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丁顿火魔》全文阅读_作者:杰拉德·凯利

1889年的夏天干燥漫长,是记忆中最难熬的夏天之一。

正是那年我搬到贝克街221B和福尔摩斯合住,之后伦敦遭遇火魔肆虐,成千上万英镑的财产被毁,多人伤亡,整个城市处于恐慌之中。

6月中旬,伦敦帕丁顿居民区连续发生3起特大火灾。

第一起发生在老兵招待所,导致3名退伍老兵葬身火海:第二起发生在亚麻纺织厂,烧了两天两夜;第三起火灾发生在酿酒厂的马厩,里面堆满了干草和饲料,瞬间引发的大火,当场烧死5匹能负重的辕马。

我揣测福尔摩斯会关注系列纵火案,他曾经说过:“某件事发生一次可能是意外,发生第二次可能是巧合,但是发生第三次,那就完全可能是故意犯罪。”

然而近一段时间他正忙于一件涉及外交事务的敲诈勒索案件,非常敏感,以致于无暇关注其他案件。

第四起火灾发生后,雷斯垂德警长立马来到了贝克街0这次大火在“纺纱工人”酒吧燃烧,老板娘不幸遇害,伦敦消防队更是不堪重负,疲于奔命。

看来雷斯垂德警长是真的急了,他不停地抹擦额头上的汗珠,松开领带结,露出一筹莫展的神色。

“福尔摩斯先生,”他的语气几近哀求,“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采取了一切手段来阻止纵火案的发生,以避免更多的悲剧,但却毫无效果。你可能已经知道这是系列的故意纵火?”

福尔摩斯点头:“我也认为这是人为的纵火,不是失火,需要加快侦破速度。请问你搞到了什么线索吗?”

“毫无头绪,福尔摩斯先生。”警长无奈地摇摇头。

“那些有犯罪前科的重点监察人员情况怎么样?比如说安德利·菲利普斯,布伦顿·墨菲?”

“安德利·菲利普斯还在本顿维尔监狱服刑,布伦顿·墨菲上个月已经死了。”

“那么伯克郡的投掷燃烧弹的惯犯,菲尔丁?”

福尔摩斯的脑海中储存了大量违法犯罪人员的信息,分门别类,杂而不乱,记忆力惊人。

警长还是摇摇头:“我们同样对他进行了盘问,发现他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据。”

福尔摩斯低头思索了一阵:“你知道达米恩·阿普盖特吗?”

警长想了想:“阿普盖特?哦,我想起来了,那个恶棍专门替人放火,然后让事主到保险公司索赔,骗取保险。”

“对,就是这个人。”

“你确实记忆力惊人,我会安排人去会会这个阿普盖特先生。”说完他掏出记事本把这个名字记下来。

“这些火灾的发生,有没有骗保的动机在里面?”福尔摩斯问。

“基本可以排除,福尔摩斯先生。老兵招待所系政府经营;酒厂对运货的马视如宝物,依赖性很强;而亚麻纺织厂根本就没有投保。”

福尔摩斯斜靠在壁架上,打量了一阵雷斯垂德警长:“看来情况有点复杂,我们身边出现了火魔。”

“福尔摩斯,那些故意纵火的人都是火魔。”我插嘴道。

福尔摩斯摇头:“华生,不能这样说,纵火有很多种犯罪动机,像我们刚才提到的,骗保就是其中之一,还有谋杀、政治阴谋、敲诈勒索、隐藏其他犯罪等等,各有其特点,手法各异。准确找出纵火的动机,是侦破此类案件的关键。

“但是火魔就不同,其作案的出发点纯粹是疯狂发泄,没有特定对象,偶然性大。火魔的内心深处有失去理性的冲动,需要用火来发泄;火魔对火有病态的着迷,喜爱大火对万物的摧毁感;而且火魔甚至混杂在人群之中,享受大火产生的破坏感,满足自己的欲望。”

说到这里,他转向雷斯垂德,“警长,你们调查了所有火灾现场的旁观者吗?”

