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十六

满帆下的诺威格瑞纵帆船“潘多拉·帕维”号真的是一条很漂亮的船。

又漂亮又迅捷,杰洛特一边想,一边走下台阶来到了热闹的步行街。他在诺威格瑞就看到了这艘船,四下打听后得知她将会比他搭乘的“斯缇塔”号帆船晚两天启航,尽管如此,它们到达的时间依然差不多。也许当时再等等是值得的,他想。多在诺威格瑞呆两天,谁知道呢,没准能得到更多信息。

猜测这些根本没用,他这样断定。也许,谁知道呢,如果……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一点,而反复为此纠结也毫无意义。

他看了看那艘纵帆船,那座灯塔,面前的大海和地平线上正在变暗的乌云,接着迅速地向城里走去。

通往庄园的路上有一座花轿,设计的十分优雅,缀着紫苏的窗帘。显然,今天是周二,周三或周四,也就是丽塔·奈德给人看病的日子。她的病人大多数是富贵人家的女士们,因此才会用这样的轿子。抬轿人一言不发地给他让路,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杰洛特的心情不怎么样,本可能会冲他发一两句火,也可能是三四句。

天井中没有人,喷泉中地水温柔地汩汩流下。那张孔雀石桌子上放着酒瓶和酒杯,杰洛特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当他抬起头时,他看到了莫扎伊克,她穿着医生的白大褂,脸苍白,依然梳着背头。

“是你吗?”她说,“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他干巴巴地说,“毫无疑问,我回来了。这酒有点变质了。”

“很高兴见到你。”

“珊瑚在家吗?如果在的话,在哪?”

“我刚刚看到她的时候,”她耸耸肩,“她还在一个病人的两之间忙活,现在肯定也还在那里。”

“你真的不想逃走吗,莫扎伊克?”他小声说,凝视着她的眼睛,“你可以成为一个女术士。你的确有这样的资质和倾向,但是你过人的才智在纺织厂可不算什么本事,在院更不是。”

“我还在学,”她垂下眼睛,“我又没有蜷缩在角落里哭。我在向她学,就这样。”

“不,你只是在骗自己。你还有更多机会,而总是这样挖苦自己不会改变你现在的状况,尤其考虑到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而且选的并不怎么样。但是说够这些了,我不会教你如何生存。珊瑚在哪?”

“在这里。你好。”

女术士像个幽灵一样从窗帘后出现了。她像莫扎伊克一样穿着医生的白大褂,一头红发用别针别在亚麻帽子下面,一般场合下,这个模样还挺滑稽的。但这不是一般场合,因而也没什么好笑的,他片刻之后明白了这点。

她无声无息地向他走来,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她的嘴唇很冰凉,眼睛下面有黑眼圈。

她身上有的味道,还有一些消毒剂的味道,这是一股令人难受的恶臭,甚至能让他脑中响起报。

“我明天再来见你,”她快速地说,“明天我会告诉你一切。”

“明天。”

她望着他,目光穿透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的深渊。一秒之后,他才意识到这道深渊已经变得多么深,而空间也变得多么疏远。

“明天也许更好。去城里吧,去找找那个诗人,他很担心你。现在请你离开吧,我还得照顾病人。”

她离开之后,他望向莫扎伊克。可能她觉得珊瑚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因此毫不犹豫地向他解释。

“早上我们给人接了生,”她的声音有点变了,“出了点并发症,她打算用钳子。结果所有可能出问题的事情,都出了问题。”

“我明白了。”

“我不觉得。”

“再见,莫扎伊克。”

“你离开了很久,”她抬起头,“比她想象的久得多。我不知道,也不想装作知道里斯伯格的事情,但是有事发生了,对不对?”

“有事发生了。”

“我明白了。”

“我不觉得。”

丹德里恩的智慧让他有些惊讶,他认为杰洛特没有完全明白他所见的那些证据。

“结束了,嗯?都随风而逝了?显然她和那些巫师需要你,而你已经完成了工作,现在可以走人了。你知道吗?我很高兴事情这么发展,我巴不得快点结束这件怪事,这事拖得越长,后果就越危险。要是你想听听我的看法的话,你现在可以把它抛诸脑后了,而且一切都进行的这么顺利,应该也感到高兴才是,那样你的脸上总算可以洋溢起快乐的笑容了,而不是现在这样沉着脸,相信我,这表情不适合你,你看着就像个严重宿醉而且吃坏肚子的酒鬼,甚至不记得他是怎么断的牙,也不知道子里液的痕迹是哪来的。

