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宝记》全文阅读_作者:洛水真儿

一、何处寻踪

夜风如刃,割得人脸生疼。

明月高悬,披着斗篷的黑衣人足不点地,飘至一间破落小庙前,稍停片刻,确定无人跟踪,这才潇洒地步入庙内。

漆黑中,依稀可见正前方是一座如来坐像,供台之上零乱不堪,香炉里除了积灰,再无其他。

黑衣人走到供台前,双手捧住香炉,左右各转动三圈,“嘎嘎”声响,如来坐像自动朝后移动,坐像下方露出一排向下的台阶。

黑衣人踏上台阶,长长的甬道透出淡黄色光芒,两边墙壁上每隔十步,各镶嵌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尽头有一扇石门挡在眼前。

石门被三横三竖六条线分隔成了九宫格0

黑衣人出掌如风,依照“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的次序,轻拍石门上对应的宫格,第九掌拍落时,石门应声开启。

门内是一间石室,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石室左右墙壁各有一个齐墙高的木柜,上面摆满各种黄金玉器,石室四面顶角都镶嵌着人头大小的夜明珠,照得石室奕奕生辉。

黑衣人对宝物视若无睹,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封信及金色令牌上。黑衣人脱去斗篷,露出俏丽的面容来,竟是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少女。

她抓起令牌,牌上刻有“神盗令”三字,背面不用看她也知道,是鹰与蛇。

撕开信封,展开信纸,上面赫然是隽逸熟悉的字体:

自拆信日起,神盗令传于沈逸尘,由其接掌神盗奇门门主之位。

神盗奇门第十二代门主沈逸威字

“哥哥,你在搞什么鬼?!”

少女名叫沈逸尘,乃神盗沈逸威之妹。

今日是十一月十五,是兄妹俩的相约之日。

每半年,他们都会在巫州天罗寺见面,根据盗取宝物价值的高低,来决出由谁执掌神盗令。

神盗令,既是神盗奇门门主的令牌,也象征着其在盗门中独一无二的地位。神盗奇门自第七代门主展元空统一盗门后,就命人打造了金、银、铜各一枚盗门令牌,又称神盗令。其作用,是为避免同门相争,两败俱伤的悲剧。

金制神盗令由历代门主执掌,背面图纹鹰与蛇,只要在宝物附近印有这一花纹,盗门中其他人皆不可染指,违者将遭断手之刑,且永世为盗门之敌。

银制神盗令背面图纹是虎与犬,铜制神盗令是鹿与鼠,这两枚神盗令由每三年一次的盗王大会的第一名与第二名执掌。

三令之中,金为尊,银为次,铜为末。同一件宝物,铜令不得与银令相争,银令不得与金令相争。

如今,兄妹相约之日,哥哥沈逸威未曾露面,只留下封书信,将金制神盗令与门主之位传给了她,不可谓不蹊跷。

沈逸尘面露担忧,突然记起上次见面时,与哥哥的谈话。

沈逸威曾提到,他们师父的意外身亡,似乎与旧高昌国教仙音教有关,也曾提起,他会继续追查这条线索。

“莫非,哥哥的失踪与仙音教有关?”沈逸尘将金制神盗令放入怀中,面露愤慨之色,“休想将重担推到我身上!这令牌和门主之位,我都要堂堂正正地赢回来。”

二、神盗留信

“砰——”的一声巨响,一条红缎从半空飘落,上面写有“西域宝展,只取步辇,神盗逸威,必不失约”十六个金色大字。

这是在十一月二十一日酉时,尚家老爷尚倾云的五十大寿寿宴上。

就在天空中出现“恭贺尚公倾云五十大寿”的烟花字样,刚刚绽放后,下一刻,半空中就突然出现这条字幅。

白慕衣、尚雪琦和苏如,正在酒宴上。

白慕衣被尚雪琦哥哥们的各种刁难,折磨得头晕目眩,尚家三少爷尚沐阳坚称,自己最可爱的妹妹,没名没份跟了他七年,要他给个交代。而六少爷尚雨泽则语带酸味地表示,白慕衣是否配得上他的宝贝妹妹,还有待观察。

苏如倒吸三口冷气。

这哪里是寿宴,根本就是鸿门宴啊!

在这万分尴尬的关头,沈逸威大盗的留信凭空出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天下第一神盗沈逸威?!”

“他要来偷什么东西?”

座中贵客大都是洛阳富商,谁身上没个值钱的宝贝,一时间人心惶惶,面露惊慌。

“诸位贵宾,”尚家大小姐尚青瑜坦然一笑,朗声道,“今日的助兴节目到此为止,请诸位尽情享用美食吧!”

沉默片刻,西面一桌有人微笑道:“大小姐,连神盗都被拿来做了节目,可真是匠心独具!”