“当然,之前我们就找到了有纵火前科的刑满释放人员的资料,并及时告知每名警探,注意观察,以便及时发现人群中的可疑人员。尽管我们做了很多的工作,不幸的是,目前没有任伺进展。”警长答道。

“他们很擅长伪装自己,以致于在人群中很难辨别。”

“福尔摩斯先生,你说得太对了,不过需要重申的是:我们的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特意关注了化装的人,可是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福尔摩斯从壁橱里面抽出一张伦敦市地图,在桌上展开:“警长,请把着火的具体位置指出来。”

“没问题。老兵招待所在主教桥大道,亚麻纺织厂坐落在南码头路,酿酒厂马厩在伦敦大道,‘纺纱工人’酒吧处在哈罗路。”警长在地图上一一指给我们看。

“这很奇隆!”

“有什么奇怪?”我问。

“四个地点紧紧相连,相互之间不超过扔一块石头的距离。”

“是有点不正常,福尔摩斯先生,但是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我根本就没有看出来里面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我忍不住插嘴说。

福尔摩斯解释道:“通常来说,一名纵火犯在某个地方放火以后,会引起当局的注意和附近居民的关注,这里就不适合继续作案,下一个作案地点会选择较远的地方。可是这次发生的系列纵火案,竟然离得如此之近,一直发生在帕丁顿区内,值得深思。”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派出了大量的便衣警察假扮成扫街的清洁工、点路灯的灯夫等等,在帕丁顿火车站附近转悠,密切注视一切可疑人员,结果一无所获。”警长摇头感慨道。

“我想这个人肯定对帕丁顿火车站周围的居民或者员工有某种仇恨,患有被害妄想症。”福尔摩斯低语道。

“你说得太对了,福尔摩斯先生,可是我总不能把街上的人都抓起来,鉴定其中有没有偏执狂,有没有对帕丁顿怀有仇恨的吧。”

福尔摩斯笑着说:“当然不可能,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努力想火魔之所想,找出案件突破口。坦率地说,你和你的同事已经考虑得很周详了,你们一定能将火魔绳之以法。”他边说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警长,你能告诉我,每起火灾发生的具体时间吗?”

雷斯垂德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第—起老兵招待所发现火灾的时间是15号,星期一的下午13:15;三天后的下午14:05,发生第二起纺织厂的大火;第三起马厩的火灾发生在20号的下午14:30;第四起‘纺纱工人’酒吧大火发生在22号的下午13:35。”

福尔摩斯突然停下脚步,转向警长,惊讶道:“真是奇怪!”

“怎么说?”

“数次大火都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我的经验之中,纵火案一般都发生在晚上,借助夜色容易进出现场,而且夜晚的火焰会产生奇异的景观。”说到这里,福尔摩斯盯住地图,若有所思,“警长先生,估计你也看出来了,凶徒的下一个作案目标很有可能是帕丁顿火车站。”

警长神色凄惨,一脸无助地接嘴道:“是呀,我从没有感觉到像现在这样的孤独无助。面对邪恶,我却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生命和财产在眼前消失!”

福尔摩斯颔首以示理解。

“现实很残酷,警长,请问你在车站附近布置了警力吗?”

“那是必须的,我们的人化装成搬运工、保安,甚至是旅客,但是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福尔摩斯在地图上把着火地点用铅笔一一圈出,并写上案发日期和时间,然后面向警长:“你们在现场发现有什么引火物吗?”

雷斯垂德摇摇头:“没有,福尔摩斯先生,不瞒你说,苏格兰场火案调查专家和市消防大队甚至找不出现场是怎么起火的,找不准引火物,也没有发现有泼油的痕迹,总之是毫无头绪。”

“我好像记得达米恩·阿普盖特放火时用过一种定时装置,其实很简单,用一个廉价的闹钟,稍微改装一下,到了设定的时间,闹锤击打小瓶的磷,产生火苗,从而引发燃烧。”

雷斯垂德点头表示赞同:“福尔摩斯先生,你说得太对了,如果现场遗留点火装置,我们会毫不犹豫地怀疑达米恩·阿普盖特,但是目前还没有在现场发现有这类设备。”

“有人发现陌生人或者是可疑人员出现在现场周围吗?包括案发前和案发后。”

