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 陆小英怒斥小达摩 白芸瑞拜山金斗寨
白衣女子陆小英,在小树林里遇上了白芸瑞和房书安等,一扯起陆小英和白芸瑞的婚事,玉面小达摩就翻脸了,把陆小英大骂了一顿。陆小英忍无可忍,摆宝剑要和这几个人拼命,首先把剑锋指向了房书安。
房书安一看,陆小英那眼珠都红了,真要杀人哪!让我和她动手,别说她那神鬼莫测的暗器了,这把宝剑我就对付不了,我呀,还是多多求饶吧,因此他一边躲闪,一边喊叫:“老婶,您别发怒,听我对您说,我可是一心想让你们好啊,要不信等我把心掏出来你看看。慢着,慢着,您怎么逼这么紧呢,您听我说呀!”陆小英根本不理睬他,摆宝剑一个劲儿追杀,房书安可急了,大声呼救:“救命啊!这儿要杀人了!救命啊!”白芸瑞和方宽、方宝在一旁看着,谁也不肯伸手相救。
正这时候,忽听左边有人喊了一声:“陆小英,快快住手,我来了!”随着话音,飞步过来一人,到了陆小英面前,小英急忙收剑退立一旁,定睛一瞧,“哇”的一声哭了,一下子扑在来人身上,哽咽着道:“叔叔,您可得为侄女做主啊!”
众人一看,来者非别,正是南海奇剑活报应尚怀山。白芸瑞等人不禁喜出望外。房书安跳过去抓住尚怀山的手,一个劲儿地摇晃:“哎呀,老剑客,您是怎么逃回来的?我正在为您着急呢。”
尚怀山不是在绝命台上被人家抓住了吗?他是怎么脱离虎口的呢?原来他和陆天林被捉之后,尚怀山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李道安知道这两位都是高人,命喽兵在他们身上捆了七八道绳子,绳扣紧了又紧,当即由喽兵抬着,李道安亲自押解,准备送往三仙观。在经过一段窄路的时候,这群人就拉成了一长溜,尚怀山在前,陆天林在中,李道安紧随在后。尚怀山一看,机不可失啊,他一运气,胳膊、腿、腰全都变粗了,随着一连串的声响,身上的绳子全被挣断!原来他会一种缩骨法,在绝命台上被捆的时候,尽量把身子缩小,现在一运气功,这些绳子哪能禁得住他的神力呀,全被绷断了!尚怀山双脚落地,挥掌打倒了两个押送人,就想去救陆天林。李道安一见可急眼了,大叫一声,由喽兵头顶飞越而过,挥剑劈向尚怀山。尚怀山和他打斗了七八个回合,知道李道安并不好惹,要救陆天林已没希望,这才抽身逃走。李道安怕陆天林再走掉了,也没有追赶。尚怀山顺原路转到这儿,正碰上陆小英要杀房书安。
陆小英一见尚怀山,好似见到伯父一般。因为她现在举目无亲,尚怀山也是南海人,同属一个大的派系,就把他当作了亲人。陆小英满腹委屈,无处诉说,扑到尚怀山身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尚怀山一看眼前这个阵势,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房书安又简单说了一遍,尚老剑客也感到为难了。他埋怨白芸瑞,但又理解白芸瑞:看来白芸瑞和盖飞侠的感情一定很深,他不愿多娶,这也无可指责呀!尚怀山也同情陆小英:这个女该子的命运也太苦了。幼年失去父母,如今年过二十,别人家的女孩子,到不了这个年龄就成亲了,可她还没个家,整年东奔西走,到处游荡,看上了白芸瑞,白芸瑞偏不乐意。尚怀山一想:我能说谁呢?说芸瑞?他肯定不会听从;说陆小英?一者非亲非故,二者照样当不了她的家呀!老剑客思索了半天,想好了一套说词。他扶起小英,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慈父般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小英,我理解你,也同情你,你这样做没什么不对。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婚姻之事,要两个人都乐意才行啊。如果一个人乐意,一个人不乐意,别别扭扭,怎么过日子啊!