“见笑了。”尚青瑜回头坦然一笑,算是默认。

“哦,原来是节目!还以为神盗真的会来……”客人们放下心来,掉转话题。

半个时辰后,自慕衣被尚青瑜带到碧澜阁。

“《步辇图》是由阎立本所作,描绘贞观一十五年,唐太宗接见迎接文成公主的吐蕃使者禄东赞的情景。我们尚家因曾有功于大唐,在永徽四年,高宗陛下将此图赐予尚家。虽说是赐予,但每隔数年,圣上必会亲临洛阳,查看《步辇图》是否完好无损。《步辇图》,对旁人来说,或许只不过是一幅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对尚家来说,却是性命攸关的催命符。

“三日前,宫中传来消息,说三个月之后,圣上将要移驾洛阳。今天沈逸威的讯息,想必你也看到了。如果《步辇图》被沈逸威盗走,我们尚家轻则被流放边疆,重则灭门。”尚青瑜长叹一声,凝望白慕衣,“白门主,这是尚家的秘密,本来只有我和我爹知道,如今你是第三个知道的人。”

早在尚青瑜开口之前,白慕衣已猜到她想说什么。

事关尚家,亦事关雪琦。

他当即郑重道:“尚大小姐但有所命,白某定当赴汤蹈火。”

白慕衣很是疑惑,沈逸威为何要盗取尚家的宝图?他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白慕衣心中沉吟,一时半会也猜不出个究竟来。

“三日后,四年一度的西域宝展,会在尚家别院迎鹤居举办,届时((步辇图》也会展示出来。除尚家的宝物外,还有洛阳其他三大家族的宝物同时参与展览。如若沈逸威真要前来,威胁的也不止尚家一家了!洛阳名门都会受到波动!”

尚青瑜叹息道,“青瑜擅自做主,将白门主拉进这场风波。实非我所愿。”

“尚家有难,白某岂能袖手旁观?就当是为了雪琦,请大小姐让白某略尽绵薄之力。”白慕衣轻摇折扇,微微一笑。

尚青瑜面露喜色,朗声道:“我让老三去查那幅红缎是出自哪家布坊,老六正在查问刘红炮带来的烟花队伍。”

白慕衣摇了摇头,似乎对红缎的来历没多大信心:“如果这信真来自沈逸威本人,以他的身手与本事,绝不会留下线索;若是其他人冒用沈逸威的名号,那此人的目的,才是我们急需弄清楚的。”

“不愧是雪衣圣门的门主。”尚青瑜面露赞许,又问道,“依白门主之见,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守住《步辇图》?”

白慕衣沉吟片刻,缓缓道:“以白某浅见,尚家可将这留信交给洛阳府衙,请求府衙派衙卫来保护所展宝物;其次,在宝展当日,仔细盘查来客与内院仆从等,以防有人混水摸鱼。”

同一时间,六少爷尚雨泽在后院查问刘红炮。

“刘大师,刚才你也看到了,神盗留信是在烟花落幕之后……”尚六少话只说半句,静静望着刘红炮。

刘红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三个助手慌乱地跟着跪下。

“尚六少爷,就算给老刘我十个胆子,我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啊!谁不知道要是得罪了尚家,就等于在洛阳自寻死路……不,不,老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尚六少爷,你要相信我啊!”

刘红炮五十来岁,胡子白了一半,却差点没抱尚雨泽大腿求饶。

“刘大师,你误会了。”尚雨泽满意地把目光从刘红炮身上收回,悠哉地道,“你怎么会在我爹五十寿宴上扔神盗留信呢?这种赔死不赚的生意,刘大师是万万不会做的。”

刘红炮点头如捣葱,连连应道:“六少爷高见!”

“既然不是你做的,那这幅字它是从哪来的?你不妨仔细回想一下。”尚雨泽话锋一转,眼神陡然犀利,微笑道,“要是现在想不出来也没关系。刘大师可以去洛阳府衙大牢,慢慢想。”

“六少爷!”刘红炮老泪纵横,哽咽道,“老刘一家老小十一口,全靠我养活!我……”

“刘大师你怕什么?我又没让你去死。”尚雨泽微笑道,“这样吧,我们先回你的铺子瞧瞧去。”

素闻六少爷尚雨泽气质优雅,性格温和,是最好说话的大好人。为什么刚才尚六少所说的每句话,都差点把他吓个半死?!

“是、是!”刘红炮点头如捣蒜。

一行人上了尚雨泽的专用马车,一炷香工夫即到了位于洛阳城北永元坊的红炮烟花铺。

下了马车,正撞上一个中年男子,他右手摸着脖颈,皱着眉头。

刘红炮看清中年男子的脸,惊讶道:“朱三,今日一早就不见你人影,去了哪里?”