雷斯垂德着急地在屋内走动起来,烦躁不安:“非常遗憾,福尔摩斯先生,我还是只能回答,没有!没有人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福尔摩斯轻拍警长的肩膀,以示鼓励和恢复对方的信心:“振作起来,老朋友,坚信我们一定能把这个恶魔送上法庭。请给我时间,如果你有什么线索,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消息,请及肘告知我。”

警长无奈地点点头:“非常感谢你,福尔摩斯先生,有你的加入,让我又充满了希望,绅士们,谢谢你们。”

警长离开后,我着急地说:“老伙计,你打算从哪里着手?看情况好比是在干草堆里找针。”

“是呀,华生,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但愿下一个目标不会是帕丁顿火车站。”

两天后,普雷德大街的男子服装店再次着火,由于火势蔓延太快,当时因病卧床的业主的母亲还睡在阁楼上,救出后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

站在贝克街都能看到冲天的黑烟,这让我们感觉无尽的悲哀。

看到报纸上有关老妇人的死亡报道,福尔摩斯靠在椅背上,哀声道:“华生,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怪物,从没有遇见如此残忍的火魔,来无影去无踪,竟然能在酒吧的一楼放火,却没有人发现他进出,真是难以想象,我们必须要尽快把他找出来。”

“难道他能远程控制?”我纳闷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苦于在现场找不到有任何点火的装置。”

“或许你应该找你的哥哥迈克罗夫特商量一下,他的提示说不定能给这个黑暗的侦破前景带来一丝光明。”

“华生,你总能给我惊喜。”

“现在天气这么热,估计起火的房子会有门窗敞开,这更加增添了额外的氧气供大火燃烧。”

“确有可能。但这不是我关心的,华生,过去两天的天气怎么样?”

“为什么问这个?都是炎热干燥,雾蒙蒙的太阳。”

“这就对了,过去两天的天气有大雾,所以就没有发生火灾。往回看,会发现没有发生火灾的日子都是阴天或者是多云的天气。”

说到这里,福尔摩斯走近桌子,仔细查看地图,“对,应该是这样!华生,有时候需要你激发我的灵感,现在我感觉抓住了某种灵光。”

我不解地望着他:“我只说过叫你去找迈克罗夫特咨询一下而已。”

“你还说到他的提示会带来光明,关键是这个‘光’字。老伙计,你来看地图,四次大火都发生在中午时分,而且是环绕帕丁顿火车站,好像是一个圆心带了一个圆圈。”

我满脸迷惑地摇摇头:“福尔摩斯,不好意思,什么圆心圆圈的,我不明白。”

他朝我笑笑,耐心地解释道:“如果我要在安全的距离下随意放火,那么选择大晴天,用大号凹凸镜聚焦太阳光,就可以点火。”

“天哪!福尔摩斯,我相信你的推断。”

“还有,为了避免玻璃反射减弱热量,会尽量选择打开的窗户和门。”

“有道理,但是他从什么地方来聚焦太阳光呢?”

“还不明显吗?应该就在帕丁顿车站的楼顶,这就是为什么车站始终没有作为破坏的目标,以及他来无影去无踪的原因,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到过现场,而是在很远的地方点着火,然后用望远镜观看,神不知鬼不觉。”

我笑道:“精妙的推断,福尔摩斯,那么我们怎么才能印证这个推理呢?”

“最好的方法是将这个恶魔绳之以法,我们设一个圈套让他自投罗网。华生,明天是什么天气?”

我捡起报纸读道:“连续晴天,阳光普照,气温在70至80华氏度(21℃-27℃)之间。”

福尔摩斯踱步到窗口,抬头望天:“华生,一切都还是停留在推理之上,一点支持的证据都没有,所以暂时不要告诉雷斯垂德警长,要不还是我们俩亲自斗一斗这个火魔?”

“无限期待,老伙计。”

他瞧了瞧壁炉上方的挂钟:“明天一早我们去走访帕丁顿火车站的站长,那个恶魔如果明天再利用阳光作案的话,中午之前是不会露面的。”

当晚我们接到一封电报,福尔摩斯看后递给我,并发出感叹:“唉,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大声阅读: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案件已经终结。达米恩·阿普盖特在强大的法律威慑之下,已经交待了全部的罪行。

感谢您的大力协助!

