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她慢慢地清醒,隐约知道太阳已经出来了。她闭着眼睛侧躺着忆起自己所在之地不禁心一沉。他们称它为威克洛,事实上这只是个比地狱好不了多少的地方。今天他们将前往杜纳榭,那个介于英格兰和野蛮的苏格兰边境之间,一堆恐怖、蛮荒的石头。
当她的大脑完全清醒后,却发现自己不是独自睡在床上,那平缓规律的呼吸声不是她的。一开始她以为是乐薇偷偷摸上来温暖的床褥,嗯,算啦……她不会处罚她的,至少不会在自己也经历过同样的情况之后——也不会在她衷心感谢身旁这女人提供的温暖之时。唉,她真是不想起床离开柔软的垫铺站在酷寒的房间里,也不想没必要地再度面对莫柴尔。
“乐薇,”最后她咕哝道。“帮我找件袍子来,我那件已经完蛋了。”
平缓的呼吸声丝毫没有中断,一时之间莉莎考虑自行起床去取她那件四分五裂的羊毛衣,但又想到莫柴尔已经毁掉她的内衣。不,她得让乐薇去向他要,她绝不会对他卑恭屈膝的。她转身要叫醒那女人,心脏却几乎停止跳动。
他的黑发在枕头上卷曲着,睡着的脸看起来年轻而孩子气。近乎浅紫色的眼皮盖住浓密黑睫毛环饰的双眸,深色的胡渣沿着下巴的弧线圈着造型优美的嘴;他的呼吸轻缓,几乎是爱抚般地轻触她脸庞。少了捉弄人的狞笑,少了眼里的冰寒和下颚的僵硬线条,他可算是英俊的——嗯,就和她哥哥一般英俊。她知道是脸上坚涩的表情在他清醒时遮掩了他的俊美。此刻他没有半点“屠夫”的痕迹——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有一股奇怪的吸引力驱使着她去碰他,但她不敢,因为当他醒来时,那位严厉的领主又会回来了。她久久地凝视着他,大胆地猜测着和他躺在一起的滋味。不,睡在她身旁的男人不是艾凡,不是那个只对男人有兴趣的男孩。她打量他的身躯,那具紧贴在衣物之下的体格;他真是她所见最高大的男人。这男人的身高使得她的体型不再那么显著,也比她强壮得多;他使她恐惧,不只是对他,对自己也一样。而那正是她愤怒的原因。
“起来,”她咕哝道。”你要整屋子人都看到你侮慢傅盖伊的女儿吗? ”
黑眼突然睁开,一抹不带讥讽的微笑浮上他脸庞。“楼下的大厅太冷,你的草垫又被你的袍子弄湿了。”他的双眸闪闪发光地望着床被溜下她赤裸的双肩。“虽然那主意顶诱人的,我还是没有躺在被子下,”他打个呵欠说道。“只好在火里又加了一块木头。”
“耶稣基督,但是大家会怎么想? ”她嗤道,并企图在被他压紧的被单上移动。“他们会说我已经是你的情妇了! ”
“除了威利和乐薇外没有人在这里;而且,”他用一肘撑起身子倾向她,邪恶地笑着。“我不知道艾凡一向怎么做,但是我想到时我们发出的噪音会吵醒他们。”见到她发红的脸颊,他心软了。“放心,莉莎,他们知道我没有对你怎样。”他不情不愿地翻身坐在床幔下的边缘上。“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艾凡是否真有做过那件事,你几乎像处女一样生涩。”她没有回答,他于是起身伸展酸疼、疲惫的肌肉。“老天,我真希望我们今天不必骑马。”
“今天晚上我可不要睡在洞里。”她斥道。
“嗯,我不会要你这样做。”他突然旋过身来,表情变得凝重。“莉莎,我知道我不是你想婚嫁的对象——不,先听我说完再讲话。我是一个严厉的男人,这点我不讳言承认,但是如果你嫁给我,我发誓我会荣耀你。不论你相不相信,我告诉你你不会后悔的。”
“不,我——”
他举起满是伤疤的双手示意她安静。“在你回答之前让我先说完。”他打断她。“我也许比不上你父亲或傅理查的权势,但我也不是个穷光蛋,莉莎。现在战争即将到来,这是场利益极高的征战,我打算为我的子嗣赢得一切我拿得到的——我要你相信这点。”
“你替史蒂芬作战。”
