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信差快马赶到费布恩的产业玫瑰堡,气喘嘘嘘地被带领到大厅里。他先到柏蓝伊莲伯爵夫人面前跪着呈上穆华特的信。一个穿着制服的仆役快步走上来把信件转呈给坐在正中椅上、一位几乎如小鸟般娇小的老妇人。她转身把信拿给身边的女人。
“我的眼睛不行了,思玲——麻烦你念给我听。”
费康思玲——洛杰伯爵及其夫人的女儿——拆开封蜡仔细地浏览那份羊皮手稿,她的眼睛无法置信地往下看过那页信文。
费布恩倚向前。“坏消息吗?”
思玲严肃地重新阅读开头几句。“是的,盖伊派莉莎来守卫赫洛伊。”
“不,不要以为我会介意那种事。”她丈夫急急地向她保证。“我们都同意我在战场上比较有用。”
“她有可能已经把‘屠夫’囚禁在那里了。”
“屠夫?”伊莲皱着眉问。“不,可是……”她似乎迷惑了一会儿,但随即便震惊的问:“他有没有说那是杜纳榭的屠夫?”她问道。“当然那不可能是……我们太远了……”在她试着评估事情的可能性时,不觉拖长声音。那个屠夫?现在时机很乱,也许还有别人也有同样的称号。“不,他不会来赫洛伊,”她最后决定地说。“我们和苏格兰人向无瓜葛,距离太远了。”
思玲点点头。“华特说她逮捕了一位自称莫柴尔的人,打算向史蒂芬要赎金。”
“杜纳榭?”布恩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不,她没有,就算是莉莎也不会这么愚蠢。”他伸手去取信,泄气地说道。
但是思玲紧抓着信,黑眼浏览着羊皮纸页,最后她终于大声地念出来:
此致我最崇敬的女士,伊莲伯爵夫人。附上赫洛伊居民的问候。
莉莎小姐已自李佛堡抵达,她带来盖伊伯爵的手谕,任命她掌管赫洛伊的防卫,但仍需遵从您的意见。我知道在此刻请示您实在太打扰,但我必需知道你对她带来的一个囚犯的处理有何看法。他自称是杜纳榭的莫柴尔,但许多人叫他屠夫。
我不能确定他的身分,因为他只带了一支十一人的小队伍,包括七名武士和四名弓箭手,其中三人已受轻伤。他们没有人穿着像样的铠甲,包括那位可能是杜纳榭领主的人。但是马匹都很优良,他的佩剑也是上好西班牙钢铁打铸的,我们不知该怎么决定。
如果他真的是杜纳榭的屠夫,一定不会原谅我们,他好心送莉莎小姐过来,缴械之后却被我们逮捕。盖伊伯爵派来的古尧夫和黎修依告诉我这群苏格兰人救了小姐两次;如果真如他们所说,我们便是以怨报德了。虽然如此我还是不愿放了他,我们不能冒他震怒报复的危险。
穆华特,您的总管及仆人,执笔
“圣母玛丽亚!”伊莲喘息道。
“我的天!”布恩屏着气低声说道。“不,当然不会是他。”他由妻子的肩头上读着华特的字迹。“那屠夫不会带这么少人,”他大声地向自己保证。“不,他会带着五十个骑士和二十个弓箭手挥舞他的旗帜来挑衅,莫柴尔只会来掠夺。”
“杜纳榭的领主会跑这么远来吗?”思玲问道。“如果是来意不善,这距离也太远了!”
他摇摇头。“他应该从威克洛来,那地方现在属于他了。这种时机……我不这么想,不过也有可能。”他缓缓地承认道。“不过他不会带那么少的队伍……不,我说那不是他,据说他又骄傲又自大。”
“但我无法想象任何人会自称是他,”伊莲沉思道。“没有人会想要那种名气。”
“如果那是真的,莉莎就替我们招来了一个麻烦的敌人。”思玲低声道。“圣母玛丽亚,据说他将杜纳榭和威克洛之间的边境洗劫得遍地血腥。难道她忘了格兰诺契和卜莱司东的劫掠吗?还有诺森伯兰呢?我无法想象……圣母玛丽亚,他甚至烧了自己的人。”
“她不会知道那些事。”她丈夫不耐烦地打断她。“但如果那个人有可能是杜纳榭领主,我最好在情况恶化之前赶回赫洛伊,看能不能补救。天哪!苏格兰的大卫国王也是和女王站在同一边,到时会很难向他解释我们为何囚禁他的家臣。”
伊莲摇摇头。“我不会让你去的,布恩,你的身体还没有康复呢!”