“也许,”诗人继续说,对猎魔人的冷漠毫不在意,“你这么忧郁是有别的原因?也许你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告别时被赶了出去?早早起来走人,在桌上留下一束鲜花?哈哈,情场如战场啊,我的朋友,你的这位宝贝真是个战略家,时时先你一步,也许她读过马歇尔·佩里格姆的《战争史》。佩里格姆在书里例举了很多因为类似的先见之明而打赢的胜仗。”

杰洛特依然没有反应,丹德里恩似乎也没指望他有。他喝完啤酒,示意酒保再来一杯。

“综上所述,”他继续说,拧着鲁特琴上的旋钮,“我总是在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就上床,我推荐你未来无论如何也都这么干,这样就没有继续见同一个人的必要了,有时这种见面又沉闷又费时间。既然我们聊到这个,感谢你推荐的律师,我真是不虚此行啊。你简直不敢相信……”

“我不相信,”猎魔人忍不住了,唐突地打断道,“我不相信你的故事,所以别讲了。”

“喔,好吧,”诗人总结道,“沮丧、焦虑、自我反省,因此你才这么暴躁粗鲁。在我看来,这好像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女人,肯定还有别的事。我就知道,该死。我懂你的。在诺威格瑞捞了个空?你没找回你的剑?”

杰洛特吸了口气,但是向自己发誓绝不能叹气。

“没有,我去的太晚了。路上碰到了点困难,发生了很多事。碰上了风暴,我们的船开始漂泊……有个皮革商病得很厉害……我就不讲细节了,免得你听烦,总之,我没能按时到那里。当我到达诺威格瑞的时候,拍卖已经结束了,我和布尔索迪拍卖行的人没说几句话。拍卖会的拍品去向是保密的,为了保护买方和卖方,我无权获得他们的信息,等等等等,然后就告辞了,我什么都没找到。我不知道剑卖没卖出去,如果卖出去了也不知道是谁买的。我甚至不知道小偷是否把剑拿到拍卖会上了,他其实可以忽略普拉特的建议,自己另找机会。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是,”丹德里恩摇摇头,“一连串失败的事情,费兰特的调查似乎是条死胡同。说到费兰特,他向我问到了你,问你去了哪,有没有你的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你是否有时间参加皇家婚礼,你有没有忘记你对埃格蒙王子的承诺。当然,我什么都没告诉他,对你的事情和拍卖会只字未提。但是我得提醒你,拉马斯的婚礼就要举行了,只剩下十天了。”

“我知道。但是这十天没准会发生点什么呢?也许是什么好事?只要这一连串失败的巧合不介意换个口味。”

“我不否认。万一……”

“我打算这么做,”杰洛特没等他说完,“我会去皇家婚礼上当个保镖,原则上讲,我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因为埃格蒙和检察官没有找到我的剑,而这是我得条件之一。但是我又不想违背王子的愿望,至少从物质的角度来说。王子说过赏金会很丰厚,意味着我得拿着这笔钱去买两把专门定做的新剑,而剑肯定会很贵,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们去找个地方吃饭吧。喝点酒。”

“去拉文加的‘本源’?”

“今天算了。今天我想吃点简单、自然、朴实无华的东西。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话。”

“当然懂了,”丹德里恩站起身,“我们去海边吧,到帕梅亚去,我知道那里有一家店,有鲱鱼、伏特加和一种他们称作‘小公鸡’的鱼汤。别笑!他们就是这么叫的。”

“他们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我们走。”

阿达拉特河上的桥被堵住了。桥上有一队满载货物的大车和一光着背骑在马上的马夫。杰洛特和丹德里恩不得不等在路边。

队伍中混着一个骑着深棕母马的人。母马晃了晃头,打着响鼻向杰洛特问好。

“萝卜!”

“你好,猎魔人,”骑士掀开兜帽,露出了脸,“我正在找你呢,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你了。”

“你好,派恩提。”

派恩提从马鞍上跃下,杰洛特注意到他身上带着武器。这很奇怪,巫师们很少携带武器。巫师的黄铜皮带扣上别着一把华丽的刀鞘,还有一把坚韧宽大的匕首。

猎魔人接过萝卜的缰绳,安着马儿的鼻子和脖颈。派恩提取下手套,把它们塞到腰带上。

“抱歉,丹德里恩大师,”他说,“但是我想和杰洛特借一步说话。我要说的话只能让他一个人听。”

“杰洛特,”丹德里恩骄傲地说,“和我之间没有秘密。”

“我知道。我从你的诗歌里听过他私生活中的很多细节。”

“但是……”

“丹德里恩,”猎魔人打断他,“去散散步吧。”

“谢谢,”丹德里恩走后他说,“谢谢你把我的马带回来,派恩提。”

“我发现,”巫师说,“你和她形影不离,所以当我在松林找到她……”

“你去了松林?”