能不能听我一句话,这件事先放一放,过些时候再说?”陆小英那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由脸颊滚落前胸,衣襟滴湿了一大片。听老剑客说完,她擦了擦眼泪,抽抽噎噎地说:“老人家,我并非下流女子,不顾羞耻;也不是丑陋不堪,找不着男人。可我为啥非要跟白芸瑞,而且情愿作偏房呢?这有个原因,您也知道,我不必再说。我现在最恨的,是被白芸瑞和房书安给骗了,您知道在落魂桥边,我救了你们二人,房书安是怎样对我说的?我父女和您为了白芸瑞,出生入死,我伯父还被人家拿住了,到现在生死未卜,可他白芸瑞,偏偏在这个时候变卦了,自食前言,对我连半句宽慰的话都没有,恶言恶语,伤人心肠。老人家评评这个理,是他的不对,还是我的不对?我能咽下这口气吗?”“小英,我不是说了吗,论起来这件事你没啥不对,不过呢,白芸瑞现在不乐意,必有他的苦衷。想那白芸瑞,乃是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口心如一,并没有骗你。他若是个骗子,当面就会答应,甚至马上同你成亲,反正他的夫人又不在身边。等他把这儿的事情办完了,再找个借口,一脚把你蹬开,真要那样,你怎么办?可他不那样干,现在就说到明处,这没啥不对呀!说到房书安,他可能有点不实在,但他的用心并不坏,是想让你们俩的事情能成功啊!所以也不能怪他。小英啊,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救你的伯父啊!常言道救人如救火,依我之见,白芸瑞的事先放在一边,以后再说也不为晚,现在还得利用他们,和他们结合起来,想办法救你伯父,你看如何?”
陆小英慢慢地止住了抽泣。她仔细想了想:尚怀山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单凭我们俩确实难以救出伯父,如果和白芸瑞他们闹翻了,连个帮手也没啦。罢罢罢,同白芸瑞的恩怨暂且放在一边,也利用他们一次,让开封府的人帮忙救出我伯父,到时候再同你小达摩算账。陆小英拿定主意,抬起头对尚怀山道:“老人家,我现在举目无亲,就把您当作长辈看待,您的话我不能不听。但是,话必须说清楚,我同白芸瑞、房书安的事不算完,这笔账迟早要算!”“那是后一步的事了,到时候看事情的发展再定吧。”“老人家,眼下我也不愿再同他们见面,咱们干脆分开行事。”“行啊,你走到哪儿,我陪你到哪儿。”
尚怀山长出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有点缓和。他来到白芸瑞面前,向他作了交代。白芸瑞脑袋一昂说道:“老人家,对你的调停,我很感激,但是,救陆天林可以,说婚姻不行,将来和现在都是一样!对这件事老剑客不必再劳神费心。”尚怀山道:“芸瑞,话别说那么死,真要人家帮你破了三仙观,你还是这个态度,恐怕有点不近人情吧!”房书安赶忙过来和解:“老剑客,您说得好,说得妙,过哪道水趟那道河吗,事情总是千变万化的,这个事先放一放,到将来再办,尽量达到陆小英和您的满意。”
尚怀山知道这件事难以定论,也就不再多说。他们又谈论了如何搭救陆天林的事,末了尚怀山向白芸瑞等人告别,同着陆小英向树林外走去。陆小英走了几步,又转回身,咬牙切齿,对白芸瑞道:“小达摩,别以为你有多么了不起,姑奶奶也不是省油灯,我的手段你也知道。你真要把我气恼了,可有你后悔的那一天!”姑娘说完话一回身,随着尚怀山如飞而去,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白芸瑞摇了摇头,简直像做了一场大梦。四个人谁也不再说话,顺原路回到了集贤村。到了招商店门口,天光已经大亮。掌柜一见他们回来了,赶忙笑脸相迎,几个伙计跑过来,把四个人领回了屋子,打来洗脸水,净了面,又沏上茶。他们歇了一会儿,掌柜便派人送来了早饭。四个人吃过之后,踱了会儿步,都有点乏困,关上门睡起了大觉。