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不易》全文阅读_作者：刘中轩
1
“杀个人，真不难。难就难在怎么神不知鬼不觉。”
在星光下的西双版纳一栋竹楼旅馆外，一高一矮的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走着，边聊还边看看周围是否有人跟随。
高个子的接着说：“这个计划我已经想好了。没办法，挡我们财路，死路一条。”
矮个子的男人也点头称是，但他还是很疑惑地问：“你真的计划好了？”
高个子得意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不远处的那栋木楼。接着，他压低了声音，把一个关于杀人的计划说了出来。
原来他们和竹楼中的一个人一起来到云南旅游探险0高个子叫严嘉，是一名记者，矮个子叫傅远志，是一名网吧小老板。木楼中的同伴叫顾邛海，是一名广告公司的设计师。
三个人都是重庆人，最近才在网上认识。正好他们都有到云南自助旅行的想法，就约到了一起。严嘉正和他的妻子处于感情纠纷中，心情郁闷，就想独自出去旅行散心。在路上三个人时常聊天喝酒，严嘉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事情都倒给了他们听。
在西双版纳的一片老山林中，他们机缘巧合地发现了一个因为雷雨引起滑坡而裂开的古墓，里面竟然藏着一批宋代官窑瓷器。
发现那批宋瓷后，顾邛海严词拒绝了严嘉和傅远志私吞的想法，要求把宝物归还墓主后人。无论严嘉和傅远志怎么说，顾邛海都不为所动。两人就动了杀心。
严嘉的设想是这样的，明天从旅馆结账出去后，就在山上把顾邛海杀掉，把尸体埋在山林里，把他的证件也悉数带走，即使发现，警方也很难发现他的身份了。
顾邛海曾经提到，他妻子是名英语培训班的老师，平时都会上夜班，回家往往都是十点左右。回到重庆后，身材和顾邛海相仿的严嘉就冒充顾邛海，在他家里睡一晚上。
由于他们近来感情不合，加上顾的妻子回去已经很晚了，严嘉就可以假装睡着，也不用说话，很快就可以应付过去。等到早上，趁着顾妻还在熟睡，他就提前出去，制造一个跳江的假象，于是就有了找不到尸体的理由。这样做的好处是，没有人会怀疑顾邛海死于云南。
“可是……”傅远志提出了疑问，“顾邛海自杀的动机是什么？”
严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被揉过的纸。
“这是我在垃圾桶里找到的。”
傅远志掏出一个打火机，啪啪的点燃，好奇地想看看纸上的内容。原来是顾邛海亲笔写的一封短信。写的很简单。信上说他对蔡梅感到很失望，对感情也很失望，现在感到十分悲哀，已经没有生活下去的勇气。信后没有附上日期。
“这是绝笔信啊？”傅远志惊讶地说。
“No！我看见昨天顾邛海喝得大醉后，拿房间的信纸写的，估计他醒了就后悔了，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看他那么犹豫，我们就替他加把力，成全了他吧。”
两个人嘿嘿地笑了起来。
严嘉又继续说：“另外呢，跳江的时候，我用顾邛海的手机给他老婆发条短信，大概意思就是我走了，再见什么的，把戏做得再充足点。再加上这封遗书，不相信他自杀都不成。”
“可是……”傅远志看着那封信有点疑惑，“这个也太皱了吧。”
“压平点就是了。找几本厚点的书。这次带了几本我写的书，本想送给当地媒体的，正好排上用场，哈哈。哦，回去那天，我得去下你的网吧。”
“为什么啊？”
原来严嘉还想做得更彻底，以便打消一切怀疑。他们回去那天晚上，严嘉要先到傅远志的网吧，制造证据。考虑到网吧的都是常客，严嘉又是傅远志带去玩通宵的，这样看见的人多了，就会证明严嘉当天去了网吧。他要一个单人隔间，他就可以中途离开，网吧的人都在闷头打游戏，不会注意谁走出去了，这样他就可以溜到顾邛海的家里冒充。在这期间，傅远志挂上严嘉的QQ，在严嘉通常呆的记者群里发些这次来云南的照片，证明整个晚上他都在网吧。
早上7点是网吧通宵时段的结算时间，严嘉一制造完顾邛海的自杀假象，立即就开车赶回网吧。正好就可以随玩通宵的那群人出来，证明他一直都在网吧。