朱三摊了摊手,神情愤怒却拼命忍耐:“刘大师,昨夜三更,我听见仓库里有动静,担心是贼人来偷我们铺里的烟花。等我到了门口,一黑衣人突然朝我劈了一掌……这不,我刚醒……”

“朱三,你看清黑衣人的脸了么?”尚雨泽追问道。

朱三摸着脑袋瓜:“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还有一个嘴巴……”

刘红炮扭头忐忑地看尚雨泽平静的俊脸,真想先给朱三一个巴掌!

尚六少出人意料地没有生气,问道:“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是男的。”朱三好奇地看着尚雨泽,反问道,“女人哪有力气打晕我?”

“好。”尚雨泽点点头,“带我去仓库。”

仓库门半开着,里面黑乎乎一片,凌乱堆放着一些东西,尚雨泽伸手摸了一把仓库窗棂,木质窗棂没有被损坏的痕迹,就连细微擦痕都没有,他捻了捻手上的异物,是黄色的泥土。

刘红炮悻悻地道:“六少爷,对不起!我马上叫人来打扫……”

“不用。”尚雨泽转身走到仓库外,仔细打量了下周围,目光落在正对仓库门的一条小路上,青石铺就的小路上只留下细微的泥土痕迹。

半个时辰后,尚雨泽回到碧澜阁。

“烟花铺管家朱三,说昨夜曾有黑衣人潜入仓库,因为撞见了他,所以将他劈晕。我查看过仓库,窗棂上落有泥土,黑衣人是沿着青石路,从窗口进的仓库。能有这种身手的,除神盗沈逸威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他说完之后,尚沐阳也到了碧澜阁,说已经查清楚了,买走红色绸缎的是个留着白色长须的老人。

“神盗沈逸威最擅长易容,他若想要扮作老人,也不困难。”白慕衣微微皱眉,“若真是他,三日后的宝展看来凶险。”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尚青瑜朗声道,“我们尚家这些年风霜雪雨的,都能走过来。我就不信,度不过这一次的劫难!时辰不早了,都先回去休息。一切,等明日再做计较。”

三、慕衣入狱

第三日未时,迎鹤居内人满为患。

洛阳城四大家族尚、罗、许、杨,分别在春明楼、夏沁阁、秋瑟园与冬净苑布置下展览的宝物。

尚家的主展宝物正是《步辇图》,此图单独放在春明楼三层,楼内楼外共有三十名守卫。

三少爷尚沐阳,亲自守在迎鹤居门口,依照贵宾名单放行所来客人,防止有人随意混入。尚雨泽担心会有声东击西的诡计,因此留在尚家主院。

白慕衣、尚雪琦、苏如在申时跟随尚青瑜来到迎鹤居。

白慕衣看似随意闲逛,其实是在留意迎鹤居内的布置。他先到了后花园,树影婆娑里,一人转过身,她一身雪白长裙,风姿绰约,竟是熟人,西域第一美人尹舞雪。

“喵……”在尹舞雪脚边,蹭着一只白色波斯猫,猫脖子上系了一根紫色丝巾。

“尹姑娘,幸会。”白慕衣上前问好,心底却自然生出疑惑,怎么每次和沈逸威有关,都会有她在?

“白门主!”尹舞雪大吃一惊,神色有些异常,绝色容颜之上浮起两朵红云,缓缓道,“没想到这次洛阳之行,居然又能遇见白门主……”声音渐轻,到最后更是细不可闻。

突然,距离他不过两步远的尹舞雪“呀”一声低呼,像被什么绊倒,朝他直直摔来。

白慕衣下意识伸手将尹舞雪接住,她在他怀里,羞涩一笑,“白门主……”他刚要将尹舞雪扶好,却听身后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娇斥——

“破衣裳!你个超级花心大萝卜!”

白慕衣心脏一颤,迅速将尹舞雪扶好,道了声“告辞”便满脸忧色,匆匆去追那抹红色身影。

一盏茶工夫之前,尚雪琦好不容易从尚青瑜身边脱身,找到苏如,四下里张望,却没看到白慕衣,她便问苏如道:“破衣裳呢?”

“他没和你在一起?”苏如满眼惊诧。

“这要问你啊,苏大哥!”小丫头双手叉腰,眼里满是失落,咕哝道,“他去哪里了嘛……”

“喔!我好像瞧见慕衣去了那个方向。”苏如朝西面小路一指,尚雪琦立刻匆匆奔了过去,结果人一到,便看到白慕衣紧紧拥住尹舞雪这一幕。

小丫头顿时被刺激得心如刀割,生气地掉头跑掉。

白慕衣很快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笨丫头!你吃醋了?”

“不要用你刚抱过其他女人的手碰我!”尚雪琦拼命想挣脱,岂料他抓得死紧,一时间又恼又恨,瞪着他,怒道,“有了西域第一美人,你还觉得不够风光么?放开我!”