“是的。托奎尔官叫我去的。”

“你有没有看见……”

“我看见了,”派恩提说,“我们都看见了。我不明白,猎魔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把他杀了?当场杀了他?你所做的事情,我得说,不是很明智。”

我知道。杰洛特心想,没有回答。我知道,当然。我蠢到连命运提供的机会都抓不住。而那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只不过在我杀的人中多记一笔而已,对于一个雇佣杀手算得了什么。为什么做你的工具就会让我感到不适呢?我一直是别人手中的武器。我本该忍气吞声,做我该做的事。

“你也许很惊讶,”派恩提直视他的眼睛,“但我们很快就跑去帮你了,我和哈尔兰。我们认为你需要帮助。第二天戴格隆德又随便找了个村子杀人的时候,我们把他抓了起来。”

“你们抓住他了,”猎魔人说,“然后毫不犹豫地拧断了他的脖子?你们比我聪明,没犯我犯过的错误。”

“我们不是杀人犯,”法师结结巴巴地说,脸涨的通红,“我们把他带回里斯伯格,接着引起了一场动……所有人都站在另一边。奥托兰出人意料地低调,不过他是我们最指望不上的。但是比卢塔·伊卡尔迪、桑多瓦尔,甚至赞格尼斯,这些本来支持我们的人……对我们发表了一场关于社会、结、兄弟感情和忠诚的演讲,告诉我们只有人渣才派杀手跟踪他们的同事,质问我们怎么能雇个猎魔人来对付朋友,而且是出于卑劣的动机,只是嫉妒这位同事的才华和权威,嫉妒他在科学上的成就和建树。”

他谈到山麓上的那四十四具体,但是猎魔人毫无反应,又一次没有评论,只是耸了耸肩。他想,科学是需要牺牲的,还需要一个道貌岸然的理由。

“戴格隆德,”派恩提继续说,“站在委员会面前,被痛骂了一顿,说他召唤恶魔,驱使恶魔杀人。但是他显得非常自大,明显是指望着奥托兰能介入此事。然而,奥托兰就像完全忘了他这个人一样,完全醉心于他的新发明:一种非常高效的肥料配方,很有可能引起农业革命。戴格隆德发现他靠不上他,语气马上变得又絮叨又悲伤,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个受害者,他自己的抱负和魔法才能的受害者,因此他才召唤出了过于强大、对付不了的恶魔。然后他向他们发誓再也不碰恶灵法术,并且会全身心投入致力于人类发展、农业、配种、基因工程和基因改造之类的领域。”

猎魔人依然没有评论。

“他们就信了。这得归功于奥托兰,他带着一身肥料味儿突然出现在委员会面前,说戴格隆德是他最喜欢的年轻人,只不过是一时误入歧途,还说他无疑会改过自新,并且为他担保。他请求委员会化愤怒为同情,不要责备这个年轻人了。最终,他宣布戴格隆德是他的继承者和追随者,还把他在一座城堡里的私人实验室送给了他,说他自己不需要实验室,只需要在天空下、在温室和栽培室工作。比卢塔他们意识到了奥托兰的言下之意。城堡里的实验室难以出入,因此就像一个幽禁室。戴格隆德落入了他的陷阱,被囚禁在那个房间里了。”

丑闻就这样被掩盖了,猎魔人想着,没有评论。

“我怀疑,”派恩提看了他一眼,“他们对你的人格名誉和的态度也影响到了这件事。”

杰洛特抬起眼睛。

“你的猎魔人信条,”巫师继续说,“表面上禁止你杀人,但据说你也不怎么把这些放在心上,曾经至少有好几个人死在你手下。比卢塔和其他法师都害怕你,怕你回到里斯伯格把这事办完,如果需要的话甚至会对他们动手。而这座城堡实验室由一座古代矮人堡垒改造而来,还有魔法保护着,因此是完全安全的。没人能进得去,戴格隆德虽然被幽禁在那里,但是非常安全。”