“母亲……”
“不,思玲,洛杰和我已经治理赫洛伊二十七年了,我亲自处理这件事比较好。”老妇人决定道。“如果那真是他,我会用盖伊的名义释放他,在他离开前让他知道赫洛伊的待客之道。”
“莉莎怎么办呢?如果盖伊授权给她……”
“莉莎并不愚蠢,等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之后,她会同意我的。”
“盖伊应该再把她嫁掉,”布恩嘲弄地说道。“在我们需要同盟时,她实在不应该保持单身。”
“但是她不能生育啊!”思玲提醒他。“而且谁知道他为何送她过来?也许李佛堡容不下她和凯茜,母亲。”
“我认为你看错她了。”伊莲轻斥她的女儿。“在嫁到尤家之前,莉莎是个甜美的孩子。”
“但也固执得要命。我一直认为盖伊把她嫁错了。谁说她一定会听你的话,母亲,如果盖伊授权给她——”
“她知道如果莉莎令人无法忍受,她随时可以回来这里。”
布恩打断她。“是的,你知道你是受欢迎的。”他转向伊莲补充道:“任何时间,只要你愿意,玫瑰堡就是你的家。”
“我很幸运拥有你和盖伊两个女婿,”老妇人的黑眼眸泪雾迷蒙,喃喃地说道。“我的女儿替我带来我生不出来的儿子。”她倾身取回华特的信函。“我亲自带着答案回去——没错,我们一起回去。”
莉莎尚未洗完澡,她的怒气早已消逝无踪,而且良心不停地谴责她。柴尔先生,不管他是谁,不只一次地救了她的命。而且他说的话并非针对傅莉莎来的,莉莎浸入水里沉思着。但是他仍然是太冒犯了,她和自己辩论着,他言语中对神圣的教会也是非常不尊敬。而且他的态度随着行程的进展也愈来愈过分。
她闭上眼睛,仿佛又听到他说:“如果你是我的,我会在床上瓦解你的自制力。”她心里可以想象得出当他在说这句话时是怎么看她的。她的脸颊燃烧起来,柴尔的意思非常清楚。“是你的坏脾气,莉莎。如果我当时在场,我还是会不顾一切的要你。”不论她怎样轻视柴尔,还是为他这句话感到欣慰,毕竟当时他并不知道她和身分。
她坚决地命令自己别再去想他,转而开始猜测尤雷纳攻击她的动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是想把她交给史蒂芬做人质来要胁她父亲吗?他想自她身上得到赎金吗?或是他仍担心她会把艾凡的事说出来呢?在沉默了这么多年以后,他当然知道她不会泄漏一个字的。不,他看起来更想要她死,因为死人什么都不会说。也许他认为别人会以为她的失踪是边境上无法无天的土匪干的。
即使她再努力,也忘不了莫柴尔执着阔剑,站在她身前准备护卫她的模样。他的苏格兰军队毫不留情地残杀所有逃掉的人,轻易地歼灭人数超过他们两倍的敌人。“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她似乎再次感觉到他支撑她的手臂,看到他头盔面上闪烁的黑眸。
“不,你弄错了,女士,我是苏格兰人。”他以为那样说便能解释他的缺乏礼貌。一开始他并不愿透露身分,只说他刚好路过,然后他又告诉她:“我的教名是柴尔。”她再三询问才套出他的出生地。他是怎么形容自己的?说英格兰人叫他“屠夫”,而且说他没有灵魂。
侍女扯动她的头发,将她自思绪中震醒。“告诉我,”她小心地问道。“你对这个莫柴尔了解多少?”
侍女放下她的头发。“那边境屠夫?除了传闻以外,我对他一无所知。”
“老天!”莉莎因那女人的无知咕哝地抱怨。“传闻说些什么?”
“他谋杀睡梦中的无辜百姓,小姐。据说凡是他掠夺过的地方,土地都因大火而焦黑,河里流满血水,他的灵魂已经交给魔鬼了。他们还说他在杜纳榭烧死了自己的百姓。”
“他有自己的领土吗?”