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偏西,白芸瑞伸了伸懒腰,洗罢脸,才想去叫房书安,屋门“吱呀”一响,房书安来了:“老叔,这一觉睡得好吗?我是解了乏了。”“书安,我正想找你,有件事咱们得商量商量。”“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啊。是不是关于请人的事啊?”“果然不错,让你一下子就猜着了。”“看看,我房书安是谁,可比那兴汉张子房,胜似那兴唐徐懋功啊!你心里想的啥,我只要掐指一算,就能知道。”“书安,别开玩笑了。快想个办法,我们怎么请人吧。”“看来要破三仙观,单靠我们这几个人是办不到啊!不但要请高人,而且越多越好,才能把三仙观一锅端。”“书安,这么办行不行,你和方宽、方宝留在这儿,让我返回中原,搬请救兵。”“不用不用,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四爷爷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夏遂良他们都在三仙观,而且这里摆有天罗地网,他已经派人到三教堂送过信,遍请各路英雄好汉、名人剑客,会聚三仙岛,大破三仙观,我们三位是第一路,后边的陆续就会起身,用不了几天,人就能到齐。你要再回中原,岂非往返徒劳!”“依你之见,我们就在这儿等候?”“对,哪也别去,在这儿养精蓄锐,准备再战。”“书安,还有件事,我很不放心,就是我三哥徐良,自我们分手之后,再没见面,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他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不会,我对我干老最了解不过了,他办事鬼精,不容易上当。说不定他已经到了三仙岛,只是这个岛子太大,我们没有碰上;或者他在暗处保护着我们,不到关键时候不肯露面;或者他正在暗探三仙观,摸清里边的埋伏,以便制定行动方案,总之,他不会出啥事。”
白芸瑞心想:书安分析的有道理。我三哥武艺高强,胆大心细,肯定不会出事,我也不必多虑了。心地一宽,也不再急躁了,四个人住在招商店,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谈论武艺,哪儿也没去。一晃又是三天。这一天早晨,白芸瑞天没亮就起了床,在村外练了一会儿功,又翻墙回到客店。洗嗽已毕,东方发白,他打开屋门,深吸着新鲜空气。过了会儿,房书安、方宽、方宝也起床了,等他们洗罢脸,四个人同桌吃了早饭。白芸瑞吃过饭,刚刚嗽罢口,赵伙计过来了:“白将军,外边有人找您。”“现在何处?”“在店门外呢。”
四个人全都迎出来了。他们以为来者不是被请的高人,便是开封府的差官,反正是自己的援兵。白芸瑞等来到门口,左看看,右瞧瞧,虽然街面上不少人,但没一个像是来找他们的。芸瑞就问:“赵伙计,哪位找我呀?”“这位呀,喂,你不是找白将军吗?这位就是。”“白将军您好,小人有礼了。”白芸瑞等这才发现,靠店房的门框这儿,站着一个中年汉子,身穿布衣,高挽裤腿,光着脚丫,背着一个大斗笠,此人不是水手,便是渔夫。白芸瑞满腹怀疑,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此人显得有点胆怯,小心地讶:“不是我找您,是有人让我给您送信。”“信在何处?拿来我看。”此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捧着,递给白芸瑞。
白芸瑞接过来一看,信皮上一个字没写,把信笺抽出来展开观瞧,只见上面写着:
白大将军台鉴:某有机密大事,须面禀将军。恭请驾临小孤山金斗寨。
谨呈钧览。
后边没有署名。