里斯伯格很安全,猎魔人想。通过妥协来掩盖丑闻。只要戴格隆德被关在哪里,丑闻就不存在了。没有人会知道里斯伯格的巫师是多么的工于心计、狂妄自大,还相信并宣称他们是魔法界最英的一人。就因为这些英们的天真和愚蠢,一个堕落的神病甚至能杀死四十多个人而免受惩罚。

“在城堡里,”巫师依然看着他,“戴格隆德会受到严格监控,他不会再召唤任何恶魔了。”

恶魔从未存在。而你,派恩提,你也知道这一点。

“这座城堡,”巫师望向港口里的船只,“在克里莫山的岩石丛中,山脚下就是里斯伯格,试图从中逃脱无异于自杀,而且不仅仅是因为魔法的保护。记得你当时对我们说的话吗?关于那个你杀死的附身者?在极端情况下,你得牺牲一个人来拯救所有人,所以此类行为就不算触犯法规?但是你明白,现在的状况不同于此,既然被单独关了起来,戴格隆德就不再是一个迫在眉睫的威胁了。你要是动他一根手指,那就是触犯了法律,要是试图杀了他,你会因谋杀未遂而被告上法庭。然而,我知道,有些人还是希望你去试试,最后落入刑场。所以,我的建议是:算了吧。忘了戴格隆德,假装一切都好。”

“你很安静,”派恩提指出,“你拒绝发表评论。”

“因为没什么好评论的。我只好奇一件事:你和扎拉,你们为什么留在里斯伯格?”

派恩提笑了。笑声干巴巴的,很不真诚。

“我们俩,我和哈尔兰,都被迫自愿辞职了,理由是健康问题。我们就要离开里斯伯格了,永远不再回去。哈尔兰要去波维斯,在莱德国王手下工作。我呢,更情愿跑得远一点,到尼弗迦德帝国去。我听说那里的法师就像工具一样不受尊重,但是报酬很高。而既然我们说到了尼弗迦德……我有一份别礼,猎魔人。”

他解开皮带,把它包在剑鞘上,递给杰洛特那把剑。

“这是给你的,”他赶在猎魔人之前说到,“这是我十六岁的时候从我父亲那里得到的礼物,他不接受我去读魔法学校,觉得这样一份礼物能让我决定也去做一个武的人。他认为我应该尊重家族传统,也去做个军人。不过,我是个坏孩子,我不喜欢打猎,反而更喜欢钓鱼,我没娶他的好友的女儿,也没有成为一个军人,而这把剑就放在我的柜子里,结满了蜘蛛网。我不需要它,你做它的主人会更好。”

“但是……派恩提……”

“拿着它吧,不需要什么仪式感。我知道你的剑丢了,而且你需要武器。”

杰洛特拿着蜥蜴皮的剑,把剑从鞘中出一半。在横桁上方一英寸的地方有一枚太形状的徽章,上面的十六道光线弯直交替,象征光和太的温暖。在它上方两英寸处,有一段雕刻美、风格独特的铭文,是这位铸剑大师著名的格言。

“一把威洛莱德宝剑,”猎魔人说,“这回,是货真价实的。”

“什么?”

“没什么,只是赞叹。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拿着它……”

“你当然能,你已经拿着它了,毕竟,它在你手里。该死,我说过不要仪式感的。这把剑代表着我的同情心,希望你能知道,不是所有巫师都是你的敌人。对我来说,鱼竿更称手一些。尼弗迦德的河水又漂亮又清澈,里面全是鳟鱼和鲑鱼。”

“谢谢你。派恩提?”

“嗯?”

“你给我这把剑,只是出于同情吗?”

“当然,是出于同情,”巫师放低声音,“但是这或许不是唯一的原因。不过我为何要在乎这里发生什么,又为何要在乎这把剑用来做什么呢?我就要离开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你看到码头上的那艘大帆船了吗?那艘‘乌尔亚’号的船籍港在巴卡尔,我后天就要搭船去那里了。”

“你来得太早了。”

“对……”巫师支支吾吾地说,“因为首先,我想……我想向一个人道别……”

“祝你好运。再次感谢你的剑,还有我的马。再见了,派恩提。”

“再见,”巫师毫不犹豫地握了握他伸出的手,“再见了,猎魔人。”

他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丹德里恩,后者正在港口的酒馆里啜饮一碗汤。

“我要走了,”他简单地说,“现在就走。”

“去哪?”丹德里恩手里的勺子僵住了,“现在就去?我以为……”

“随你怎么以为吧,我很快就要走了,帮我应付一下你的检察官表哥。我会在皇家婚礼前回来。”

“那是什么?”

