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后宫[1]

【原文】

玄武开新苑[2]，龙舟宴幸频[3]。

渚莲参法驾[4]，沙鸟犯钩陈[5]。

寿献金茎露[6]，歌翻玉树尘[7]。

夜来江令醉[8]，别诏宿临春[9]。

【注释】

[1]徐逢源谓此诗为敬宗作。从诗中所写内容与敬宗“大起宫室，广声色”（杜牧《上知己文章启》），“游幸无常”“诏王播造竞渡船”（《通鉴》）等行事相对照，徐说可参。

[2]玄武：指玄武湖。宋文帝元嘉二三年，筑北堤，立玄武湖于乐游苑北。此言“开新苑”，指新建宫苑。

[3]龙舟宴幸频：宝历二年三月，敬宗幸鱼藻宫观竞渡，见《旧书》本纪。

[4]渚莲：水边荷花。何焯认为此应指嫔御，即古代帝王、诸侯的侍妾与宫女。参法驾：参谒天子。天子卤簿（仪仗），有大驾、法驾、小驾三种。

[5]钩陈：星名，亦作“勾陈”。《晋书·天文志》：“钩陈六星，皆在紫宫中。……钩陈，后宫也。”《星经》：“勾陈六星为六宫，亦主六军。”

[6]金茎露：指铜仙人承露盘所承的云表之露。《三辅黄图》：“建章宫有神明台，武帝造，祭仙人处。上有承露台，有铜仙人舒掌捧铜盘玉杯，以承云表之露和玉屑服之。”

[7]玉树：指《玉树后庭花》曲。《玉树后庭花》被称为亡国之音，作者南朝亡国之君陈后主陈叔宝，是南朝陈的最后一个昏庸皇帝。

[8]江令：指江总，曾任陈尚书令。《陈书·江总传》：“后主授总尚书令。总当权宰，但日游宴后庭，共陈暄、孔范、王瑗等十余人，当时谓之狎客。”

[9]临春：陈后主于光昭殿前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后主自居临春阁。

【译文】

玄武湖附近新建了宫苑，方便君主与群臣宴饮赋诗。华美的龙舟，多次竞渡，如此盛况让帝王喜不自胜。君臣纵情游乐，水边莲花参谒天子，沙滩沙洲上的水鸟触犯后宫佳丽。道士在寿宴上进献承露盘中的仙露，歌女在宴会上吟唱《玉树后庭花》之曲，歌声婉转、舞步翩翩，扬起飞扬的尘土。晚上君王与尚书令江总等人喝醉了，下令众人一起夜宿临春阁。

【赏析】

本诗借古鉴今，借由南朝陈末代皇帝陈叔宝亡国之由，劝谏唐朝统治者当以史为鉴，也是为讽谏敬宗所作。

首联用互文的手法写出君王大兴工事、沉迷游乐的现实。“开新苑”“宴幸频”一笔写出江左繁华与陈宫淫湎，力有千钧。

颔联即景描写，但又言外有刺。“渚莲”喻嫔御，即帝王的侍妾、宫女，“钩陈”喻后宫，此句写陈后主被妖冶煽惑，后宫警备之疏忽。

颈联写君王沉迷求仙问道、耽于女色。“金茎露”言其奢华、讲究到了极致。一个“翻”字将宴饮的沸反盈天描写得淋漓尽致，讽刺意味极浓。

尾联看似客观描写，细思却又讽刺之至，正如前人所评“结以反刺作收，通体含蓄不露，味乃愈出”。君臣上下彻日玩乐，奸吝之臣夜宿皇宫与前三联相呼应，回环有致，就如同这江左繁华、君臣淫湎不休不止。然而真的不会停止吗？亡国之日便是这一切结束之时，然当那天来临，又该是怎样的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