“我替自己作战——我不在乎谁坐在英格兰的王位上。我在乎的是能留给儿子的产业和送给女儿的嫁妆。”他靠近她,往下看着她覆着床单的胸脯,语调变得十分郑重。“傅莉莎,我可以给你带来子女——你和我,可以为杜纳榭生下剽悍的儿子和骄傲任性的女儿。你不需要无儿无女地枯萎老死,莉莎。你不需要因为尤艾凡没有给你的子嗣而受人怜悯,更不需要以一名寡妇的身分住在你父亲家里。勇敢地做一个上帝要你做的人——让他成就我们总比我们各自孤独来得好。”他意识到她绿眸中的恐惧,停住话,垂下手于身侧。“不,如果你怕我……”
“我怕的不是你,”她简短地回答。”如果待会儿要骑马,我最好起床穿衣。我想你说过要给我一件你的袍子。”
“没错。”这一次她规避地没有回答他的求婚,但也没有一口回绝。他退后一步,不想再进一步压迫她,逼得她再次对他说不。“乐薇可以自我的衣箱里拿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我在这里放了些衣服以备造访时穿用。”他垂下双肩纾解心中的压力,转身离开。“仔细考虑我的话,莉莎——嫁给我,我会给你火花;你无需在夜里以炉子里的火焰来温暖骨头。而且如果你担心的是你的不孕,”他补充说道。“我只能再说一遍,我不是尤艾凡。如果那是他的过错,我们就能生下儿子。若是你的缘故,我也会接受的。”
在他离开后,她一动也不动地坐着,被单仍覆在她的胸前。自她对艾凡那令人无法忍受的失望之后,第一次她想要去相信她也能被爱,她想感觉一双男人的手臂紧拥着她时的力量。
你不需要因为尤艾凡没有给你的子嗣而受人怜悯,更不需要以一名寡妇的身分住在你父亲家里。他的声音在她心中回响着,再次触动那几乎被遗忘的伤痛,她的婚姻和接着回返傅家所带来的羞辱。很多人认为她不过是愧对于夫家而逃回来。
这位严厉、覆满伤痕的男人看到了她隐瞒多年的事实。她不想枯萎老死,亲爱的上帝,她不想……但她也不想再把自己置于一个男人的全权统御之下。她心中仍有一个部分,一个被忽略许久的部分,想要和其他女人一样。那使她羡慕她母亲和赖姬莲所拥有的,也令她渴望能怀抱自己的婴儿并珍惜他。她闭起眼睛,看到姬莲胸前拥着小爱梅,听到柔美的声音对着女儿轻唱。她再度想着她们,见到她哥哥俯身望着她们,表情因为对她们的爱而温暖。
不,她不可以——不能——-这样想。她不敢再梦想了——至少不是现在。她誓言守卫赫洛伊,而不是到某个遥远的城堡去。何况他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领主,她则是傅盖伊和康凯茜的女儿。她血管里流着柏家、傅家和蓝家及康家的血液,在出身上她高贵得太多,不能把身体交给他,或把自己的血统交给他儿子。光想着那点就够骇人了;傅莉莎不能像个所有物一样待在莫柴尔那个贫穷的城里。他甚至不是莫伯爵的血亲——即使他是个,也一定是私生子,她肯定。
“小姐? ”那侍女胆怯地眯着眼环顾房间。“大人叫我离开,”她试着解释。“现在他要我回来。”
“喔。”
“他有没有伤害你? ”
“没有。”
乐薇进入房里,很明显地松了口气。“我不想激怒他。”
“当然,那样没有关系。”莉莎的腿晃下床边,脚底触到冰冷的地板。“耶稣基督,他应该要人重新生火的。”她朝墙边排列着的雕花箱子点点头,指示那个女人。“看着那些箱子,找几件我可以穿的衣服。我要一件长罩衫、一件内袍和一条腰带。嗯,如果那里有长袜,我也要一双。”见到乐薇的犹豫,她摇摇头道:“别担心,他说过我可以穿他的衣服。”她望着自己修长的光腿,悲惨地补充道:”事实上,这里没有其他的衣服适合我穿。”
“是的,小姐。”丰满的侍女走去打开衣箱,好奇地探着,触摸丝绸包裹着的衣服。“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 ”
