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5

“啊,神甫的女儿,你去吃你的好上帝①吧……你知道,她的牙缝里藏了够吃一星期的食物。”①“好上帝’,是洗礼时受洗礼者吃的、用面食做的耶稣。这里是指偷吃东西的意思。

亚岱尔身子一半伸在窗子外,从上面很惊异地望着她们。她回答说:

“请你们不要搅扰我,好么?要不然,我要用水淋你们了。”

但是叫声和笑声,越来越大了。

“昨天晚上,你把你的女主人嫁出去了么?喂!也许是你教会她搞男人的吧?”

“啊,没有心肝的东西!她始终不肯离开一个没有饭吃的人家!真的,我生她的气,就为了这一点……太笨了,你用不着理睬他们!”

亚岱尔的眼睛中充满了眼泪。

“你们只会说一些傻话,”亚岱尔吞吞吐吐地说,“我不吃饭,并不是我的错。”

声音越来越大了。丽莎和新来的大姐弗朗索瓦丝,两人互相说了许多尖酸刻薄的话。弗朗索瓦丝是站在亚岱尔那面的。这时亚岱尔忘了别人对她的辱骂,不自觉地叫起来:

“当心,太太来了!”

象死一般的沉默出现了。她们全都躲到厨房的深处去了。从狭窄的天井的那个黑洞中,传上来的只是那坏水槽漏出来的臭味,好象是这些家庭中隐藏着肮脏东西,突然被这些心怀不满的佣人们,加以搅动而发出来的一样。这里的确可算得是这座大楼的下水道,其中有的是下流可耻的东西。而各家的主人们呢,这时正穿着拖鞋走来走去!至于大楼梯的那一面,在那暖气可以叫人闷死的气氛中,每层楼却有一种富丽堂皇的姿态。奥克达夫想起了他初到的一天,在冈巴尔东家亲眼见到的那种喧嚣混乱的情况。

“她们的确是很可的。”他简单地说了这样一句。

他也俯身往下看了,他望着那些墙壁出神,仿佛他因为当时没有立刻看出这些金碧辉煌的人造大理石背后,竟有这类东西而感到不安似的。

“见鬼,她把我的手套塞到哪里去了?”特鲁布洛把这句话说了好几遍。他为了找他那双白手套,连床头柜下都找到了。

最后,他在床的角头上,把手套找了出来,手套已经压平了,而且还带着热气。他最后一次照了一下镜子,去把房间的钥匙藏在一个适当的地方,即是说,藏在走廊尽头一个房客遗留下的破碗柜的下面。以后,他下楼了,奥克达夫跟在他的后面。在大楼梯上,当他从若塞朗家门前经过的时候,他又拿出了他那傲慢的态度,不过他却把大衣的最上一个钮扣也扣了起来,以便遮着他的黑衣服和白领带。

“亲的,再见,”他提高嗓音说,“我很抱歉,我来拜访这些太太们……她们都还在睡觉……再见。”

奥克达夫看见他带着微笑下了楼。由于吃早饭的时间到了,奥克达夫决计等一会才把储藏室的钥匙带下去。在冈巴尔东家吃饭的时候,他对于正在这里服侍主人的丽莎,特别感兴趣。她的样子很清洁,神很温和可亲,他还听见她说话,她的嗓音,因为刚才说了许多粗话而有些沙哑了。他对女有一种敏感,在这个部平板的姑身上,他的敏感也没有使他发生错误。再则,冈巴尔东太太对她也很满意,并且很惊讶她没有偷东西。这是真的,因为她的病是在彼而不在此。此外,她对于安吉儿的态度也很好,母亲完全信任她。

恰巧,这天早上,安吉儿在吃饭后果品的时候不见了,大家听见她在厨房里笑,奥克达夫大胆地说出他的想法:

“你们也许有些错,让她自由地同佣人们一道。”

“啊,这没有多大的害处,”冈巴尔东太太带着一种懒洋洋的神情说,“维克多雅是看见我的丈夫生下来的。我对丽莎也是那样的有把握……而且,你叫我怎么办?这个小东西很伤我的脑筋。如果老是看见她在我的周围跳来跳去,我可能发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