雷斯垂德

我禁不住大声欢呼,“太好了,哈!”回头一看,福尔摩斯正戴上帽子,拿起手杖。我连忙问:“你要出门吗?”

“我非常想和达米恩·阿普盖特本人谈谈,老伙计,你想去吗?”

“必须的!”说完我连忙戴起帽子,跟随他出门。

到达苏格兰场门口,福尔摩斯提醒我,千万不要提到什么凹凸镜的事情。

一进雷斯垂德警长办公室,福尔摩斯劈头就问:“警长,他提到用什么方法点火的吗?”

“还没有,不过我正打算再去审问他,绅士们,有兴趣一块去吗?”

坐在我们对面的纵火犯长得尖嘴猴腮,一头稀疏油腻的头发,左眼斜视,警惕地看着我们,舔着嘴唇。

“达米恩,我们又见面了。你重操旧业了吗?”福尔摩斯率先开口。

达米恩微微一笑,露出满口蛀牙:“福尔摩斯先生,在你面前我不打诳语,我从没有想过谋害人命。”

“你是怎么点火的?”

达米恩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狡诈的神色:“如果我配合,能够得到什么宽待?”

雷斯垂德接嘴说:“没有任何宽大处理,你本就是社会蛀虫,理应上绞刑架,我要亲眼看见你被绞死!”

“警长帮不了你,但是我可以。比如说,你的合法妻子和儿女可以得到一笔救助金,你给他们留下的钱不会很多吧?”福尔摩斯说。

达米恩盯住福尔摩斯看了几眼:“你是绅士,你会遵守自己的诺言,对不对?”

福尔摩斯点头。

“好吧,我都交待。我已经不再使用闹钟定时器了,那样很容易留下痕迹物证,警察都熟悉了。现在有一种新方法,不会有遗留物。把你的火柴递给我,我演示给你看。”

福尔摩斯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火柴递给“火魔”,后者打开盒子,抽出一根火柴,垂直竖起在其他火柴有磷一头的中间。

“接下来要做的是点燃这个竖起的火柴,让它燃烧,到根部的时候再点燃其它火柴,再引燃底下的引火物,这需要超过一分钟的时间,可以从容离开现场。”

福尔摩斯点头示意:“简单而且精巧,你最近就是用这种方法作案?”

“是哟,有什么不对吗?”

“你怎么可能偷偷把火柴放进老兵招待所的一楼卧室,能够逃过大家的视线?”

“福尔摩斯先生,一个老人一下子是想不起很多细节的。”

“这个老人应该会想起的,如果他希望家人得到救助金的话。”

达米恩的笑容逐渐退去,双眼闪烁不停,他猛咬一下嘴唇:“你瞧,福尔摩斯先生,请退后一点,你看见的,像我这样的小矮人,缩手缩脚地进出,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的。”

福尔摩斯起身喝道:“你在说谎!而且很不高明,等你决定要说出真相的时候再找我吧。华生,我们走,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们离开时,听见达米恩在身后叫道:“看好你的臭钱,不久我就会出去的,到时候演示给你看。”

雷斯垂德跟着我们出来,福尔摩斯对他说:“达米恩在说谎,但是我说不出来原因。以前他纯粹是以金钱为目的,你再看最近发生的四起大火,根本没有任何营利,唯有男装店可能会获得某种利益,但是也不至于把自己的母亲活活烧死。”

雷斯垂德答道:“福尔摩斯先生,我也不想你成为一名痛苦的失败者,但也不能每次都是胜利者。现在我们通过正当的警方渠道逮住凶手,我想你应该有权知道真相。一个正常人是不会主动把自己的脖子伸进套索之中,何况还是冤枉自己。”

福尔摩斯耸耸肩:“好吧,雷斯垂德,我们看情况再说,希望你是对的,祝你愉快。”

回家的路上,我开口问:“福尔摩斯,警长确实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试问有谁会把自己的脖子往绞刑架的套索里面钻?”

“我承认这一点有些奇怪,华生,这家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纵火狂,他的动机都是为了利益,每次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没有一个人伤亡。”

“这么说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是的,老兵!”

