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弗尔特《最温顺的诗人》原文及赏析·〔捷克〕
作者:张易萱 时间:2023-02-03 10:57:53 我要投稿!
《〔捷克〕塞弗尔特·最温顺的诗人》
在俯览城市的高山上,
我张开双臂站在那里,
我象一位预言家:
为行人指明道路,
为穷人预报光辉的前程。
我是在绝望中给人们带来希望的圣者,
我的一只手捧着永不凋谢的鲜花;
我是在革命中打响第一枪的人,
然而我也是第一个倒下去的人,
我是第一个跪下来为伤员包扎的人,
我像上帝一样神奇,
像上帝一样万能,
然而,
我不过是恭顺地、
听从民族安排的一名诗人
——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
(何雷 译)
此诗是塞弗尔特第一本诗集《泪城》中的一篇。诗一开始,就塑造了一位诗人君临一切的高大形象:他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整个世界,脚下是俯览城市的高山。诗人无所不能:他像一位预言家,在行人迷茫的时候,指出一条光明大道;在穷人痛苦失望的时刻,他鼓舞人心,指出辉煌的未来;在人们的绝望之中,他又成了带来希望的圣者,在他手中捧着的是永不凋谢的希望之花。而在推翻黑暗统治的革命中,诗人身先士卒,最先吹响嘹亮的号角,唤醒民众;也最先为革命作出牺牲。塞弗尔特自己正是这样一个诗人,一九三八年九月三十日,英、法、德、意签订了出卖捷克斯洛伐克人民的慕尼黑协议,诗人的祖国沦陷在法西斯党徒的铁蹄之下,诗人的同胞组织起了地下抵抗运动。在这个时刻,诗人运用诗歌这个武器,和人民一起战斗,写作了《故乡之歌》、 《布拉格穿上了黑服》、《一九三八年九月三十日》、 《歌唱战争结束》、 《利吉采的死者们》、 《布拉格起义》等大量诗歌,谴责侵略战争,歌颂人民的反抗。在《歌唱战争结束》中,诗人说:“我愿献出鲜血,交上我的税额一份。”在《一九三八年九月三十日》一诗中,诗人写道:“我们田野路旁的云雀,在生命攸关时刻,歌声依旧嘹亮。让歌声带领我们继续向前,不悲恸也不气馁。”这“云雀”,正是诗人自己的象征。诗人接着说: “我是第一个跪下来为伤员包扎的人”,这象征着诗人所具有的人道主义精神。总之,诗人“像上帝一样神奇,/像上帝一样万能。”罗马尼亚诗人布拉卡说过这样一句话: “所有的科学家加在一起才能开辟一个世界;一个哲学家就足以开辟一个世界;而一个诗人却可以开辟许多个世界。”诗人确实是万能的:他给人鼓舞、他使人忧伤,歌唱阳光、鲜花与爱情,伸张正义、唤起民众、甚至挑起战争——林肯在评价斯托夫人的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时说了一句话: “一个小妇人挑起了一场战争。”总之诗人无所不能。写到这里,塞弗尔特却笔锋一转:“然而,我不过是恭顺地、/听从民族安排的一名诗人/——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这里“恭顺”一词,体现了塞弗尔特的一丝幽默。我们的诗人自豪而又谦恭。他恭顺的是自己的民族与人民。塞弗尔特说过: “诗人应该是民族的良知。”如果没有对人民的恭顺,他就不会是“在革命中打响第一枪的人。”
在艺术手法上,这首诗没有分段,一气呵成, 显得非常紧凑,语言很日常化。这跟塞弗尔特对艺术的理解是相一致的,他说: “太讲艺术性,会导致矫揉造作。”他的诗的朴实无华恰恰成了他的风格。瑞典文学院拉斯·吉伦斯顿在授与塞弗尔特诺贝尔奖的授奖辞中说:“他为人们深深地热爱是因为他的诗歌那种异常的明晰,音乐性和感觉性,也是由于他那朴实无华,但使人深深感到的与自己的祖国和人民溶为一体。”对于音乐性,塞弗尔特自己说: “我们自觉运用的,是捷克语的音律——我们那歌唱般的音律。这种语音的音律在我的诗中起着重要作用。也许,我的诗难译之处就在这里。”遗憾的是,这种音乐性在他的诗翻译过来以后,我们已难以体味了。此诗使用一大段铺叙,皆在说明诗人的无所不能;到最后才陡然一转,异峰突起: “然而,/我不过是恭顺地、 /听从民族安排的一名诗人/——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因前面一大段对诗人的渲染,这个转折给人的印象反而特别强烈。最后的转折虽只一句,却是全诗的重点,是一种前轻后重的开放式结构。
(文 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