傅远志点了点头，“好主意。我的网吧还有个后门，那里有厕所，你就是进出被人看见了，也会以为你是去的厕所。那跳江你选择在哪里？”
严嘉依然胸有成竹地说：“我知道有段滨江路的地方，每天早上六点半开始，就有人在那卖早餐。我穿着顾邛海的衣服经过，我们就有了他自杀的目击证人。为了方便死者暴露身份，我会把他的衣服挂在路下一棵延生出来的树上。这样别人就会以为他跳下时外套被挂住了。找到衣服里的钱包和手机，死者是谁，这就清楚了。干完后，我就开车到你网吧，从侧面进去。”
傅远志听完，兴奋的一拳打在严嘉肩膀上，“你真是个天才。杀个人还真不难。”
“嘘……”严嘉把食指贴在了嘴唇上。此时的月光照在他脸上，尤其的煞白。
2
木马商业调查事务所。
调查员高河举着报纸，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对他的同事涂键玄说：“完蛋了，完蛋了。”
留着着一副散乱长发的涂键玄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他也看惯了高河动不动就大惊小怪。所以这次他保持了沉默，假装翻着一本电影画报。但高河偏偏要走到他面前，“早知道我该听你的。怎么每次你总是那么有远见？”
“是不是又拿不到佣金了？”秘书温斯丽小姐最关心佣金结算的问题。她看见高河肯定的点了下头，连呼“天啦”的拍着胸脯。之后她又说：
“这个消息的打击太大了，一定不能让其他同事知道，不然谁敢做这行。看看你，尽干些什么啊。”
高河连忙辩解道：“不怪我啊，这事太巧了。你们看今天报纸嘛，雇主竟然在今早跳江自杀了。”
涂键玄突然皱了下眉头，他想起这事情果然和他有关。
前阵子，他在事务所接了个案子。一名男子找到他，希望调查他妻子出轨的证据。根据那名男子提供的消息，他妻子叫蔡梅，是一名英语培训班的老师。于是涂键玄假装学习英语，进了那间培训班，以接近蔡梅。
但是只连续跟踪了两个晚上，涂键玄就说没有必要再做了，他认为蔡梅根本不可能出轨。事务所的老板不相信，觉得证据不充分，于是就换了高河替换他上了英语班。结果今天他在报纸上看见了那名叫顾邛海的男子自杀的消息，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
涂键玄喃喃的说了句，“顾邛海不是去云南旅行了吗？”
高河依然哭丧着脸说：“就是，他说等到他回来就给他交结论。现在……可能是才回来，就看见了他老婆的勾当，一时想不通就跳江自杀了。”
涂键玄微微摇了下头。他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就叫上高河去找蔡梅谈谈。
高河死活不愿意去的样子：“怎么，你现在打算接啦？雇主都死了啊。我们找谁收钱去啊？”
3
等涂键玄和高河到了蔡梅家的时候，发现有几辆警车停在楼下的空坝子上。
蔡梅的家就在靠近闹市区的一栋略显老式的单体公寓楼里。他们下了第10楼的电梯后，看见蔡梅的房子打开者，两名警察在门口守着。他们认识涂键玄，知道涂键玄就是他们队长伍久顺在警校时的同学，所以还友善的打着招呼：“你来啦？我们伍队长正在里面呢。”
涂键玄朝他们点了下头，带着高河进去了。在里面，有两名警察正在四处小心的翻着什么，一边进行记录。伍久顺正在和面带泪痕的蔡梅谈话，看见涂键玄进来，招了下手，“你也来凑热闹了啊？”
蔡梅看见昔日的两名“学生”涂键玄、高河竟然找到她家里来了，原本悲伤的脸也露出了惊讶。
“你们来有事吗？”
涂键玄歉意的躬了下身：“对不起。我们其实是受雇于你的丈夫的。他对你的生活……有点不信任，所以请我们调查。”
蔡梅听到这里，突然嘴角不住的抽搐着，竟说不出半个字来。平时话多的高河这次也沉默地低着头。
涂键玄又连连道歉，并继续说：“我想你们夫妻先前一定有什么误会。现在人死了，我们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沉默了很久后，蔡梅终于说了话：“我以前还以为你是画家，想不到你……放心，虽然我的丈夫死了，你们的佣金我还是会照付的。”
还是伍久顺来打了个圆场，他告诉蔡梅说涂键玄对钱看得不重，他这次来肯定是帮忙的，也许能排上什么用场。
蔡梅无奈地摇头，“能派什么用场？你们能让我那个自杀的丈夫活过来吗？”
涂键玄面色很严峻起来，他望了眼伍久顺，又对蔡梅说：“我怀疑你丈夫不是自杀。”