芸瑞看罢,转给了房书安,老房和方宽、方宝都看了一遍,四个人全有点发愣,揣摸不透这是什么意思。芸瑞问道:“朋友,你是哪儿人?”“小人就是这个岛子上的,住在东岸,我是个撑船的。”“这封信是谁让你送来的?”“今天早晨我刚要出海,来了一只小船,船上的人把我给拦住了,他让我把这封信送到集贤村招商店,当面交给您。人家说了,路不能白跑,给我五两银子的工钱。”“那人还在岸边吗?”“早走了。我亲眼看着他掉转船头,顺原道回去了。”白芸瑞看问不出什么了,摆了摆手,下书人施个礼,走了。
芸瑞等人回到客房,就议论开了。芸瑞道:“书安,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房书安晃着大脑袋,眯着眼,想了半天,说道:“老叔,据我看情况有点不妙啊,这就叫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吧,这封信的背后肯定有文章。”“有什么文章,你说说看。”“我们初到南海,在这儿人生地不熟,与小孤山金斗寨没任何交情,他们无缘无故地请你干什么!他们怎么知道你在这儿?说不定是三仙观的人使的坏,把你骗上小孤山金斗寨,人家已经在那儿挖好了陷阱,等着擒你这只猛虎。这里头肯定没好事,说什么你也不能去。”方宽、方宝也说:“对,我师兄讲的不错。老叔,您不能去。”
白芸瑞听罢,摇了摇头。他想了想说道:“书安,我和你们的看法不一样。若是三仙观的人想害我们,就不必要把我们骗上小孤山,在这儿照样可以下手,因为他们那儿的高人有的是啊,昆仑僧,计成达,随便拉出一个来,我们都不是对手。他们为什么不到这儿找咱的事呢?这有夏遂良的想法,他是想把我们稳在这儿,好吸引我们的人去打三仙观,他再利用摆好的阵势和埋伏,来杀伤我们。”“这些话也有道理。那么是谁约你上小孤山呢?”“插翅虎康殿臣!康殿臣是南海有名的人物,为人豪爽仗义,不肯依附权贵,他称霸小孤山,谁也不去惹他。据我推想,康殿臣也受了夏遂良的邀请,但他又不愿听任三仙观的摆布,因此,就想试探一下我们的态度。他既然来信邀我,就是看一下我的胆量。我如果不敢去,必然被视为畏刀避剑之徒,胆小怕事之辈,这就要给开封府和上三门丢人。我若去了,说不定还能化敌为友,或者使他中立,不帮三仙观。”房书安道:“老叔,你这样分析,有根据吗?”“当然有了,别忘了,我曾经收个书童叫山药蛋,他把老康家的情况全对我讲过。”“噢,原来是这样。看样子你决定要去?”“一定要去。你们三人留在这儿,我一个人赶奔小孤山。”“老叔,要去咱们四个都去,遇事有个商量,也好打个帮手。你一人去了,我们在这儿能放心吗?”“行啊,我们都去吧。”
四个人商量好了,叫过伙计,问明了去小孤山的方向,然后关上屋门,各带兵刃,离了店房,在岸边雇了一口小船,便驶向小孤山。小孤山在三仙岛的正东方,两处相距约三十里地。那儿也是一个海岛,面积和三仙岛差不多,因为岛上只有一座山,山也不大,故名小孤山。三十里水路并不算远,今日又风平浪静,小船像离弦之箭,飞速前进。时候不大,小船靠岸,房书安打发了船钱,四人弃舟登陆。
四个人上岛一看,这儿村庄错落,树木成阴,岛国风光,别有情趣。抬头看,见远处有座山包,山坡上随高就低,像是一座城堡。房书安向一位正在织网的渔夫问道:“借问大哥,这儿是小孤山吧?”“不错,是小孤山。”“上金斗寨怎么走?”“你看到那个小山了吗?山坡上不是修有一道石头墙吗?那就是金斗寨。”“多谢,多谢。”
四个人迈开大步,一阵紧走,来到金斗寨的西门。四个人来到寨门口,抬头观看,只见这座城堡全由石条砌成,修在山坡上,本来寨墙不高,也就是一丈五六,要加上地势,就显得十分高大。他们正在这儿观看,由寨内出来了六七个人,到他们面前站定脚步,有一人非常和气地问道:“诸位从哪儿来?要找谁呀?”白芸瑞道:“我们从三仙岛来,要见你家寨主。”“请问您高姓大名?”“白芸瑞,绰号玉面小达摩。”“白大将军哪,失敬,失敬。小人奉寨主之命,特地在此恭候。后边这几位……?”“房书安,人称细脖大头鬼。这两位是我的师弟:诙谐童子方宽,多臂童子方宝。”“原来是房老爷。诸位,请进吧!”