“任何可以保暖的。我不要再被冻个半死。”
对莉莎来说她的动作实在太慢了,不过莉莎没说什么,她知道可怜的乐薇一定也没睡好。最后那女人终于带回一件柔软的蓝色长袍,领口、衣边和宽大的袖子都饰满绣花丝料,那是他居家不需要穿上铠甲时的服装。在乐薇另一只手臂上挂着白色的亚麻内袍。
“你没找到长袜。”莉莎边试衣服边发问。
“没有,不过我把你的晾干了。”
威利和他的主人都不在旁边,莉莎满足地站起来,任凭被单自她裸露的身体滑下。在冷空气中,她再度往下看去,这次见到高耸着的浑圆、坚实的双峰和平坦的小腹,猜测着他是怎么想她的。她缓缓地拿起内袍拉过头顶,让它垂落在臀部上,然后弯腰让乐薇将长袍套过她的头。衣服穿好之后,她感到一股再度穿上过大衣物的满足感,那几乎比她外祖父的还要大些。她伸直双手等着侍女翻起袖口,让里面的高级麻料露出来。不知道他是否穿过她现在穿着的衣服。
“大人的脾气好多了。”乐薇边抚平袖口边说。
“是吗?可惜我不认为那是什么好事。”莉莎喃喃地回答道。
莉莎坐在矮凳上让侍女整理头发,她视而不见地望过昏暗房间,心思仍在莫柴尔身上。不像那些夸张示爱的人,他非常坦白直接。而且他要她——她在他眼里看到的渴望使她害怕。她记不太起来很小的时候的事,但记得火焰也曾带给她同样混合着恐惧的迷惑。嗯,那就和她对他的恐惧一样。真奇怪他也说会给她火花,他并不知道火对她的意义呀!
她把双手放在大腿上,倾前让乐薇梳顺浓密、凌乱、纠结的长发。她最惧怕的是,她对自己承认,她不同于正常的女人。艾凡不是曾嫌恶地拒绝她了吗?对,她不能再让男人如此羞辱她,她不愿再见到自己仆人眼中的同情。不,如果她得再嫁给一个男人,她要照自己的方式来。
突然地,答案立刻清清楚楚地出现。如果莫柴尔愿意接受她构想的这个不可思议的计划,她仍然可以做她父亲的女儿,也不会打破她的誓言,更可以知道男欢女爱的滋味。而且她还可以用她的阶级免于受到羞辱。
莉莎唐突地错开身子。“够了,我自己来梳,头发打结得太厉害,你把我眼泪都梳出来了。我要你去找那个叫威利的人,要他找他主人来见我。等到我把事情都弄妥当之后,我要你帮我编头发好骑马。”
“我不——”那女人紧张地说道。
“他会来的。”莉莎不安地走到关闭的弓箭口前,没有打开窗闩。她的身体和心灵都绷得紧紧地,令她担心要粉碎成千万片了。“去吧。”她催促着乐薇,如果她动作不快点,她的决心便会消失了。
“我要怎么告诉他? ”
“告诉他我有答案了。”
等到她独处时,她自忖刚才做了的事。她企图对自己隐藏心中的混乱,交叉双臂,手滑进宽大的衣袖抱着自己,在地板上急急踱步着。她希望他能快点来——至少赶在她发现自己办不到之前。
当她终于听到他的足音回响在石头楼梯间时,她的双手和脚全都发冷。他经过拱形门廊走来。她的掌心开始潮湿,嘴巴也发干。他停下来,几乎是警戒地看着她。她心中明白他不会让事情简单些的。
“大人,”她的声音连自己听起来都陌生。“我无法和不在场的父亲商讨婚事。”在他能说话之前,她踌躇地说:“而你所说过的话对我极富意义,事实上我可以接受。所以我愿意嫁给你,莫柴尔——但是有条件。”
他钉在地板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闻。但是她昂着头面对他,绿眸盯着他的脸期待着。他知道在英格兰和诺曼第没人可和她相比——他肯定在地球上的任何地方都没有可和她相提并论的女人。不管任何代价,他都会欣然付出以娶她为妻。他走向她之前,深吸口气让头脑清醒些,希望她这番话不是方便逃走的一个诡计。
“说出你的条件。”
他在她身前两英尺处停住,神态和语气里没半点爱人的态度来鼓励她。她胸腔里的心脏鼓噪着,太阳穴动脉处回响着嘈杂的敲击声几乎使她无法思考。她深吸一口气,说出她荒谬的计划。
