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神纪

吞吐间是云水泱泱,指尖上是尘土茫茫,我检点五千转飞光,太初混沌一双明目启张。

华夏千载悠悠,江河淮济东流,纵兹润泽九州。都说长江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大河之水天上来,大江东去浪淘尽,生生不息的长河孕育了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

可是,文明究竟是什么?

什么是文明?我溯洄五千年,自太初混沌中走过,自远古洪荒中走过,去往五千年前那个瑰丽的神话时代,寻找答案。

持巨斧劈开这洪荒,开宇疆以叩问三皇,谁将我在琅环阁藏,二十四朝能纳多少篇章?

感夸父,跋山涉水逐日,精疲力尽,化为邓林而不朽。叹精卫,溺于沧海不殒,死犹化鸟,不畏波涛而填海。念愚公,立志移万仞山,年逾重九,坚持不懈而动天。浩浩哉五千载华夏文明,自是有战天斗地之气魄,自是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着。千山万水,四海八荒,无垠霄汉不过英雄的瞭望。天东有若木,钟山有烛龙衔烛,烧热华夏子民的五脏六腑。这,是我们的文明,是我们敢于挑战自然的民族传承,是我们的神明赐予我们的天亦可补的民族信仰。

焉有火光,去星辰之辉来耀四方?那是燧人氏钻木所取的星火,点亮了神州大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我华夏民族自能取火有道,又何须去跪求那普罗米修斯窃火以苟活?昔者天崩地裂,恶浪翻覆,我华夏民族又怎屑于跪求那诺亚方舟以偷生?我们自有斩鳌足而立天柱以正玄黄的神明。亦是怀三过家门而不入的精神,栉风沐雨,疏川导滞以济九州。神能使人丰衣足食,那神的样子我见过,他过去叫神农,今世乃袁公,他是我们五谷丰登的信仰。神能战无不胜,那神的一角我戴过,他曾经唤轩辕,后来化为一面红旗,他是我们国泰民安的信仰。神能长生不老,那神就在我们身边,他是中华民族,现在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是我们挺直的脊梁,是我们的信仰之力,在每一个华夏儿女的血脉里流淌。这,是我们的文明,是我们以信仰抗天灾地祸,以神明传风雨如常的民族传承。

鱼龙阵内,我金戈既出无人不降,一战死,留英魂长照八方万邦。东海浩荡,七尺红绫排空巨浪,踏金轮,我六瞳之中莲花开放。招妖幡动,众精怪俯首称我为王,列宿次第开,该由我揭下封神第一榜。飞鸢为旗,齐迎我驾北斗星到场,中原九万顷,须由我写下历纪第一章。君不见,孙膑轮椅上染血的月光,周瑜羽扇纶巾的谈笑,裴行俭轻骑奔行的马蹄……历史的战场,留下了太多的身影太多远去的声名,远去的英雄,可有些东西始终存在于历史的河流,也在你我心头――那是一往无前的中华民族,身披铠甲,战天斗地,擎定四方,拓土八荒,驰骋于他的战场之上。这是我们的文明,是我们敢于反抗斗争的民族传承。

访昆仑也涉西山淇,曾路过彩绘的画壁,或寻至碑铭的典籍,饮罢乾坤喉头犹有热气。常羊山拾把干戚,九天上乘雾见玄女,骑红鲤在龙门游弋,造三千字道破一点天机,。杜若含秋光,九歌一梦起湘江,它在华夏子民血脉中流淌。七弦琴悠扬,我共河伯醉一场,借问那玉佩是否还在洛阳?呜呼,殷墟的甲骨文中,华夏先人把文明用形象的符号雕刻,刻下日月星辰与缱绻私语,化作中华民族的文化传承,被庄子在濮水边悠然垂钓,被《洛书》用来描绘精妙的宇宙魔方,被《淮南子》用来叩问天地之谜。那些勇者的游戏,智者的棋局仁者的问道,那些向死而生的决心,举重若轻的风华,都在我们的文明里一一呈现。天地那样广大,中华文明的青山绵延向远方,万古如常。这是我们的文明,是我们文化底蕴的传承。

羲和的金车行了多长,望舒御月去了何方?我上游银河下走大荒,十二楼听谁将故事弹唱?神话时代,转眼间曲折成了过往,千载后,他仍是我掌心里的纹章。英雄过往,也许斑驳在朱漆的庙堂,但也在这山高水阔天地苍茫,也在中华文明中渊源流长。

中华文明是什么?文明就是我们的民族传承,是承载在那些古老神话传说中的精神与信仰,是我们每一个炎黄子孙的根,是我们的荣耀与辉煌。

文明最简单的表现方式就是,一个民族,总有自己不可亵渎的东西:天破了,不惶恐怯懦,自己炼石来补;洪水来了,不惊慌失策,自己挖河渠疏通;疾病流行,不束手待毙,自己试药医治。在东海淹死了就把东海填平,被太阳暴晒,就把太阳射下来。谁愿做俯首的羔羊就让他去吧,谁愿跪天子跪权臣就让他去吧,谁想不顾苍生固安乐也让他去吧!巨斧劈开的天地之间,到处都是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这就是我们不可亵渎的东西,是我们的信仰与传承,是我们泱泱五千年的灿烂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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