“是的。他有许多土地,而且皮包里尽是别人的黄金。”
那么柴尔爵士必然不是杜纳榭的屠夫,因为他显然很贫穷。莉莎放松了精神,在芳香的浴水中向后射下。一定还有其他叫柴尔的人来自莫瑞城堡,这个人不会真的是屠夫本人。
她现在已安全地待在赫洛伊,应该可以对那莽夫稍微大方点。为了感谢他先前的协助,她可以放掉他,并为这些麻烦给他几个银马克送他上路,然后她便可以不再想起他了。
她下了决定后,迅速洗完澡穿上衣服。侍女把她外祖父长及脚裸的袍子套过她的头时,她不禁懊恼没有适合她身高的衣服能穿。不过反正现在流行较中性的服饰,应该没人会注意她穿的是谁的衣服。她对侍女的慢动作失去耐心,径自翻过宽大的衣袖,露出腕部深红色的内袍。她拿起一条金链子紧紧环住自己的细腰,满意自己看起来还不错。
终于她自外祖母的日光室出现,穿过中庭走到对面的塔楼去。现在她要面对释放囚犯这个不愉快的任务。她的骄傲不让她那么做,但是体内父亲的血液却告诉她,那才是正确的行为。不管他到底是谁,她都会对柴尔爵士保持一种带点距离的礼貌,然后明天一早,她会给他几个银马克弥补这些麻烦,送他上路。
“哇!你看看她!”威利自狭窄的窗口往下看,说道。
“看谁?”柴尔将他的骰子掷向粗糙的小桌并问道。
“那个尤家的寡妇。”
“你是说那个巫婆吧!”柴尔起身望向她,只见她的黑发披散在肩上,在冬阳下闪烁着如缎质斗篷般的光芒。“傅家的女巫。”他低声地重复着。
威利越过他的肩膀看去。“是啊!我从来没看过像她那样的女人。”他同意道。
她在他们下方伫足,抬头望着他。在柴尔看来,那双碧眼似乎在嘲笑着他。她嘴角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然后便移开了视线。
柴尔往前靠着小窗,看见她自下方消失。“是的,”他咧着嘴说。“我要见到美丽的莉莎在我下面,威利。上帝为证,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发誓。她会在我解决她之前称我为主人。”
“傅盖伊会为你这个想法把我们全部吊死,大人。”
“也许吧!”柴尔离开那小窗口转过身来。“但是他得越过我的领土来抓我。”
“不,你最好是忘掉那满口谎言的巫婆,”威利以一种长期服侍主人得来的特权坚持道。“她只会带给你痛苦。而且更重要的是,黎修依告诉我她不能生育。”
窗子下响起一声号角,然后又重复了一声,城垛上立刻开始一阵骚乱。这次不是有人来挑战,因为墙上有人认出了来客。但是柴尔不再注视着守卫,反而屏住气息,望着自弯曲陡峭的楼梯爬上来的人宣布:“莉莎小姐在下面等你,大人。”
那么她是来见他了,不是吗?有人终于认出他来了吗?那无关紧要——他要在见她前让她等一等。他要让她明白莫柴尔不是可以让人莫名其妙就抓起来关着的,他也有一副和她相当的骄傲脾气。
“告诉她我现在不适合接见她。”他回答道。
那人一开始误会他的意思,摇摇头道:“不,她要你到她那里去。”
但柴尔只是摸摸他下巴的胡渣子。“可惜少了把剃刀或理发师,我不认为在我修完脸之前适合接见她。”
“不,你误会了……”
威利的脸上咧出一个明了的笑容。“你聋了吗,蠢蛋?杜纳榭的领主不要接见她。”他把拇指勾在腰带上,走到守卫面前俯视他。“等他修完脸她才可以上来,在那之前不行。”
“没错,我还要好好洗个澡,而不是你们给我的随从用的那几桶水。”他绷着脸说。“我有权利让城堡的女主人服侍我用浴盆洗澡。我要双温柔一点的手替我擦背,而不是厨房里那些呆子来服侍我。”
“但是伊莲夫人……不,大人,但是……”
“滚出去,笨蛋!我告诉你,他不要见她!”