随着一声请,出来的人闪在了两边,寨门也打开了,只见寨门洞那儿一边站着十个壮汉,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像守门神似地一动不动。白芸瑞微微一笑,大踏步走向寨门。房书安等随后紧跟,出来的人跟在房书安身后。等他们进了寨门,只听“吱呀呀——咣当!”寨门关上了。
白芸瑞等人进了金斗寨闪目观看,见这儿随坡就势建有不少房屋,大部分单门独院,像是民房。寨内纵横交错,修有不少道路,看样子这个寨子的长宽和中原地区的县城不相上下。他们到了寨子中心,在一座大院门前停了下来,有人领他们进了大门。房书安一看,嗬,好气魄的庄园!进门是一个大院,院内修着水池假山,栽有奇花异草。两边各有五间厢房,迎面十间大厅,修得宏伟壮观。大厅后边,隐隐约约看到有树木楼房,不知道后边还有多大。
他们进了大厅,见厅里坐着几十个人,一个个如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大厅的门口,站着四人,这四位俱是身高体胖,十分魁梧。头一位,面似银盆,挽发包巾,短衣襟,小打扮,身边放着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看分量足在八十斤以上!第二位,一副花脸,身旁放着一对长把紫金瓜;另外两位,脸色一黑一红,每人身边各放一对大锤。这四位好像四大天王,分立两边,守着厅门。往正中看,有一座木板垫起的台子,离地高约三尺,台子上并排放着三把椅子。上垂首坐着个老者,年约六十挂零,头上银发,挽着个纂儿;一部银髯,长约尺半,飘散前胸,脸上看,十分木然,动也不动,只有两只眼放出逼人的光芒。看样子这位老者个头不高,因为他两手扶着桌子,身子露出的不多。下垂首坐着位女子,年在六旬之外,脸上看,慈眉善目,非常安祥。正中这把虎皮靠背金交椅上,没有坐人,是个空位。往台子后边看,挂着鹅黄色的帐幔。
房书安看罢,不由心惊胆战,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老叔,我们上当了啊。我说不来吧,你一定要来,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真好比阴曹地府啊!没一个活人!弄不好我们也得和他们作伴,在这儿当一个判官!”白芸瑞道:“少废话。喂,你们请我到这儿来,就是让看这个阵势吗?真乃可发一笑。白某失陪,告辞了。”白芸瑞说罢,转身往外就走。门口的四大金刚早已操起了大锤,“叮当”连声,八柄锤架起了一个锤胡同,要想出去,非得由锤下钻过不可。方宽、方宝吓得两腿直打哆嗦。白芸瑞发出一阵冷笑、“锵锒锒”拽出金丝龙麟闪电劈,就想动手。
“且慢。还不与我退下!”门口的四个大汉倒退一步,锤头又放回了原地。白芸瑞等人扭脸观瞧,见上垂首那个老者一纵身,跳到了桌子上,往那儿一蹲,两手扶着膝盖,冲白芸瑞等人一阵冷笑:“嘿嘿,行啊,有胆量。哪位是玉面小达摩白芸瑞?”白芸瑞往前一站,挺了挺胸脯:“某家便是。”“好!真是名不虚传!白将军有胆有识,鄙人佩服!佩服!这位是……”“我乃武昌府江夏县人氏,人送绰号细脖大头鬼,姓房,名叫书安!”“久仰,久仰。你们都是当今的英雄,老夫能见上一面,也是三生有幸啊。”房书安道:“老爷子,甭来这一套,你绕着弯儿把我们请到这儿,有啥事尽管说吧,讲到明处,大伙儿心里也痛快。老是这样弯弯绕,没用。”老者一阵大笑:“好,房老爷真是快人快语。老夫请你们来,没别的事,主要是让你们看一个人,这个人对你们可能至关重要。”
老者说罢,又从桌子上下来,冲黄帐子一摆手,帐幔向两边移动,里边还隔着山水屏风。屏风开处,走出一个人来,只见他大踏步走上台子,往中间的椅子上一坐:“房书安,你小子胆可不小啊,连一点礼貌都不懂,见了我老人家为何还不参拜!”“哎哟,干老,是你呀,可把我给想死了。干老在上,孩儿给您磕头了。”房书安跪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白芸瑞也认出来了,这位正是白眼眉徐良:“三哥,您怎么跑到这儿做起山大王来了?可把小弟给盼坏了。”