“什么？！”伍久顺和蔡梅异口同声地说，对涂键玄的看法很是不明白。蔡梅不断地摇头，她觉得涂键玄不过是安慰她罢了，想减轻她的痛苦。
于是，涂键玄提了个问题，凭什么断定顾邛海是自杀？
蔡梅请伍久顺拿出了作为证物装在塑料袋子里的一封信，并把她的手机拿了出来。
“你看，老顾出去的时候，留了这封信给我。早上7点，他又给我发了个手机短讯，说……再见了，他走了。”
涂键玄拿着那封信，除了看上面的内容，还把纸张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
“奇怪。这纸怎么被揉过？”站在一旁的高河也看出来了。
“也许……”伍久顺提出他的设想，“顾邛海写了后还是有点忐忑，所以就想把他揉了扔了。但后来又坚定了自杀的想法，于是去了江边，发了短信就跳下去了。”
涂键玄一边仔细地看信，一边又问蔡梅，“你丈夫不是去旅行了吗，具体是哪里？和什么人去的？”
“是云南西双版纳一带。具体的地方他也没有告诉我，我们最近很少说话。他只说这次去是一个人出去散心。我想可能是他自己去的吧。”
“那么，他回来后到今天，过程又是什么样子？有什么异常反应吗？”
蔡梅看他说的很认真，这才逐渐平静了下来，略一沉思，就把昨天见到顾邛海到今天的过程复述了一遍。昨天下午，她收到顾邛海的手机短信，说他要回来。她回信问什么时候到火车站，她今天可以请假去接他。但顾邛海说不必了，让她自己去好好上班。
等她下班回家，已经是晚上10点多，顾邛海早早地上了床。她说回来了啊，而顾邛海只是含糊地说了声是，就翻转身继续睡，他们一晚上都没说话。由于她上午没有课，通常都是9点多才起来。今天等她起来后，顾邛海已经走了，接着她就看见手机里的留言和饭桌上的短信。
伍久顺证实，短信他已经看了，并做了对比，基本断定是顾邛海的笔迹。而且在滨江路边山崖的树枝上发现了顾邛海的外套，里面有钱包和手机，以此确定了顾邛海的身份。在滨江路上有个卖早饭的，证实在早上6点半到7点之间有个穿这件蓝色外套的人经过他身边。尸体没有发现，应该是因为江流汹涌，给冲到什么地方去了。
“没有找到遗体？”涂键玄稍稍皱了下眉毛。他提出想看下顾邛海的遗物，尤其是他的旅行包。
旅行包里的东西比较简单，只有一套换洗内衣，一些旅行常备药品。涂键玄突然让蔡梅也仔细看下，问有什么少了没有。蔡梅看后摇了摇头，说没有，因为之前是她亲手给顾邛海装的行李。顾邛海走的时候，也只带了一件外套。高河则说，“看来是原样带走原样带回来啊。”
涂键玄又看了下那副从顾邛海外套里拿到的手机，确实还有蔡梅说的那些内容的短信。
临走前，涂键玄还问了蔡梅一个问题，“你丈夫回来后，你看到了他本人没有？”
蔡梅楞了下，接着才说：“看见了啊。”
“我记得你说，你回来后，他已经在睡觉了？”
“是啊。”
“那么，你看到他的脸没？”
蔡梅还是不明白涂键玄在说什么，她摇了摇头。
4
涂键玄和警察们一行人出去后，伍久顺忍不住问：“老同学，你觉得顾邛海是他杀？”
高河抢先说：“我看是自杀。什么证据都证明了。”
伍久顺略一沉吟，也点头承认。
涂键玄瞪了他们一眼，“有时候，证据并不见得能证明什么。这个案子最奇怪的，不是没有证据，而是证据实在太多了，想不认为是自杀都不行。”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是他杀了？”高河挑衅似地问。
“直觉。”涂键玄淡淡地说。
“这人，把警校学的都忘光了吧。法庭上相信你的直觉？”伍久顺实在有点看不懂这个老同学了。
5
“进展还顺利吧？”傅远志有点紧张地问严嘉，连眼前的香辣牛肉饭都吃不下一口。他和严嘉约在一家生意爆满的快餐厅吃午饭，看似两个人不经意地坐了一张桌子旁。
严嘉则吃得很香。等他吃了大半后，这才满不在乎地说：“很顺利。我们报社对这个事情按照‘自杀’在报道。还有情感专家专门撰文提醒那些夫妻关系有问题的，要注意相互信任呢……我越看越觉得好笑。”
“你别笑了。关键是警方怎么看？我怎么听我店里的说，最近有几个陌生人到我的网吧。要知道，我那里多是常客。”
严嘉差点把嘴里的饭喷了出来。
“你这叫什么来着，惊弓之鸟！有陌生人，说明你网吧生意好啊。你想啊，警方怎么发现我们和那个人同路去的？怎么怀疑他的自杀有问题？还有，就算发现了，我们也有证据证明我们那天晚上在网吧呢。再说了，”严嘉把眉毛一扬，“我做记者那么多年，在警局也有朋友。我找他们打探过，说那个案子基本结了，他们已经没人理了。还查什么啊。”