白慕衣又好气又好笑,刚想要把她揽进自己怀里时,却听一声怒吼传来——

“白慕衣,放开雪琦!你小子竟敢当众欺负我家九妹?!”三少爷尚沐阳,直接上来推开白慕衣,拉起尚雪琦的手,“九妹,我们走!”

看着尚雪琦气呼呼地跟她三哥走远,白慕衣只能微叹。

雪琦越想越伤心,推脱说要回去休息,从三哥身边溜走。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乱走,不知不觉到了许家的秋瑟园。

许家主展的宝贝是一尊来自敦煌的飞天神女像。她刚要迈步进去看个究竟时,耳边却听到苏如的话声——

“丫头,你是不是跟慕衣吵架了?”

尚雪琦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轻“嗯”了一声,难过地低下了头。

“怪不得!”苏如恍然大悟。

“什么怪不得?”小丫头心中暗恼,苏大哥居然露出一副“早就知道你们会吵架”的面孔给她看,莫非她和破衣裳除了吵架,不能做点别的么。

苏如微笑道:“慕衣说他戌时三刻在白马寺等你。他虽然什么也没告诉我,不过我猜他肯定有些贴心话,要单独跟你说。”

“我才不……”尚雪琦顿时羞红了脸,狠话说到一半,自己硬是又吞了回去,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跑掉。

戌时,表演开始。

雪琦还在生气,坚决不和白慕衣坐一起。尚青瑜只好把雪琦和苏如安排在东边,把白慕衣安排在西边。

待客人坐定,四名穿着鲜艳短裙的舞姬踏上舞台,在悠扬的琴声中轻踏舞步,裙裾飞扬,十分明艳动人。

一曲方罢,掌声廖廖。

白慕衣微微一笑,轻摇折扇,想今日在场的无不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富商名人,自然不会把这些表演放在眼里,然而堂堂洛阳首富尚家,难道只拿得出如此级别的表演?

此时,一阵悠扬的胡琴声,托着长长的曳音,陡然回荡起来。

叮当铃声中,一匹黄色骆驼缓缓从西面而来,在它的背上侧卧着一名白衣少女,她长发如瀑,流泻而下。

场内顿时寂静无声。

胡琴声一转,调子陡转,嘶哑中夹杂着狂放,与此同时,白衣少女从骆驼背上悄然滑下,纤足微踢,带起长裙飘曳。

她虽是蒙着白色面纱,但白慕衣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正是尹舞雪。

原来,她是被请来献舞的,亦是尚家真正实力的体现——任谁都知,若要请动西域第一美人尹舞雪献舞,那可是倾城的价。

舞台上,白衣少女斜倚骆驼,展袖踏步,舞姿翩翩,神态更是优雅中又带着说不出的凄凉,她一人独舞,却仿佛身后真是漫漫黄沙,天地苍穹唯有她在轻轻叹息。

就因为刚刚不小心抱住了她,所以才会让雪琦那笨丫头气得不肯与他同座。

下一刻,尹舞雪手中不知怎么突然多了两盏灯笼,她缓缓举起双手,让两盏灯笼高悬,随后在胡琴狂放的乐声中,四周灯火陡然全灭!

黑夜中,只见两盏灯笼始终在高低起伏,既诡异,又十分绝美。

突然,有人在他耳边道:“慕衣,雪琦不见了!”是苏如。

“什么?!”白慕衣神色大变。三日前沈逸威留信说要盗《步辇图》,现在雪琦突然失踪,莫非是沈逸威捣的鬼?关心则乱,只要雪琦出事,他都心惊胆战。

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白慕衣追问道:“你最后看到她是何时?”

苏如答道:“灯灭前。刚灯一灭,我问雪琦害不害怕,她没出声,我再一摸,身边的椅子空空如也,没有了人!我喊她,也没人回答。”

“我去找她,你留在这里!”白慕衣话音刚落,立刻凭着记忆,在漆黑中,先找到雪琦的座位,她人果然不在。

戌时三刻,洛阳白马寺里,尚雪琦独自一人原地打转,一边等一边咕哝道:“怎么还不来……”

“女施主可是尚雪琦姑娘?”突然有个和尚跟她说话。

“啊!是。”尚雪琦一怔。

“请随贫僧来。有人在内室等尚施主。”

和尚的话顿时让小丫头眉开眼笑,蹦蹦跳跳地跟着和尚步入了寺内。

后花园,波斯猫似乎是被树上的枝叶缠住了,一边“喵喵”乱叫,一边挣扎着,在她的身前,还摆着一小盆热呼呼的碎鱼肉。

“雪琦,回答我!”白慕衣一边呼喊,一边施展轻功,在春明楼、夏沁阁、秋瑟园与冬净苑都转了一圈。

小丫头竟是凭空消失了!