那守卫忘了自己有武装,而巨大的苏格兰佬则是赤手空拳,他退回楼梯边,越过威利向柴尔求情。“大人,她会不高兴……”
“出去!老天爷,大人,赫洛伊的人真是又聋又蠢!”威利对柴尔抱怨道,他粗大的手指探出去扯住守卫的红衫。“告诉她,杜纳榭的领主需要干净的亚麻布来洗澡和铺床,他要求符合他阶级的待遇。”
那守卫咕哝着莉莎小姐会给他们全挂上铁链,急忙钻入深陡的塔楼里。
她在下方等着,编织她待会儿要对那苏格兰佬说的话。她甚至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告诉他是她那该死的脾气使她没对他所提供的服务表示适当的感谢。但又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这样说。也许她该简单地告诉他他可以走了,过一会儿等他们吃过晚饭后,她会祝他们明早一路顺风。她注意到她鞋尖有点扭曲,于是弯下身来拉正。
在她起身时那守卫回来了,犹豫地停在阶梯下头。“小姐,他不愿下来见你。”
“你告诉他,我要见他了吗?”她不相信地问道。
那人听过古尧夫对她脾气的描述,不安地望向别处。“我照你的吩咐说了,尊贵的小姐。”
“他如何回答?”
他不安地移动重心,不知道该重复多少柴尔说的话,然后突然脱口而出。“他说他不适合接见你。”
她一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了。“”接见我?你很清楚你是要上去把他带下来,我才是要接见他。”
“是啊!只是他不肯下来。”
“他没有选择余地!”她驳斥道。”老天爷,他不过是个囚犯!如果他——”她想起自己原先打算处理那苏格兰佬的方式,便停下来。“不,你再去告诉他一次。”
那守卫担心她的怒气会转移到自己身上来,连忙向她保证道。”我是那样告诉他的,小姐,但是他拒绝了。他说除非他修脸并沐浴过,不然他不会接见你。”
“老天爷!他已经照他所要求的洗过澡了,不是吗?”
“是的。巴德带他到厨房后的马厩去,乐薇拿肥皂给他。”他大胆地抬头看她一眼。“他说他有权让女主人服侍他在浴盆洗澡,小姐。他说他的阶级比用那几桶水的还要高。”
她瞪着他,不敢相信莫柴尔胆敢说出如此傲慢的话。“婊子生的畜生!”她低声咒骂着。”真以为我会服侍一只苏格兰狗沐浴!”她擦过守卫欲入塔内,然后突然惊觉不对。不,莫柴尔必需自己来见她。“你叫什么名字。”她转过去面对那守卫,突然问道。
“葛瓦士,小姐。”
“葛瓦士,他想要有更多的水,不是吗?”她用鞋尖轻点着石头地板,试着平缓怒气。“那就让他有更多的水吧!葛瓦士,你要看着他被丢到河里去——没错,然后再丢肥皂下去。”她嘴角卷起一个冰冷的微笑。“等他擦干以后再带他来见我。”
“这是冬天哪!”守卫抗议道。“如果他被证实真是杜纳榭的屠夫怎么办?不,可是——”
一道黑色的眉毛扬了起来。“无论如何,他是个苏格兰人,不是吗?有人告诉我他们习惯寒冷。”
“没错,但是——”
“葛瓦士,在我父亲的领地里我不容许有人反抗我。”
塔门上一阵兴奋的敲击声打断了他们。“小姐,”有人大喊道。“伊莲夫人回家来了!”
“圣母玛丽亚——现在吗?”
“是的,他们正在过桥。”
“感谢上帝让他们平安的回来。”
莉莎赶往前庭去迎接自她嫁给艾凡之后便没再见到的外祖母,一时之间竟忘了那烦人的苏格兰佬。在她出现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时,挂着丝绸撑篷的驳船正好靠岸。仍然穿着代表柏洛杰的蓝灰色制服的仆役急忙展开芦苇编织的地毯,覆住甲板和圆石庭院之间的泥泞地面。
那的确是蓝伊莲。借由两位侍女的扶持,娇小的妇人起身等待那些男孩们完成他们的任务。她的黑眼短暂地检视聚集在前方的家仆,然后望向莉莎。她们盯着对方好一会儿,伊莲微笑着张开手臂。
“你比我记忆中更可爱了。来给我一个亲吻,孩子。”
好似过去这些年都飞逝而去,莉莎又变成前来赫洛伊拜访外祖父母的小女孩。她们拥抱着对方,莉莎将这位脆弱的妇人紧紧抱在胸前,同时感受到无比的爱意和悲伤,因为岁月显然在蓝伊莲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其他更强壮的女人极少活过五十岁,然而她那细致的骨架却承担了六十四岁的岁月。
“你还好吗,外婆?”她急切地问道。
“嗯。”老妇人阴郁地点点头。”上帝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你知道我原先没这么盼望的。”
“我也很想念他,”莉莎喃喃道:“父亲想到他已经走了,几乎无法忍受到这里来。”
伊莲退后一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不,他现在是赫洛伊伯爵了。上帝的旨意。在我们都走了以后,傅家人还会继续治理这地方。”
“是上帝的旨意。”莉莎同意地说。
“那么,他们还好吗?盖伊和我的凯茜?”