“哦……”傅远志这才勉强动了口他面前的饭菜，“怪不得你那么轻松，原来你有内线啊。好啦，现在该想想怎么把那批货卖个好价钱了。拿到钱，这事情才算真正完。”
严嘉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把头低下来，压低了声音说了下处理的方法。把那批“东西”藏着掖着，卖不出好价钱。他是记者，可以趁此用报纸炒作一下，就报道那是傅远志祖传下来的官窑宋瓷，等名气上去了，再去拍卖行，准能卖个好价钱。
“你想，看那价钱几十万几十万的窜上去，兴奋不？”
“还拍卖？”傅远志有点吃惊，“那阵仗也太大了吧。”
“不大，怎么卖大钱呢？”
两人相视一笑，就像两个好朋友一样。不过他们各自私底下想的东西，却完全不同。严嘉在想，一不做二不休，该怎么计划下把傅远志除掉，自己独吞就好了，这家伙看起来笨的不行。傅远志却想，既然是以他家的宝藏名义拍卖，拍得的钱也就归于他名下，这样……他就该想想，怎么把傅远志除掉，自己独吞好了，其实他一直在利用严嘉，这个傻瓜，奉承他几句，真以为自己是天才了。
接着，他们笑的声音越来越大。
6
众联恒拍卖中心今天特别让人兴奋。有一批鉴定为货真价实的宋代官窑瓷器将要拍卖，而物主却是个寂寂无闻的网吧老板。关于他家祖上如何得到这笔宝藏，又如何在数代人的精心保存下流传到今天更是一个动人的故事，这已经在报纸上得到了渲染。为配合今天拍卖，那一期报纸还对在场来宾做了散发。
傅远志坐在台下，听着来自各路的富豪们唾沫横飞地为宝贝叫价，他的心情就像在坐飞机，严嘉说得对，这种感觉真爽啊。严嘉坐得远远的。他是以记者身份来的。偶尔他们的目光会意味深长地交接下，那一瞬间充满了得意和激动。最后，拍卖师的槌子敲下了，傅远志和严嘉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千万级的数字从此定型！傅远志开始想象，他如何支配这笔巨款，世界旅行、泡无数美女、住豪宅……
拍卖师也很兴奋，因为他的抽佣也将非常可观。就在他要正式宣布最终成交价时，突然旁边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对他耳语了几声。
傅远志此刻正闭着眼，准备享受地听宣布结果，但听到的却是“对不起！由于这批宝物涉及到重大的刑事案件，拍卖中止！”
没搞错吧？
人群一片哗然……有人高兴，也有人不满。
7
严嘉和傅远志被几名警察带到了拍卖中心的一间接待室里。那里坐着一名30来岁的警察，另外一个让严嘉和傅远志有点吃惊。那是个不修边幅留着乱乱的长发，脸型瘦削而眉毛又很粗的的男人。
两人觉得纳闷，怎么还有个画家？难道这家伙是证人？但他那样子很好认啊，却从来没有印象。
伍久顺对坐在旁边的涂键玄耳语了下：“你开始吧。”
涂键玄点了点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分别对那两人说；“你是严嘉，你是傅远志吧？”
这两人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人会把他们分得这么清楚？
涂键玄看着他们错愕的样子，微微笑了下，“很奇怪我为什么能认出你们吧？很简单啊，能扮成顾邛海的人，当然是身材和他相仿的严嘉了。”
傅远志听了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了，但他勉强硬撑着，免得露出破绽。而严嘉表现得更是没有什么事情一样：“我不懂你说什么。”
“请问，你们是不是和顾邛海一起去过云南？”
“警官，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审问吗？”严嘉转而向伍久顺问道。
伍久顺摆了摆手，“这位是受雇于顾家的朋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下而已。你们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哼。”傅远志终于也恢复了平静，他不满地说，“你们有什么权利打断拍卖？”