白慕衣越找越是心慌,手心在出冷汗。

如果真是沈逸威把雪琦掳走了,他一定不会轻易让白慕衣找到。这家伙明着留信盗图,但实际上却是为了要绑架雪琦,然后向尚家勒索?

他居然从未想到过这一点,任由雪琦被沈逸威绑走!

一股从未有过的悔恨痛苦,涌上白慕衣心头。

他逼迫自己必须冷静,深吸一口气之后,如箭一般掠过屋檐,很快抵达了存放《步辇图》的春明楼。

楼内外本有三十名守卫,其中十人还是洛阳府衙暗中派来的衙役。

此刻楼外的二十人全都昏倒在地,人事不知。白慕衣过去查看,发现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而且气息平顺,并非被高手打败,而是中了厉害的迷药。

白慕衣倒吸一口冷气,正要跃上春明楼三楼,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斥。

“千防万防,却防来一个家贼!白慕衣,把《步辇图》交出来!”

尚青瑜领着一帮子人,怒气腾腾地冲过来,冷笑地望着白慕衣道。

他们正是从中庭,跟随盗图贼一路到此地。再看周围躺了一地的守卫,尚青瑜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盗图贼。

白幕衣一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定是有人在他搜遍迎鹤居,拼命找雪琦时扮成他的模样,堂而皇之地来到春明楼,先下药迷晕所有守卫,顺利抢到《步辇图》,然后大模大样地又去了中庭,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是“白慕衣”抢走了《步辇图》。

现在,真正的盗图贼必定已经顺利逃跑。

此人十有八九便是沈逸威。

尚青瑜见白慕衣一直不回答,更是怒火中烧,刚要再次质问时,白慕衣先开口问她:“雪琦她在哪里?”

“九妹无需白门主操心。”尚青瑜神色冷极。

雪琦失踪,尚青瑜似乎并不知道。若他直接一走了之,雪琦又会如何……白慕衣长叹道:“把我交给官府处置吧。尚大小姐,请你照顾好雪琦。”

“咦?破衣裳呢?”一个时辰之后,尚雪琦回到了迎鹤居。

此刻,距离白慕衣被押去洛阳府衙不过才半个多时辰,宝展虽仍继续,但毕竟是出了“《步辇图》被雪衣圣门白门主盗走”这种大事,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尚青瑜看着一脸茫然的小九妹,暗暗叹息,还好没把她许配给白慕衣,否则大错酿成,再挽回就难了。

她悄悄拉过雪琦的手,低声道:“九妹,你跟我来。”

“苏大哥怎么也不在?我不就是嘴馋出去买了根糖葫芦,究竟怎么了嘛!”小丫头困惑地东看西看。

尚青瑜带着她到了后花园,郑重道:“雪琦,白慕衣半个时辰前在盗走《步辇图》时,被我们在春明楼抓住了。现在已经押去了洛阳府地牢。”

“大姐,你是在说笑话么?!”尚雪琦惊呆了。

“当然不是。”尚青瑜摇摇头,严肃道,“在他身上搜不到《步辇图》。此图攸关我们全家人的生死存亡。雪琦,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怎么让他开口,说出图的下落。”

“我不信破衣裳会盗图!”尚雪琦生气地道,“肯定是沈恶盗陷害了破衣裳!大姐,你连破衣裳是不是盗图贼都没弄清楚,就要让他说出图的下落……”

“这里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白慕衣带着图卷到了中庭,然后又出现在了春明楼!”尚青瑜亦是一脸的无奈,“如果没有其他证据,证明他不是盗图贼,也只能牺牲他,来保全尚家了。”

“不可以!”尚雪琦紧紧抓住尚青瑜手,“我一定会找到证据!”

“大姐,九妹,原来你们人在这里。”尚雨泽翩然步来,沉声道,“有一事我想不通,白慕衣若真是盗图贼,为何盗图后,非但没有直接逃跑,而要回春明楼?当时白慕衣在中庭突然携图出现,尔后一片混乱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春明楼其他宝贝不知怎么了’,所以大姐你才会心急火燎地带着大家到了春明楼。我觉得白慕衣盗图出现又复归春明楼这一举动,实在匪夷所思。”

“六哥说得有理!”尚雪琦连连点头,提议道,“大姐,与其我们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亲口去问问破衣裳。”

半个时辰之后,洛阳府地牢长廊,尚青瑜、尚雨泽与尚雪琦一行三人,跟在狱监周升身后,到了尽头的一间牢房门口。

牢房内,白慕衣手脚上都戴着沉重的枷锁,一身白衣的他即使身陷囹圄,依然端凝风雅。

此刻他盘坐在地,闭目养神。

“周大人,可否给我们一炷香工夫,与他单独说几句话?”尚青瑜顺手将一个看起来颇有份量的袋子,塞入周升手里。

周升微笑着点点头,打开了牢门,让他们进去。

白慕衣乍见尚雪琦,素来平静的脸上亦有三分诧异:“雪琦,戌时你到哪里去了?”

