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 9
摩居神甫和茹伊拉医生慢吞吞地下楼来了,刚才的吵闹他们全都听见了。现在,这里充满了和平气氛:院子里空无一人,楼梯上寂然无声,各扇门都关得象墙一样,所有的窗帘也纹丝儿不动,每一户关闭的住宅中,都显得有一种尊严的沉默。
神甫走到拱门前停下来,好象是一精一疲力尽的样子。
“多少不幸的事呀!”他带着忧愁喃喃地说。
医生点了一下头回答说:
“这就是人生!”
当他们俩肩并肩地,一个从死人那里出来,一个从新生婴儿那里出来的时候,他们不免有这种坦白的话。尽管他们的信仰是处于对立的地位,但在人类的不健康上,有时也有一致的看法。他们俩都有同样的秘密,神甫接受这些太太们的忏悔,医生三十年来都在替那些母亲们接生,替那些女儿们诊病。
“上帝抛弃了她们,”神甫说。
“不,”医生说,“你不要把上帝搅在这些事情里面去。她们或者是由于身一体不健康,或者是由于教育不一良好,如此而已!”
没有过一会儿,他对于这种观点也不重视了。他猛烈地埋怨起帝国来:在一个一共一和国制度下,一定的,事情是会好得多的。他说话时虽然竭力避免庸俗人的见解,但他的观点,仍然是一个对本区人物了解甚深的、专务实际的老头的观点。他对于妇女们,一味采取放任态度,因为她们有的是受了玩一偶教育的毒害,既无德行而又愚蠢,有的则有遗传上的神经病,感情都不正常,她们都过着肮脏的、愚蠢的堕一落生活,但她们对这种生活并无欲一望,也没有快乐。不过另一方面,医生对男子们也并不温柔,因为这些风一流汉子,在他们的漂亮服装的虚伪掩饰下,生活上却是荒一婬一无度。他热一爱一雅各宾一党一,他顽固地在那里为资产阶级敲丧钟,他说他们要崩溃,要解体,他们的根基已经腐朽而且动摇了。后来,他并没有深说下去,他只说到一些野蛮人和人类未来的普遍幸福。
“我比你的信仰更坚固。”他结束说。
神甫一句话也不说地听他说话,却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他完全沉没在一种愁苦的胡思乱想中去了。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喃喃地说:
“如果他们不自觉,希望上天怜悯他们吧!”
他们俩离开了大楼,慢条斯理地顺着奥古斯丹新街走去。他们都怕把话说得太多而默默不语,因为以他们的地位来说,他们彼此都有谨小慎微的必要。他们走到街的尽头的时候,抬起头来,就看见站在女福商店门口的艾都安太太,在向他们微笑,奥克达夫站在她的背后,也在微笑。就在今天早上,经过了一次认真地谈话以后,他们俩决定要结婚了,他们在等待秋天,他们都很高兴有这样一个美好的结果。
“日安,神甫先生!”艾都安太太愉快地说,“总是来回地跑么,医生?”
因为医生夸奖她的气一色一好,于是她又说:
“啊!如果世界上只有我这样的人,那你就没有生意了。”
他们闲谈了一会,当医生说到玛丽的生产时,奥克达夫听说他这位旧女邻居如此顺利的临盆,不免表示欣悦。后来,当他知道她生下了第三个女儿时,他叫道:
“她的丈夫难道不会制造个男孩子么……她总想替维洛姆先生和维洛姆太太生一个男孩子,因为这老夫妇两始终是不容忍女孩子的。”
“我完全同意你的话,”医生说,“玛丽怀一孕一的消息,竟使维洛姆老夫妇不高兴到这种程度,以致他们都病倒在床上了。他们把公证人找了来,想设法使他们的女婿不能承继他们的家产。”
大家都开起玩笑来,只有神甫保持沉默,眼睛望着地下。艾都安太太问他是否有点不舒服,是的,他觉得很疲倦,他得休息一下。在彼此亲一热地告别以后,他走上了圣罗克街,医生一直陪着他走。在教堂前面,医生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