“是的。母亲本来要来,但是她得管理父亲名下的李佛堡和康迪堡。”
“理查呢?他是否真的结婚了?”
“他娶了赖姬莲。”
“唉!”伊莲叹口气。“盖伊告诉我他不要其他人,那就好。愿上帝赐给他儿子来掌管他将继承的产业。”
“愿上帝帮助我们替他守住这些领地。”莉莎激动地修正道。“这是我来赫洛伊的原因,父亲要我在史蒂芬宣布没收它时守在这里。”
“那么,将会有战争喽?”
“当然。父亲并没有改变他对女王的效忠,据说格塞特也将背弃史蒂芬,整个诺曼第都在等女王联合会下开始行动。”
“安吉文支持她吗?”
“安吉文伯爵在诺曼第四处掠夺,只要到得了手的他都拿。我们不清楚那是女王的旨意或是他自己的意思,父亲至今对他仍心存戒备的。”
伊莲不悦地叹息着。”我担心这将会是一场血腥的竞争,只是没有能阻止它。希望我能在死前见到亨利的女儿被加冕。”
一位侍女拿着伊莲的长袍走上前。”夫人,您不能在冷风中待太久。”
“喔,是的。”莉莎自责地退后一步。“只要我待在这里,我就不能让你生病。”然后她想起伊莲原先去的地方,连忙问道:“我的阿姨和姨丈还好吗?”
“思玲还好,布恩也自高烧痊愈了。医生说他吃了太多鲜鱼,开了一帖泻药给他。他还很虚弱,不过已经可以再骑上马背。”她握住莉莎的手臂,开始朝主屋走去。“告诉我,”她几乎是无心地问道。“杜纳榭的领主是否真的在这里?”
莉莎心虚地停住脚步。“谁告诉你的?”
“那不重要,莉莎,我要知道是否真的是他。”
“我不晓得,”她望向伊莲的黑眼一会儿,然后别过头,沉重地叹口气。“我在愤怒中逮捕了这名佣兵,外婆,因为他的话刺伤了我的自尊,倒不是我的名誉。”
伊莲松了口气。“那么他不是杜纳榭的领主喽?”
“他说他是,”莉莎老实地回答。“但那一定另有其人,因为他的铠甲是修补过的,他的衣服也是又破又平凡,他的部属穿得比他更糟。”
“但你不能确定?”
“不。”莉莎察觉她外婆询问时语气中的不悦,遂采取自卫的态度。“那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伊莲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认命地叹了口气。“我想现在不论他是谁都无关紧要了。如果他是来挑战的,你便有权囚禁他;但如果他是和平地来,我们一定得释放他。这事关洛杰和我的荣誉。”她平板地宣布。”我们只能希望他不是那位杜纳榭的屠夫。”
“就算他是,我也不怕他。”
伊莲望着她高挑的外孙女,在她的绿眼中见到她遗忘已久的东西。“唉!你实在太像你的祖父,这种个性会让你不得安宁的。”
“我很骄傲能生为柏洛杰的后裔。”莉莎回答。
“不,我说的是另一位,但毕竟那是无法挽回了。”老妇人坚定地挺挺肩膀。“那么——你愿意告诉这位柴尔阁下他已经自由了,或者你要我来说呢?””
“我不要见他——他那莫名其妙的傲慢老是惹得我发脾气。”
“那么我去跟他说。我希望在他和我们共进晚餐时,你能保持礼貌。”伊莲放下她的手臂,朝穆华特点点头。“我现在要见见这位柴尔。愿上帝助我们,如果他真是杜纳谢领主,我担心他不会轻易忘记这个侮辱。”她疲倦的预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