“我嫌里面气闷,不过是跑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听说你变成了盗图贼,被抓到了这里来。”尚雪琦忍不住哭了,“呜……破衣裳,我跟大姐说你肯定是被沈恶盗陷害的,可是大姐要我拿出证据,我……我还没找到……”

“你无事便好。”白慕衣松了一口气,俊眸陡然有了神采。

“你都变成阶下囚了,一点也不好……我、我……”小丫头越说越伤心,突然不知怎么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她身子猛地往地上摔去,尚雨泽与尚青瑜匆忙伸手去接,结果还是白慕衣更快,只听“叮叮当当”数声枷锁碰撞声,他即便穿戴着一身枷锁,还是稳稳地抱住了尚雪琦。

“快带雪琦回去休息。今日到场的所有人,尽可能多留两日。”白慕衣抱着雪琦,望着她满是愁容的俏脸,幽幽叹了一口气。

尚青瑜与尚雨泽带着雪琦走后,白慕衣缓缓坐下,陷入沉思。

四、和亲吐蕃

景云二年十月初七,长安城内,睿宗李旦在大明宫紫宸殿会见吐蕃使者。

殿堂上,使者宣读赞普尺带珠丹的贡书,言辞中对大唐文化与风物十分仰慕,提及当年文成公主作为大唐公主,嫁与松赞干布赞普,是何等的伟大,因此恳请大唐皇帝陛下,能再赐一段好姻缘。

睿宗李旦挽留使者在长安城中好好游玩,而他则要和群臣商议,是否接受和亲,若是接受,又该派哪位公主前去等等大事。

当夜,大明宫含水殿,睿宗李旦的七公主琴夕抬头仰望漫天繁星,仙姿玉容的少女脸上却满是愁容,默然低头长叹。

侍女如霜悄然上前,低声道:“启禀公主殿下,太平公主府傅玄离求见。”

琴夕一怔,随即点头应允道:“宣她进来吧。”

片刻后,如霜与一名素衣少女一起进殿,素衣少女身形瘦小,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走到琴夕跟前,施礼,抬起头,明眸深邃不见底,淡笑道:“公主殿下,民女这次前来,是要恭贺公主大喜。”

琴夕困惑道:“喜从何来?”

“从吐蕃。”傅玄离柔声答来。

三日后,睿宗李旦颁旨将七公主琴夕,赐婚给吐蕃赞普尺带珠丹,加封禁军统领陈玄礼为左千卫大将军,率领一千人马,护送琴夕公主前往吐蕃婆罗城,而尺带珠丹赞普则会在婆罗城迎接琴夕公主,最后将琴夕公主接至逻些城举行大婚。

事关重大,风雨盟也在同一日接到密旨,副盟主柳墨青与朱雀坛坛主欧阳希作为护卫使,将随送亲队伍一起启程,沿途保护琴夕公主。

启程前一日,尚雪琦突然出现在长安,闯到永兴坊风雨盟总堂,柳墨青恰巧回来,看到尚雪琦一个人前来,不由奇道:“尚姑娘,白门主怎么不在你身边?”

“别提他了!柳大哥,听说你们要去吐蕃送亲?”尚雪琦也不等他回答,又道,“不如带我一起去嘛。一来可以出去散散心,二来也好让死臭破衣裳找不到我。柳大哥,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这个忙,好不好吗?”

柳墨青初时还有些疑虑,但终究经不起小丫头的软磨硬泡,终于还是答应了。

景云二年十月十一日,大唐七公主琴夕远嫁吐蕃和亲。

左千卫大将军陈玄礼率一千人马与柳墨青、欧阳希一同护送琴夕公主前往吐蕃婆罗城。

尚雪琦换上男装,假扮成风雨盟朱雀坛弟子,随送亲队伍一起去吐蕃。柳墨青本来担心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会受不了路途辛苦,结果小丫头非但不任性,反而能处处提醒他们。

半个月之后,送亲队伍顺利通过了赤岭,此去以后便是吐蕃的国土。

十月二十六日,陈玄礼下令原地扎营休息。

戌时,尚雪琦来找柳墨青,小丫头脸红红地说她想家了,所以来向柳墨青辞行,柳墨青本不放心她独自回洛阳,但小丫头笑嘻嘻地说她一直东奔西跑,跑江湖的经验很丰富,根本不需要他操心。再说,风雨盟随行十人也不能随便失踪,所以只要柳墨青把回大唐的通关牒给她就好。

柳墨青只能答应她。

于是,次日大队伍启程时,尚雪琦带着通关牒,悄悄离开了送亲队伍,只不过她所走的方向并非是回大唐,而是径直朝西北走去。

这一日,尚雪琦到了西域播仙镇,先找了黄沙客栈落脚。

她要了一间二楼的上房,刚打开门进去,只听身后突然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呼唤声——

“笨丫头,你怎么一个人千里迢迢跑来这里?”