“如果你让我回到赫洛伊,我就嫁给你。”
“这是个诡计,”他严厉地驳斥道。“想都别想! ”
“大人,我发誓——”
“大人,我发誓,”他嘲讽地模仿她。“老天,你一定以为我是个笨蛋,莉莎!你想怎么做?托词我强迫你结婚吗? ”他讥刺道。“不,你要留在我身边。我可不要放你走,再听到你到神圣教会去申诉婚礼无效。”
她扬起下颚。“如果我怀孕了,我要在那里生下孩子——我要和我外祖母在一起。”
“为什么? ”
“因为他将是赫洛伊、柏家、傅家、蓝家和康家的子嗣。”她自豪地回答。
“但是他将统治杜纳榭,莉莎,他的出生地并不能改变这一点。”
“没错,但至少他是来自赫洛伊——我能给他这个。”
“这是唯一的原因? ”
“不,”她承认道。“我还可以不背弃对父亲的誓言。”
“耶稣基督! ”
“大人,我不会让步的。”她的眸子稳定地与他互视。“我曾为此跪下来发誓效忠我的父亲。”
“那我要怎么做?等这场该死的战争结束吗? ”他问道。“届时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
“是的。”
“这是你的条件? ”
“其中之一。”
“其他的呢? ”
她舐舐干涩的嘴唇润湿它们。“我要求能有合于阶级的待遇,大人——我要求有适合傅盖伊之女的待遇。”
“我说过我会善待你,”他提醒她。“杜纳榭不会有人否认我妻子应有之身份——也不会有人忘掉你有傅家的血统。不,他们会因此荣耀你。”
“嗯,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共识。我要写下一份结婚契约:你娶的不是一个普通骑士的女儿,大人。我要求我的权利——在你的家里,我要依我的出身而不是婚姻来安排坐位。”
他试着控制脾气,下颚硬了起来“你要我写下你可以离开我,并且你要坐在我的上位?老天,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莉莎小姐!你也要写下什么时候我可以上你的床吗? ”他讽刺地问道。
“不,”她冷静地回答。”我会依你的意愿和你同床,但一旦我肯定受孕之时,我便要前往赫洛伊执行我的任务。”她靠近他,近到她能看清他黑眼中的瞳仁。“当史蒂芬失去他的王冠时,我会回到你身边。那也要写下来。”
“你把我当做傻瓜! ”
“如果我要求神圣教会宣布婚姻无效,我会让我自己的孩子变成私生子。不,我会回去的。或者,倘使你愿意,你可以去那里找我。”
“我必需保卫自己的领地,”他提醒她。“如果你证实不受孕呢? ”
“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让我怀孕。不论我是否受孕,在战争之后,只要你愿意,我会回到你身边。”
“还有其他的吗? ”
“嗯,我要一件新娘服。因为我没时间准备婚礼,我要求你替我不在场的父亲提供这些。”
尽管生她的气,他仍知道她有此要求的原因,而他也不愿未经婚礼就强迫她上他的床。“若是我同意了,你便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最后他说道。
“是的。”
“心甘情愿的和我躺在一起? ”
“那是一样的,不是吗? ”
“不,一个是我的姓氏,另一个是我本人。芙美只要前者不要后者。”
“我不是芙美,大人。”
“那就说出来。”
“圣母玛丽亚,我根本不知道那有什么差别!既然我说要为你生下儿子,我——”他黑眼中强烈的情感制止了她。她点点头,不顾冲上脸颊的热血,回答他的问题:“我会心甘情愿地和你躺在一起,大人。现在,你是否接受我的条件? ”
“接受。”
“那么,除了拿纸笔之外没别的事了,不是吗? ”她问道,虽松了口气,但仍担心自己做错事了。
“还有一些话没说。”他伸出手,布满疤痕的掌心向上。
“我在签字前要先听到。”
