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谢野铁干《相思》爱情诗赏析·〔日本〕

〔日本〕与谢野铁干《相思》爱情诗鉴赏

不要说梅朵,

不要说百合,

比喻皆寡情,

唯有少女称。

挽着绵绵手,

踏着夕阳走,

野外家羊被人驱,

待挨鞭子抽。

吾爱君如斯,

何言有尽头?

何言有起首?

吾渴望爱情,

心已随君任飘游。

既是前缘定,

佅管青丝乱,

听任衣裳烂。

敢当世人面,

堂堂两相恋。

为名是盲儿,

为情是乞丐,

君我共此心,

至死亦无悔

悠悠细绘琴,

何来永久声无绝!

青春有几时,

琴弦终将断,

唯余恋歌长激越。

(罗兴典 译)

与谢野铁干(1873—— 1935)生于日本京都,日本浪漫主义诗歌“明星派”的代表诗人。他热情于以优雅艳丽的诗风赞美艺术,讴歌恋爱至上。在日本现代诗歌园地里,他最大的业绩是确立了浪漫主义诗歌,培养了众多的新诗人。主要诗集有《紫》、《东西南北》、《天地玄黄》、《铁干子》等。其中《紫》是一部歌颂自己与凰晶子恋爱的诗集,在诗人的作品中价值甚高,萩原朔太郎赞赏之为恋爱诗歌中的绝唱。《相思》一诗即选自该诗集。

这首诗是以凰晶子为对象的恋爱诗。已婚的诗人在关西(京都、大阪一带)旅途中偶然邂逅才女凰晶子(结婚后改称与谢野晶子),二人一见倾心,意趣相投,陷入热恋,从而遭到世间激烈的非难。《相思》是在如此境遇下,以凰晶子的口吻,尽情讴歌不屈服于社会舆论的迫害的精神和真挚爱情中孕育出的愉悦。

第一、二联中抒发:世人切莫认为梅朵或百合是寡情冷寂的譬喻,那正是少女的别称。“挽着绵绵手”,身披斜阳的一对恋人,满腔热情似火燃烧。可残酷的结局是,两人等待的是来自世人街谈巷议,沸沸扬扬的尖刻非难。梅朵与百合分别暗示当时的“东京新诗社”内两才媛增田雅子和山川登美子。后者是与谢野铁干的弟子,她曾心中秘藏过对老师的悲恋。梅朵百合句中的寓意是君要倾心于我,不可向该二女移情销魂。“野外家羊”是二人相亲相恋且身为弱者的象征;鞭子代指世俗之人对这种异乎寻常的恋情的批判和诋毁。

第三、四联意在抒写,爱情之路是无始无终、绵远迢长的,我在这漫漫途程中坠入情网,与君共苦同甘难分离。两人之恋乃属前世姻缘命运注定的归宿,这堂堂辉煌的爱恋,无须顾忌,敢于直面俗世纷至沓来的贬抑中伤。“前缘”(sukuse)。这表示前世既定的姻缘命运的诗语,是作者所属的浪漫主义“明星派”诗人们惯用的古语。

第五、六联写出为了忠于理想的恋情,对待虚名浮誉何足瞻前顾后,拘谨多虑,应朝着自我解放后的恋爱新天地迅跑,纵然得到的只是短暂瞬间的生命和烦厌无尽的人身非难,也绝不会懊悔自责。青春华年不能永驻,倏忽即逝,然而即使它像琴弦那样一旦绷绝中断,我们这跳荡着生命旋律的恋歌也会激越绵延,余韵绕梁。

《相思》在艺术表现上富有激情,技巧娴熟,自由奔放,细腻感人,是作者同晶子的恋情达到顶点之时的产物。作为有妇之夫,诗人在体味着大欢喜之同时,也陷落在深重的烦恼之中。当时笔伐诗人的檄文《文坛照妖镜》,罗列了与谢野铁干16条罪状,迭加人身攻击,以致“明星”诗社的成员一时间日趋减少。尽管身处如此困境窘遇,作者对晶子的恋情仍一往情深,日见灼热。这首诗温慰情长,给恋人晶子精神世界力量之大,从晶子给铁干的书信中即可明察:“每晚入眠前我都须拜读《相思》,最后欣赏照片,它使我伴随着温存的暖意步入美梦的乡园。梅朵和百合的比喻,如实道出了我内心复杂微妙的情感。”

作者与晶子的相爱结合,使双方的艺术造诣在诗歌在天地里比翼同飞,扶摇直上。“诗坛女王晶子的诗歌才华全仰仗铁干这位伯乐的发现;反之铁干在艺术上受晶子的影响亦绝非一二。”(河村政敏语)这对恋人珠联璧合,相得益彰,他们夫妇主宰活跃着的明治30年代绝无仅有的诗歌杂志《明星》,为日本催绽了绚烂的浪漫主义艺术之花,培育出为数众多的著名诗人。由此看来,如果说诗人与晶子的爱情,有如灵泉浇开的清丽多彩的奇葩,那么,它结出的可谓是丰实华美的艺术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