尚雪琦陡然转身回头,门口多了一人,他一身白衣,轻摇折扇,微笑地望着她。

是白慕衣!

小丫头惊呆了,傻愣愣地站着,片刻后才气呼呼地道:“死臭破衣裳,你不是应该被关在洛阳大牢么?你好大的胆子,连越狱都敢!”

白慕衣微微一笑,反手关上房门。

尚雪琦脸色微变,“喂,你想干什么?”

“笨丫头,你怎么了?”白慕衣哭笑不得地瞧着她,“雪琦,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一脸好像我要非礼你的模样,看了真让人伤心。”

尚雪琦这才放松下来,坐下来,瞪他,重重“哼”了一声。

“说正经事,”白慕衣正色道,“如今尚家的第一要事,是要把《步辇图》找回来……”

“图不是你盗走的么?”尚雪琦冷冷地瞪着他,“盗图贼说要把图找回来,这话当真有趣。”

“连你都不信我么?”白慕衣十分伤心,长叹道,“唉,那雪琦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盗走《步辇图》?”

“你整天一肚子坏水,谁知道你在想什么?”尚雪琦神色冷淡。

“算了。我这么辛苦赶来找你,肚子都快饿扁了。”白慕衣翩然走到小丫头身前,握住她的手。

“放手!”尚雪琦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挣脱不了,不由急了,“你……你又想干什么?”

“陪我去吃饭,需要这么生气么?唉,才十来天没见,你我之间就生疏成这样了。”白慕衣失望地摇摇头,放开她的手。

“吃饭就吃饭,何必要拉拉扯扯!走啦!”尚雪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先开了门,朝外面走去,白慕衣随即微笑着跟上。

播仙镇作为西域小镇,为数不多的酒肆只卖羊奶和囊饼、烤羊肉,白慕衣与尚雪琦填饱肚子之后,又一起回了客栈。

半路上,尚雪琦说想要喝酒,于是经过酒铺时,白慕衣买下了一壶酒。

房间里,小丫头不知突然想到什么伤心事,莫名其妙哭了起来,白慕衣刚想将她揽入怀里好好安慰,她却先站了起来,取来两只茶杯,将酒壶塞拔掉,把酒倒入茶杯里,最后一手一个杯子拿着走来,递了一只给白慕衣。

白慕衣接过茶杯,看着尚雪琦。

她仰头将整杯酒一饮而尽,冷冷问他:“怎么,连陪我喝酒都不愿意了?”

“怎么会……”他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他突然身躯微晃,不由哑然失笑道,“最近实在有些不胜酒力……雪琦,你喝这么多酒,要不要紧……”话未说完,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等白慕衣醒来时,人已不能动弹。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连脚都被绑得死紧。

“雪琦!”他脱口叫道,紧张地四下里张望,目光定在正前方,“雪琦,你……”

尚雪琦把玩着一柄银亮的锋利匕首,见他醒了,便站了起来,将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幽幽地道:“只要我使点力气,名扬天下的雪衣圣门门主白慕衣,马上就会变成一具死尸。”

“不错。”白慕衣点头道。

尚雪琦收回匕首,搬了把椅子,坐在白慕衣身前,明眸里有着捉摸不透的笑意,问他:“白门主,你从何时知道我不是尚雪琦的?”

“雪琦素来不爱喝酒。”白慕衣从容答道,神色平静。

“噢,原是因为这个。”她点点头,朗笑道,“只可惜,白门主你就算知道了,还不是照样落在我手里。我要你生便生,我要你死便死。”

白慕衣微微一笑,问道:“姑娘是想我死,还是活?”

“你死了,就没人知道我不是雪琦了。”她明眸如水。

“如果我活着,或可助姑娘你一臂之力。”白慕衣认真道。

“哦?”她眼中有了玩味,“白门主,你这是在求我么?”

“不是。”白慕衣俊眸里笑意盎然,话音未落,人突然从椅子上纵起,右手出掌如风,朝她劈落,白衣缥缈,竟是已挣脱束缚!

