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一条草龙,寄一份哀思
作者:李小马 时间:2019-04-22 10:38:28 我要投稿!
沐川,一个东接宜宾,南连屏山的边陲小城,有着一个好听的美称——“草龙故里”。传说唐太宗李世民梦见自己正乘草龙,身着黄袍,由四周灵兽保驾,巡行神州各地。后来,应了梦境,李世民成为唐太宗。为答谢草龙给他的瑞兆,他下令全国各地举行舞草龙比赛。于是,全国各地纷纷扎制草龙,进京参赛。后来,沐川草龙拔得头筹,
唐太宗在重奖之余,御封沐川县为"草龙之乡"。
梦琪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以编织草龙卖钱为生的家庭里面长大。
梦琪自幼丧父,母亲改嫁,一直由奶奶抚养长大。小时候,因成绩优秀,考上了县城最好的初中。虽然家境贫寒,常常揭不开锅,但奶奶还是坚持把梦琪送了出去。她常说: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努力见识山外山,天外天,人生视野才更开阔,她总喜欢这样语重心长的鞭策孙女。
就这样,三年后,梦琪考上了重点高中,奶奶心疼梦琪,又见孙女成绩那么好,就向邻居借了两千块钱去交了学费。她老人家整天在家里编织草龙,然后在赶集的日子里拿去卖,换了钱之后给梦琪寄过去作为生活补贴。今天,是她老人家的生日,才给刚刚高考完的梦琪捎了个信儿,叫她回来。
这个季节,已是深秋,树上仿佛落满了枯叶蝶。梦琪刚下车,看看四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想吐出来,却看见奶奶家没剩几块瓦的屋子,不禁伤感起来,她仿佛看见了那座淌满水的屋子,仿佛看见了里面坐着的那个皱纹像爬山虎、面容枯槁的老人,看见她正安静地带着笑,认真的编织着那一条草龙,等着自己的孙女儿回来……
梦琪走进屋,看见奶奶,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瘦削不堪,佝偻驼背的老人,脸上那干涩的皮肤仿佛已经不能挤出一滴水来,那皮肤被时间的雨水冲刷后居然能如此黑,那刻骨铭心的颜色,是风雨留下的镌刻,是含辛茹苦的付出,是在田间地里累倒过无数次的印痕。而这些,对于梦琪而言,是心灵的创伤,更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梦琪强忍住泪水和对高考失利的愁绪,内心无比的自责,她太想对奶奶说一声:对不起,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她恍恍惚惚地吃过一顿普普通通的饭,这顿饭已经是奶奶劳累了两天编织了一些小玩意儿换来的钱专门为她准备的饭菜,她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当奶奶用颤抖的双手将一大把的零钱塞到梦琪的手里时,她热泪盈眶,冒出一股涓涓细流。梦琪仿佛记起了,记起了自己是如何心安理得地花着奶奶寄来的几十块钱,记起了自己宁愿在外面与朋友说话聊天,也不愿意回来看看奶奶……五年了,在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她没有回来过,而奶奶却等了她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想到这里,梦琪真想抽自己一耳光,她顿时傻住了,似乎记起了什么。
一声“生日快乐”过后,奶奶咧开了那常年合不拢的嘴皮,笑了,嘴里仅有的两颗牙齿也异常闪亮。梦琪的眼泪像脱绳的野马,流进了心里,流进了那有些皱巴,有些霉味的钞票里。
回到学校后,梦琪决定补考,只有考上了大学,才能让奶奶幸福。梦琪从此天天刻苦复读,也不忘记时不时地回去看望奶奶……
树木的年轮又向四周扩散了一圈,梦琪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大学,正想给奶奶报喜,却收到了奶奶去世的消息,忽得眼前一黑,她的心便顺着泪水奔回到了奶奶的家。
一推门,就看见奶奶那如火柴般干瘪的身子被人安放在木板床上,脸上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详。邻居跟梦琪说:“你奶奶患了痨疾。她为了把那条草龙编织完,没日没夜的干,就为了能给你攒更多的上大学的钱。你奶奶去世时,手中还捏着没有编织完的那条草龙……但是走得很安详。
梦琪抚摸着已经编织了一半的草龙,此时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对着天空呐喊:“奶奶!”“奶奶!”
又是一个秋天,透过枯黄的树叶,穿过萧瑟的秋风,那一个名叫梦琪的女大学生总会拿着一条编织好的草龙,趴在她奶奶的坟头……
人生本无悔,有悔的是我们。太多太多的爱,太多太多的痛,太多太多的悔,今生,有太多的遗憾。如果有来生,我宁愿是一棵树,只在你经过时,洒下一地花雨。如果有来生,我宁愿是一滴雨,只在你想我时,轻轻融入你的胸怀。如果有来生,我愿是一片云,一朵花,一颗星星,一块石头,一粒尘土,在你熟睡时,装点你的梦境。
奶奶,如果有来生,请让我好好报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