第二天上午8点,我们出现在帕丁顿火车站站长康宁安先生的办公室。

站长瘦小精干,目光犀利,反应灵敏,他迅速领会了福尔摩斯的意图并表现出很高的热情。

“我们怎么才能登上天顶?”福尔摩斯问。

“非常简单,跟我来,我带你们上去。”站长答。他带着我们爬上一段楼梯,进门到构台,再上台阶,登上屋顶,一重铁门关住入口。

站长掏出一串钥匙开锁,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喊叫道锁已经被撬坏。

福尔摩斯赶紧附身上前,查看了一下:“康宁安站长,你说得太对了,锁是被铁棍撬掰开的,这就证明我们的推断很有可能是正确的。”他推开门,眼前豁然开朗,阳光灿烂。

站在高处,环顾四方,不少路标映入眼帘,远处蜿蜒的泰晤士河在晨光下粼光闪闪。

福尔摩斯忙于在四周寻觅,像警犬一般。他朝最后一次发生大火的那个方向走,靠近阳台的挡墙边,仔细观察。

“肯定有人来过,这里还有脚印,甚至墙上还有灰尘手印。”说完他沿着挡墙查看,走到砖制烟囱旁边时,他大叫,“找到了!果然不出所料。”

我们在烟囱背后发现一个皮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大号凸透镜,一个小望远镜,一把小铁撬。

“华生,我们成功了!”

“妙啊!和你推理的完全一样。”我喝彩,顺便简略地向站长介绍了一下福尔摩斯的设想。

站长颔首:“确实是一个狡猾的火魔,不过我纳闷他从哪里搞到这么大的凸透镜?”

福尔摩斯把镜子放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有很长的焦距,或许来自天文望远镜。”

“老伙计,下一步怎么办?”我问。

“等!当然不包括你,站长先生,你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做,谢谢你的帮助,我和华生不能离开这里。”

站长颔首:“好的,福尔摩斯先生,悉听尊便。要不要我去联系警察?”

福尔摩斯摇摇头:“我不想出现任何反常迹象从而引起火魔的警觉,一旦发现有警察涉入,他很可能隐藏自己,所以我希望你和你的同事们彻底放任事情的发生,由我们全权操作。”

“没问题,福尔摩斯先生,祝你们好运!”说完,站长自行离开。

“华生,必须尽快躲到那个大烟囱罩的后面去,我们的‘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你带了手枪吗?”

我点头:“肯定带了,我希望这个恶魔会给我开枪的理由。”

福尔摩斯把包里面的凸透镜拿出来,然后把皮包放回原处:“华生,尽量让我们坐得舒服一点,还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呢。”

我们躲在另一个烟囱后面,调整好角度,既能看见进门的地方,又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做好准备苦等。

太阳越来越厉害,我们坐的地方也越来越热,好在可以躲在烟囱的阴影中。

屋顶的地面坚硬无比,我感到全身都在发麻,我脱下外套折叠起来放在身下垫坐,背靠烟囱,口干舌燥,多么希望有一瓶水喝呀。

斜眼看福尔摩斯,他正交叉双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有超强的耐力,像东方神秘的僧人那样,可以在烈日下打坐数小时而纹丝不动。

慢慢地我眼前开始模糊,突然我发现有人抓住我的胳膊并捂住我的嘴,睁开眼睛一看,正是福尔摩斯。

“嘘!华生,游戏已经开始。”

我点头,他才放开我。

我好奇地转头窥看,发现进入天台的门已被打开,一个瘦高个、穿铁路搬运工工作服的人正在走进阳台。他环顾一下四周,我和福尔摩斯赶紧缩回头,以免被他发现。

脚步声奔皮包处而去,我伸头一看,那人正弯腰捡包。

福尔摩斯轻轻起身,走到这人的背后,开口问道:“你是在找这个东西吧?”

这人吓了一跳,迅即转过身来。他看见福尔摩斯手中的凸透镜,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就像困境中的猛兽。

他一头棕发,25岁上下,脸上和脖子处布满了烧伤的疤痕,很是吓人;半张脸几乎被伤疤遮住,左眼被深红色的伤疤缠绕:左半边的头发已经发白,样子很疹人;一双黝黑的眼睛盯住我们,看样子打算起步朝铁门奔跑。

在他发起冲刺之前,福尔摩斯警告说:“不要冲动,我们有枪!”