涂键玄笑着请他们保持耐心，说他想给他们讲个小故事。
为什么他认为这两人和顾邛海一起去的西双版纳呢？这很简单。
涂键玄让伍久顺他们去查了下顾邛海在7月18日，也就是去云南那天的手机上的电话记录。排除是顾邛海的广告公司同事外，还有四个。当然这四个人并不都见得和他一起出了门，但范围缩小了很多。其中两个人都是大集团公司的职员，一人是记者，只要查了他们的人力资源部记录，得知记者严嘉正好在顾邛海出行几天也不在报社就行了。
对于网吧老板傅远志，则是通过严嘉，顺藤摸瓜地再查他的手机接听记录，就会发现发现他们也在7与18日通过电话。基本上，涂键玄就可以断定是这三个人同路去了云南。
接着，涂键玄就发现报纸上有网吧老板傅远志家藏宋代官窑瓷器的报道，虽然署名记者并没有用严嘉，但报社确实是严嘉所在的单位。这样，在涂键玄脑子里就留下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你真无聊。”严嘉轻蔑地说了句，“就算我们一起出去旅行又怎么了？我们难道要对一个同伴回来后自杀负责？顾邛海自杀的消息在我们报纸登过，我还伤心了好几天，现在竟然被你拿来说事！我还真没有见过你这样无聊的。”
“你就为这个干扰拍卖？确实无聊。”傅远志也跟着说。
涂键玄依然一脸轻松：“你们听我把故事讲完再激动好不好？顾邛海本就怀疑他妻子出轨，为什么在回来的时候会通知他妻子呢？他不是正好可以悄无声息地回来捉奸吗？一个选择自杀的人，为什么既留下揉皱的遗书还要发短信留言？为什么……这里的为什么实在太多了。”
云南旅行、价值不菲的宋瓷以及顾邛海的自杀，这几个事情很快让涂键玄串了起来。他建议伍久顺和云南警方联系下。果然，云南警方已经找到了顾邛海的遗体，正愁不知道身份。把顾邛海、严嘉、傅远志三人的照片传送过去后，通过发现遗体地点附近尤其是旅社的人辨认，证实他们确实同住过一栋竹楼旅馆。而死亡时间就在他们离开西双版纳的当天。
于是，涂键玄就可以断定，7月20日在顾邛海家出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本人，自杀是一种假象。
“为什么有人在顾邛海死后还冒充他活着呢？显然是有人不想顾邛海被发现死在云南。”涂键玄边说边看着严嘉和傅远志的表情。严嘉还表现得很沉着，但傅远志已有点阴晴不定了。
“所以，如果证明顾邛海是你们害死的，就不无聊了吧？至于证据，这可是你们苦心经营的东西。可反而就是这些看似确凿的证据，引起了我的怀疑。”
涂键玄掏出他的手机，点开了一张照片。严嘉看了看，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傅远志凑上来看了下，起先也不明白，但脸色渐渐开始发青。
那是一张对电脑屏幕的照片。在上面，正是QQ软件的打开菜单，上面显示着一个QQ号码。
涂键玄继续说：“这是在傅远志的网吧一台电脑上拍的，显示的是QQ的登陆菜单。看，上面有严嘉的QQ号码。只看这个可能觉得没有什么。但这台电脑不是通常客人用的那种。就是说，不是严嘉当天在网吧隔间用的那台电脑。它的位置在柜台下，也就是通常网吧老板自己用的主机。为什么老板的主机上会有严嘉上过的QQ记录呢？
“严嘉你是单身，我们假设下，如果你是凶手，你回家怕没有人给你证明，所以你就去了傅远志的网吧。途中你去了顾邛海家冒充。我想，在中间你需要人继续给你证明你还在网吧，所以傅远志就利用他的主机，上了你的号去发信息。”
严嘉装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这就是你的证据啊？太好笑了。傅远志啊，你网吧的电脑也太烂了，看把我害得。当时我上的那台电脑usb接口出了问题，所以我就请网吧老板用他的主机。我想把我在云南拍的照片给我的朋友们看。就这么简单。”
傅远志显得不太好意思：“真不好意思，这破电脑害得你成嫌疑了。”
“呵呵，”涂键玄微笑了起来，“那天晚上你真的一直在网吧？”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在？你有证据吗？”严嘉依然嘴硬。
