高兴多了。能在天上飞，多神气啊！
不知不觉又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一次詹妮佛让伊莉莎白每天吃一个生洋葱，给她带一个生的胡萝卜，胡萝卜的皮要削好，上面还 要撒点儿盐，并且用保鲜膜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