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7
她回到她的房间里去了,并且猛烈地把房门关上。拉舍尔依然走去烤她的羊一腿一,好象没有听见她的主人吵架似的。她是一个谨守自己岗位的姑一娘一,由于过分小心的原故,所以即使她知道一切,她对于太太出了厨房是连看也不看一下的。她让先生自己在那里走来走去,自己丝毫不动声一色一。同时,几乎是立刻,先生也跟着跑到太太屁一股后面去了。于是,镇静的拉舍尔,可以安然地把兔子也放在火上了。
“我的好朋友,你要明白,”在房间里一下抓着贝尔特的奥古斯特说,“我说的不是你,是这个姑一娘一揩了油……这二十个苏,应当把它清查出来。”
青年妇人由于神经激怒而摇了一下一身一子,她正面看着他,全身发白,态度坚决。
“总之,你不要再拿那二十个苏的事来跟我找麻烦了……我要的还不是二十个苏,而是五百个法郎一个月。是的,五百个法郎,我的服装费用……啊!你竟在厨房里当着一个女佣人的面和我讲起钱的事情来!那么,好,这倒使我下决心也要来谈一谈钱的问题了,我!我好久以来都忍耐着没有说……我要五百个法郎!”
这一要求真把他惊呆了。她把二十年来她母亲每半个月都对她父亲大吵一次的办法,开始运用了。难道他希望看见她赤着脚走路?一个男人讨了老婆,至少要让她穿得干净一点,吃得没有问题。宁肯去要饭,也比忍受着过这一个钱也没有的生活好得多。如果他自己在生意上没有办法,这并不是她的过错。啊!是的!没有办法,没有头脑,拿不出主张来,一天到晚只知道在钱上打算盘。一个人如果想把自己的光荣都寄托在迅速发财上,如果认为这种光荣就是至高无上的主宰,如果想把女福商店的顾客全拉过来……不行,象这样可怜的一副头脑,失败是必然的。从这一大堆话中,其实透露了她尊重金钱,狂一热地一爱一好金钱,甚至于对金钱有一种纯粹宗教的信仰。这种信仰是从她家里学来的,因为她看见过她的母亲仅仅为了表示有钱,而做的种种卑鄙的事。
“五百法郎!”奧古斯特最后说,“我宁愿我的绸缎店关门!”
她冷然地看了他一眼。
“你拒绝么?好。我就借债。”
“不幸的女人,你又要借债!”
他以一种突然地粗一暴举动,抓着她的两只胳膊,推她到墙那面去。于是,她气得喘不过气来,叫也没有叫一声,就跑去打开窗子,似乎要跳到马路上去一样。但是她却转过来了,轮着她推他到门那方去,硬把他关在门外,一面不清不楚地说:
“去你的吧!要不然我就要闯一场大祸!”
他刚一转过身,她就大声地闩上门栓。他在那里听着,迟疑了一会。他匆匆地下楼到商店里去了,他在暗影中看见萨都南的眼睛在那里发亮,他又怕起来了。因为那短短一场斗争的声音,使这个疯子从厨房里出来了。
楼下,奥克达夫正在卖轻绸给一个老太太,立刻就看见他脸上那种不安的样子。他用眼角望着他走近柜台时,似乎全身还在发烧。当那位女顾主走了以后,奥古斯特的心就憋不住了。
“我的亲一爱一的,她疯了,”他说,并没有提起他的女人的名字,“她自己关在房间里……你应该帮我一点忙,上楼去同她讲一讲。的确,我真怕会出什么事!”
青年人假装迟疑了一下,这是一件不容易做好的事!不过他应当尽心竭力地去做。在楼上,他发现萨都南正守在贝尔特的门口。这个疯子只要一听见脚步声,就要发出一种威胁的怒吼。但当他认出这是店员的时候,他就容光焕发了。
“啊,是的,是你呀!”他喃喃地说,“你,那很好……不应当让她哭,你乖觉一点,想出一些方法……你知道,你可以呆下,没有危险,我在这里,如果女佣人想看,我就揍她。”
他坐在地下,守着门。因为他手上还拿着他妹夫的一只皮鞋,他就擦着这皮鞋来消磨时光。
奥克达夫决定敲门了,没有声音,不见任何回答。于是他说出自己的名字,立刻,门闩一抽一开了,贝尔特让那门半开着就请他进去。随后,她又把门关上,而且以一种愤怒的手势拉上了门闩。
“你,我很愿意,”她说,“他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