徐良到底从哪儿来?他怎么做了小孤山金斗寨的寨主了呢?这话还得打从他和白芸瑞分手的时候说起。
徐良和白芸瑞分手之后,各自取道,赶奔三仙岛。白芸瑞一直到了望海镇,与三仙岛一水之隔,第二天就登岛了;徐良却多少走了点背道,到了望海镇东南四十里的沙头集,这儿隔海就是小孤山。徐良怎么到这儿了呢?是不是道路不熟,走岔了?不是的。道路不熟可以问,徐良那么聪明,不会走错道。走到沙头集的原因,是遇上了一点小事。
徐良这个人,办事特别细心,对人热情,也很谦虚,从来不摆架子。在他离望海镇还有五六十里路的时候,赶上天黑,就住在了沙头集村头的店房,这家店房叫康家老店。店掌柜对他特别热情,把他接进后院一间非常干净的屋子里。这儿全是上等摆设,看着就让人舒服。小伙计跑前跑后,给他打来净面水、洗脚水。徐良刚刚洗罢,伙计就给送来了上等香茶,没等吩咐,又送来了饭菜。徐良心里非常痛快,心说:这家店房会做生意,对人这么热情,招待的又周到,真像到了家一样,明天我得多给几两银子,谢谢人家。
徐良吃罢晚饭,在村头转了一会儿,天已黑了下来,这才回到店房。小伙计赶忙给他点上蜡烛,铺好了被褥。徐良在灯下坐了一会儿,便吹熄蜡烛,和衣躺在床上,想着心事。突然,听到院里有争吵之声。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苦苦哀求:“掌柜的,您就行行好,让我在这儿过一夜吧。真把我赶到街头,我怕大黄狗啊。”“不行,你这个老头儿,带着病态,要死到我们这儿怎么办?我们不得赔本打官司吗?快出去!”那个老者还是哀求着,不肯走。有个伙计道:“掌柜,你看这样行不,我们那个柴草屋,不是空着吗?让他在那儿呆一夜得了。”“哎,那可就谢谢你们了,什么屋都可以,只要别把我赶到街头就行。掌柜的,救人救到底,送人送到家,您要有剩饭就给我一口,我这肚子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位老者得寸进尺,又讨上吃的了。可能是小伙计到前边给他拿了点剩饭,老头千恩万谢,钻草屋里去了。
徐良心想:世界上不平等的事情太多了。同是出门人,我这儿舒适床铺,满桌酒菜;他那里钻进草屋,乞讨剩食。唉!徐良感叹了一会儿,又想开了自己的心事。想什么呢?想他和白芸瑞分手以后,不知芸瑞到没到三仙岛,也不知夏遂良等人在不在三仙观?真要在那儿,我们怎么个拿法?这些问题,缠绕着他的脑子,辗转反侧,迟迟未能入睡。大约在三更天左右,徐良觉得眼皮怎么也不愿睁开,身子一歪,打算入睡,突然,听到后窗外有说话的声音。徐良是武术行家,别说还没有睡着,就是睡梦之中,有一点动静,也能把他惊醒。他侧耳细听,窗外大约有四五个人,有一位说道:“掌柜的,往哪儿抬呀?”“抬到村外。小声点啊,千万不能把别人惊醒,也不能让外人看见。”徐良一听,这是要干什么?一翻身便下了床,趴后窗那儿一看,黑糊糊看不真切。徐良一时产生了好奇之心,便到屋后,正把这伙人给堵住,对面来了五个人。掌柜在前引路,后边四人抬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放的不知道是什么,看样子这些人肩头还扛有铁锹和镐。掌柜一见徐良挡住了去路,吓得“哎呀”一声,就站那儿不动了。后边那四位也是大惊失色,手一松“扑通”,抬的木板落在地上。
徐良觉得奇怪,上前一看,原来木板上躺着一个人,看样子他们是打算把这个人抬到村外埋掉。徐良心想:埋人为啥不在白天?夜里偷偷摸摸的干这种事,里边定有隐情。徐良想到这儿,一把抓住了店房掌柜:“你们这些人鬼鬼祟祟,搞的什么名堂?难道说要偷埋活人不成?真是目无王法呀,我要把你们全都送官治罪!”
只因徐良管了这场闲事,才给他增添了无数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