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的麻雀

十岁那年,我从小区楼下捉到了一只小麻雀。当时它正站在楼下慌张地左跳右跳,活像只有生命的毛绒球,只见眼前跃动的一团褐色。我慢慢地向它靠了过去,它也被我渐渐地逼到了墙角。突然,我向前一扑,那只小麻雀就被我擒入掌中了。

我把小麻雀交给姥爷看。它浑身都是灰褐色的绒毛,小小的头、短短的尾,眼神中全是恐惧的神色,身体在我的手中微微颤动。姥爷说,这是一只刚出生的小麻雀,还不会飞,有可能是从窝里跳出来掉在地上的。我惊奇地问道:“那它怎么没有摔死啊?”姥爷笑而不语。这让我对麻雀产生了一种神秘的敬意。

接下来可就有我忙活的了。我把一个废弃的旧纸箱拿来,在上面凿了几个小洞,就给小麻雀做了一个简陋的窝。至于食物,我用小碟子盛了一把小米,沾了一点清水,放到它的旁边。它跳到碟子旁,用圆锥状的小嘴轻轻啄了几下,晃了晃脑袋,又跳到一边去了。

从此以后,麻雀就成了我的伴侣,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每天早晨上学前,我总要把它从纸箱里放出来,抚摸一下它的羽毛,把手张开,让它在我的手上站着。有时它会灵敏地跳到地上,渐渐跳远了。我只好快点去追,最后又像如获至宝一般把它捧在手心。到了出发的时间,我才急急忙忙地把它放在纸箱里。它似乎也知道了我要去上学,总是用不舍的眼神对着我,好像在和我道别。

下午放学后,便是我们的游戏时间。我一放学,就急忙赶回家,跑到纸箱前把它捧起来,放到地上。它就开始了跳跃、低飞——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它跳,我追;它躲,我捉。有时它躲在犄角处,我总要费好大劲把它找出来。我特别喜欢抚摸它的尾羽,它也很听话地呆在我的手里。当我把它放到纸箱里,它总是摇摇脑袋,轻跃几下。

有一天,我回到家,突然发现纸箱里空空如也。我感到十分紧张,赶忙去问姥爷。姥爷说,他已经把小麻雀放走了。我说为什么,姥爷回答道;“它终日不吃食,再在家里养着它,就有可能饿死。”我听了非常伤心。那个整日陪我玩耍的玩伴呢?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那它不会饿死在外吗?”我追问。姥爷答道,不会的,母鸟看到会喂它的。我痴痴地望着远方的天空,怀着对我的小麻雀的无限思念:我很欢喜你心中有一个小窝,在你飞向天空远走高飞之前。

后来我也养过许多其它的动物,总是不听召唤,和人也没有什么感情。在那么广大的世界里,为什么偏有一只那么不同的、充满了爱的小麻雀会被我捡拾,并和我共度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呢?莫非这个世界在冥冥中真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使我们与动物也有一种奇特的缘分?

也许,人与动物、人与人之间真的有一种不能测知的命运,完全是不被知解地推动我们前行,让我们一程一程地历经欢喜与哀伤。你是我唯一的麻雀,无论你心中的天地有多大,无论你前方的地平线有多远、有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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