“你的确一直在刻意消除你去顾家的痕迹，刻意得我们在顾家的门、床、卫生间等家具上都没发现任何顾邛海，或者说你的指纹。你也刻意的制造你在网吧的证据，甚至刻意的让滨江路那个卖早饭的人看见顾邛海的外套。但是你忽略了一点。
“没有任何犯罪可以被掩盖得天衣无缝，这就是邪不胜正的道理。在你们来拍卖会后，我已经找电脑高手破解了那天严嘉和傅远志分别用的电脑，从你们的QQ记录上发现了问题。正好在蔡梅回家的晚上10点和早上6点50也就是所谓顾邛海自杀的时间，你的QQ号都是在傅远志的主机上的。因为你加入的一个群有人常常发图片，发了个大通宵。不在线是收不到图片的，这很简单的就判定了两台电脑的QQ登陆情况。
“这么长的时间你都在用柜台旁的主机，为什么没有人看见呢？当然，你可以说你困了在隔间睡觉，请了傅远志帮你发图片。尽管这不符合常理，但我就当是这样吧。”
严嘉不服气地说：“什么就当是，本来就是这样的。才旅行回来，我确实感到累了，就干脆让傅远志帮我发了，后来就忘记自己上，我直接就睡在隔间里。”
连伍久顺都觉得牵强，他很想立即把这两个利欲熏心的拷起来。但涂键玄制止了他。
“我想让你们明白，要害一个人害得神不知鬼不觉，真的很难。你的确很精心策划了这个计划。而且一直很幸运，当中竟然没有犯下错误。我测试过，从顾家到滨江路开车需要10分钟，从滨江路到傅远志的网吧也需要10分钟。顾邛海用手机给妻子发的最后那条短信是6点45分，反推回去就是在六点半左右出门。网吧玩通宵的结束时间是早上7点。这个凶手6点40分到达滨江路，步行经过卖早饭的，再到布置完自杀现场，到了6点45分后，再用10分钟驱车赶回了网吧，和其他人一起出去，时间恰恰好。”
尽管是听到对自己赞扬，但严嘉仍然面不改色。
但涂键玄话锋一转，“可是这个世界真的有完美的杀人计划吗？我不知道，但至少你的破绽也多得不行。且不论我前面说的那些，你也可以认为是间接证据。那下面这个证据，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他从伍久顺那里接过一个小塑料袋，对严嘉和傅远志晃了晃。
“这是什么？”严嘉吃惊地说，尽管他已经看清楚了，那就是顾邛海的那封“遗书”。但他想不通，这能证明他的罪行吗？他从垃圾桶里翻出来后，为了擦去指纹，专门用棉签反复擦拭了若干遍，并用厚书本把它压平，尽量减少折皱。
“你们应该对这个很熟悉。这是用来证明顾邛海自杀的证据，也是证明你就是杀害顾邛海凶手的证据！”
“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严嘉勉勉强强地装得很镇定。
“你实在太小心了，小心得连顾邛海的指纹都擦去了。但恰恰暴露了，你就是凶手！一个自杀的人，为什么写完信，揉皱了又小心翼翼的把指纹都擦掉呢？这种纸是西双版纳当地的信笺纸，吸水能力很强。顾邛海死在云南，是谁把他写完又顺手扔掉的信拿到他家去的？你擦去指纹后，为了让它看上去不那么皱，就用书本把它压平，有一些肉眼看不清的油墨也沾染了上去。经过检测，原来就是你写的那本《记者职业行为案例大全》。用显微镜放大，赫然还看得到作者，也就是你的名字！讽刺吧？到头来，你为了一个利字，机关算尽，不过是把你自己套了进来。”
“我……我……”严嘉还想争辩什么，但已话不成话了。涂键玄也没有听的兴趣。伍久顺看时候也到了，就招了下手，让警员把严嘉、傅远志拷了起来。
涂键玄和伍久顺走出接待室后，看了看远处的那批一字摆开的精美宋瓷。
伍久顺忍不住说：“好美。”
“是啊，就应该放在博物馆，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祖先有多伟大。”
8
蔡梅这天来到木马事务所。她想拜托涂键玄一件事。
涂键玄一看见她就明白了来意。
“那封遗信对你真那么重要？”
蔡梅想都没有想就点了点头，“毕竟这是我丈夫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那封信的价值仅仅是证明凶手的证据。顾邛海根本就不想把它给你。其实，你们之间不过是误会。还记得上面的皱纹吗？他写完就立即后悔了，揉了丢了。我相信你的丈夫是深爱你的，只是稍微敏感了点，可惜……”
涂键玄陷入了沉默，耳膜中只剩下蔡梅眼泪滑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