“该死!”我不由得叽咕道,手枪放在外套里,外套还铺在烟囱旁边的天台上。福尔摩斯瞧了我一眼,马上明白了我的手枪没有带在身边。

对方也意识到了我们没有带武器,他“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抽出手枪,指着我们。

“小心,华生!”只见福尔摩斯手中的凸透镜射出一道强烈的光束,直奔火魔的眼睛,此时枪声响起,一个子弹擦过我的眼前,击中后面的烟囱,发出“砰”的一声。

几乎在同时,火魔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他丢掉手枪,双手捂住眼睛,身子急剧摇晃着后退。由于速度过快,他的身体越过低矮的天台护墙,翻身坠人楼下。

我和福尔摩斯赶紧上前查看,发现他歪躺在人行道上,四肢张开,必死无疑。

“干得好!老伙计。我太差劲了,竟然忘记了带手枪,这差点要了我们的命。”我说。

福尔摩斯摇摇头:“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看见你脱外套,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不管怎么说,我们终于成功地终结了火魔的罪恶生涯!”

稍后我们到苏格兰场把详细案情报告给雷斯垂德警长,他对我们的工作表示了感谢,但是口气酸酸的。

我们三人再次面对达米恩·阿普盖特。福尔摩斯问他:“你为什么要替别人承担纵火的罪名?”

“你们抓到了真正的元凶?”

警长恼道:“是的,但是他已经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必须得平躺一下,唉,哪怕是在太平间的厚木板上躺一会儿也行。你们应该知道鲁本·达恩利?他是‘纺纱工人’酒吧的老板,也是一个大坏蛋,魔鬼!他原先是街头拳击手,不戴手套的那种,曾经在比赛中打死过两个人,并因此赚钱买下了酒吧。

“他坚信是我点着了他的酒吧并烧死了他的妻子,我不得不躲避他的报复,直到真正的火魔现出原形,我才安全。

“他的报复非常残忍,不会一下子弄死我,而让我饱受折磨,于是我想到警察局是最好的避难场所。不过如果我寻求警方保护,没有人会听信我的话,所以我才假装投案。”

雷斯垂德警长大声辩道:“但是如果福尔摩斯没有找到真正的元凶,你岂不成了替死鬼!”

“绝无可能!一者我坚信福尔摩斯先生的能力;二者,我已经预备了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据,两起火灾发生的时候,我根本不在现场。我相信,奇迹总会发生。”

福尔摩斯听后,身子猛然后斜,笑道:“看来,我们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在回贝克街的马车上,我不由得发出感概:“不管怎么说,达米恩先生确实胆识过人。”

福尔摩斯颔首赞同:“你说得很对,他确实有过人之处,能充分利用现实条件。”

附言:

福尔摩斯先生精通于识别形形色色的犯罪动机,比如说本案中的犯罪嫌疑人“帕丁顿火魔”,虽然他穿着铁路工作制服,但是根本不是铁路工人,制服其实是偷来的。他的真实姓名叫塞德里克·沃勒,是苏塞克斯郡某农场的农民,典型的偏执狂,对火有与生俱来的偏好,他总是纵火燃烧成熟的庄稼。

有一次他几乎让自己葬身火海,并因此而留下了身体的缺陷,不能进行正常的性生活,更导致了他心理的扭曲。

作案用的大型凸透镜依然保存在贝克尔街221B的福尔摩斯家的小型博物馆内,尚没有查清来源。

作者简介:

杰拉德·凯利 Gerard Kelly

英国人,退休制图员,现和妻子玛琳、女儿以及三个外甥居住在柴郡。

主要作品有:通俗读物《大讨论——进化论与创世说》,以及小说《太阳穴》、《静态平衡》和《通过仪式》等。本篇选自其作品《歇洛克·福尔摩 斯精彩探案故事集》。

译者简介:

刘长煌,江西省万年县公安局民警,联合国维和民事警察(UNPOL)。曾经在利比里亚和东帝汶代表联合国执法3年,取得联合国颁发的世界通用英语执法资格证书,先后获得联合国特令嘉奖、中国公安部一等功、二等功等,4次获得联合国和平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