他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企图平静猛烈的心跳。她将手放在他掌上,移开目光,以一种自己不曾察觉的力量说出她的订亲誓言。“我,傅莉莎,与你,莫柴尔,杜纳榭领主,订下婚约,愿上帝助我。”
“我,杜纳榭的莫柴尔,发誓娶你,傅莉莎,为妻,上帝为证。”
就这样了,和她站在卢恩大教堂红衣主教面前和他交换誓言一样肯定。借由婚约宣誓她这辈子都要和这个男人牢牢地绑在一起,接下来的结婚仪式只不过是更肯定这个约定罢了。在上帝、教会和国王眼里,她现在和结了婚没两样。她不安地向下望,感觉他捏住她手的温暖。
“结束了。”她低声说,抽回手以掩饰突来的羞怯。
“不,还有定亲之吻呢。”
他说话的方式令她口干舌燥,心跳停止。她握紧拳头,指甲掐入掌心中以平息她为自己所做之事而感到的慌乱。
“你说过你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我,”他提醒她。”我要你吻我。”
“好的。”她的回答是耳语的低吟。缓缓地,她失神地与他四唇相对,在触到他时感觉他轻柔的气息,他唯一柔软的地方。
这一次当他的手臂环抱住她时,她不可能再自他身旁撤开,阻止他做他能做的事。她一动也不动地站着,让他的唇在她的上面移动,分开她的红唇进行他的亲吻。他仍然不带半点温柔,只是毫无顾忌地品尝着,用他的舌侵入、劫掠,直到她的感官开始震颤。她必须攀住他的双臂,膝盖才不致因他有力的拥抱而瘫软。他的手臂和他穿着的铠甲一样坚硬结实。
当他放开她时,她靠着他平息自己,然后冒险抬头望着他眼里不容置疑的欲望。“圣母玛丽亚。”她喃喃道。
“一到杜纳榭我们就结婚。”他告诉她。”我不要再等。”
“好的。”她不顾急跳的心脏回答。
他赞赏的目光掠过她身上的长袍。“看起来你比我更适合穿这件衣服。”他注意到她的颤抖。补充说道:”至少太阳出来了,骑马的时候不会那么冷。要多久你才能准备好离开呢? ”
“我只要编好头发,大人。”
“那么我们在一个钟头内离开——你最好在起程前吃点东西,这段旅途和昨天一样辛苦。”
“不过现在当然——”
他露出一个严肃的微笑。“我要在你再度变成寡妇之前娶你,莉莎。我还不想冒被跟踪的险。”他转身离开,隔着他的肩膀说:“等你准备好,叫你的侍女通报一声。”
即使他已自她身边走开,看起来还是填满了整个房间。在通往楼梯的门廊前,他伫足旋过身面对她,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爬上唇边。“让我们一起盼望你能生育吧,因为你对我十分珍贵,傅莉莎。”
“我不会为我的新娘服求你。”
“跟新娘服没有关系——我希望保住的是我的骄傲。”他耸耸肩再转身离开,低声地对自己和她说:“话又说回来,我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绅士,所以我们正适合对方。”
她站着倾听他的足音消失在楼梯间,等待乐薇回来。然后她走至狭窄的弓箭口前打开窗门,看着他走过褐色多草的小庭院,雨已经停了,他的黑发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目光往上望向旧式方形塔楼粗糙的石材,到黑色丝旗上的金熊,它的牙齿仍然不驯地露着。
她不知不觉地碰触自己红肿的双唇,再次感觉他需索的嘴覆住她的。圣母玛丽亚,她做了什么呀?我是个严厉的男人。在她心中回响着。她闭上双眼,抱着双臂好一会儿,想平息胸中升起的疑虑。是的,他是个严厉的男人,但他不是艾凡,她安慰自己,他会为她带来自己的儿子和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