“你在说什么?”

“当然是那把剑。你从哪拿到的?是那个巫师,对吧?那我给你的那把呢?那把在哪里?”

“丢了。回城里去,丹德里恩。”

“珊瑚呢?”

“珊瑚怎么了?”

“如果她问我,我该怎么说……”

“她不会问的,她没空问。她正忙着和一个人道别。”

插曲

密函

尊敬的祭司

赫古斯·德·奈皮耶斯大法师

天赋与技艺协会领导

诺威格瑞

寄于里斯伯格城堡

公元1245年7月15日

回函:

索雷尔·艾伯特·阿马多尔·戴格隆德

尊敬的大法师!

我相信集会肯定已经听说了今年夏天发生在泰莫利亚西方边境的事件的传闻。正如预期,这些事件导致约四十人死亡——确数字无法统计——大多数死者都是拙劣的伐木工人。不幸的是,这些事件和索雷尔·艾伯特·阿马多尔·戴格隆德,里斯伯格城堡研究队的一员有着密切的关系。

里斯伯格的研究队对此事件的受害者家属表示了哀悼,虽然这些受害者的社会地位非常低,他们终日酗酒,生活作风很差,因而和家属的关系大概也不怎么好。

我想告知总部的是,戴格隆德先生是奥托兰大师的门徒和追随者,一位出的科学家,基因工程领域的专业人士,在变种、基因和进化方面的成就是无价之宝。戴格隆德先生的研究成果甚至对人类的发展与进化都至关重要。我们知道,人类在生理、神和心理方面都比其他种族低劣得多,而戴格隆德先生基于杂配种与合并基因的实验,则致力于初步将人类提高到其他种族的高度,并且长此以往——根据推测——将会确保人类之于其他物种的统治地位,并使后者完全臣服于此。当然,我没有必要解释这个课题的重要,上述实验将会因几件小事而减缓其进度,阻止其发展,因此它是不可行的。至于戴格隆德先生,他的身体健康将得到里斯伯格研究队的照料,戴格隆德先生曾被诊断出自恋倾向,缺乏同理心以及轻微的情绪障碍。在做出这些事情之前的一段时间,他病情恶化为了双向情感障碍。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此次戴格隆德先生犯下其被指控的罪行时,无法控制他的情感反应,也无法区别事物好坏。我们可以猜测,戴格隆德先生当时正值神不稳定时期,暂时失去了理智,而此事件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因此他不能被正法。

目前,戴格隆德先生被安置在一处私人拘留所,在接受治疗的同时继续他的研究工作。

为了了结此次事件,我们想让集会的注意力放到泰莫利亚调查此事的官托奎尔身上。托奎尔官是葛斯·维伦的地方法,曾是一名兢兢业业的官员和法律的忠实捍卫者。他在先前提及的那几个村庄调查此事,其间展现出了严重的偏见,并且对我们做了许多不必要的调查,因此我们想要通融他的上级,微微煽风点火。如果不成功的话,我们有必要收集此官、他的妻子、父母、祖父母、儿女及其他家族成员的个人信息、罪史、婚外情史。我们推荐您联系“柯定尔和芬恩”律所,我记得三年前集会曾在他们的帮助下败坏了被称为‘粮食骗局’的证人的名声,并设法使得他们妥协。

我最后想告知集会的是,此事件不幸牵涉到一个被称作利维亚的杰洛特的猎魔人。他是林地上那些事件的目击证人,我们有理由相信他能把那些事件直接联系到戴格隆德先生身上。因此,为防止这个猎魔人突然决定深究,我们有必要限制他的行动。请关注他的反社会行为、无政府主义思想及情感混乱的滥交行为,如果一次告不够,我们就需要使用极端手段。猎魔人目前正处于长期监视之下,而我们也已经准备好行使上述手段,当然,是在集会允许的前提下。

希望上述集会的解释足以结束此次事件,使得我们的利益最大化,同时保持我们崇高的地位。

谨代表里斯伯格研究

愿友谊长存

比卢塔·安娜·玛奇特·伊卡尔迪

以拳头还击拳头,以嘲笑还击嘲笑,以毁灭还击毁灭,并且双倍地偿还!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四倍,百倍!

——安东·山德·拉维,《撒旦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