“你——”她大惊失色,匆忙躲避。结果没想到,她虽躲过这一掌,背后命门穴传来刺痛,白慕衣悠然道:“请姑娘你不要轻举妄动。”

她的俏脸瞬间白得毫无血色。

下一刻,白慕衣在她神道、巨骨穴上各补一指,她彻底无法动弹了。

然后,他扶她到那张刚刚绑他的椅子上坐下。

白慕衣取过绳索将她也紧紧反绑住。

这次,换作是他搬了张椅子,坐在她身前,微笑道:“姑娘不如歇会,听在下说几句。”

一炷香之前,他还在她的控制之下,情势逆转太快,连她都反应不过来。

“好啊。”她同样微笑望着他,俏眸里满是恨意。

“我们先从尚老爷寿宴上那幅留信说起。”白慕衣顺手又在她身前檀中穴补了一指,缓缓地道,“当日红绸上留有‘西域宝展,只取步辇,神盗逸威,必不失约’十六字,于是尚家人自然以为神盗沈逸威会前来盗图。再加上尚雨泽随刘红炮回到烟花铺,正巧遇到刚清醒过来的管家朱三,朱三声称自己昨夜三更在仓库里,因看到神秘男子而被其打晕。等尚雨泽回来告诉尚青瑜,我们自然会推想,这神秘人就是沈逸威。”

白慕衣展开白纸折扇,轻摇。

“后来我才想到,之所以需要大费周章,正是盗图者的高明之处。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细节,都让我们确信来盗图的是沈逸威,也就是说只可能是名男子。因此,所有人才会中了姑娘的诡计——无人能料想到,真正的盗图者其实是一名女子。”

“姑娘是在前一夜潜入仓库,一是放好写有留信的红绸,二是将真正的管家朱三弄晕藏到隐蔽处。等第二日留信出现,尚雨泽前来查看时,姑娘便扮成了朱三,用言语误导了尚雨泽,最终也误导了我们所有人。”

她略有惊讶,随即笑了:“我素来自负布局精妙,哪知就因为一壶酒而败在白门主手下,现在更是一败涂地。”

“那倒不是。”白慕衣摇头,微微一笑道,“姑娘最大的破绽并非是在这里,而是早在洛阳时。”

五、智解迷局

“我最大的破绽,是什么?”她一边和他说话,一边试着暗运内息,只要能冲破被封的穴道,以她的本事想要挣脱,还不是易如反掌。

“当日我被关押在洛阳府地牢,尚青瑜带着尚雨泽和雪琦来看我。先前,我之所以甘心束手就擒,是因为始终找不到雪琦,所以心有顾忌。”

白慕衣坦然道,“但等我看到了雪琦之后,刚想说出之前的种种疑点。但恰在此时,雪琦却突然昏倒,让我没有说话的机会。”

“莫非雪琦从来不会昏倒?”她冷冷地问。

“不是。”白慕衣微笑道,“昏倒是其次。若真是雪琦,她看到关在地牢里的我时,绝不可能还能那么镇静地说话。而那时雪琦的表现太不正常了,先是认真解释了自己消失的原因,又提到了沈逸威。这番话条理清晰又逻辑清楚,哪里像是那个笨丫头说的出来的话。”

她长舒一口气:“原来如此。”

“如果雪琦不是雪琦,那么雪琦她又在哪里?那么之前跟我说雪琦失踪时的苏如,究竟是不是真的苏如?等你们离开之后,这些问题在我脑子里不停地出现。”白慕衣神色渐渐郑重,“我想办法离开了地牢……”

她忍不住插口道:“是把风炎叫来假扮成你吧?”

“姑娘果然聪明过人。”白慕衣点点头,继续道,“当夜,我回到了迎鹤居,很快就发现了线索。”

“是什么?”她问道。

“中庭东西屋檐上缠着一些金蚕丝,而在尹舞雪曾用过的灯笼上也发现了同样的金蚕丝。金蚕丝质地细软却又坚韧无比,如果用来悬挂灯笼,自然是没有问题。”白慕衣继续道,“第三处发现金蚕丝的地方,居然是在后花园的波斯猫身上。”

“哦,那有什么用处呢?”她问道。

“如果全部连起来,当夜灯火熄灭时,两只一上一下的灯笼其实并未被尹舞雪举在手中,而是悬挂在金蚕丝之上,由波斯猫来牵引。那么,既然尹舞雪不用举灯笼,也就意味着她可以在这段时间,去一些别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

“比如说?”她含笑追问。

“比如说放有《步辇图》的春明楼。”白慕衣缓缓道,“记得当时图被盗,正是灯火熄灭尹舞雪翩然起舞之时。当时我猜尹舞雪才是真正的盗图者,于是暗中调查了她的房间,结果又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迷药,而这迷药正是迷晕春明楼三十名守卫的那种。”

“既然白门主已查明盗图贼是尹舞雪美人,可以放我了吧?”她甜甜一笑,又委屈地道,“手被绑得好痛。”

“不可。”白慕衣微微一笑道,“尹舞雪是被栽赃嫁祸的。”

“何以见得?”她脸上笑容顿失。

“第一,在她房间里,我没找到《步辇图》。第二,她若真是盗图者,盗图之后就该立刻离开,而不是继续留在迎鹤居,又在房间里留着那么多对她不利的证据。第三,灯火熄灭时,尹舞雪确实是举着灯笼在起舞,她手掌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灯笼痕迹。”

白慕衣一口气道来,听得她更是脸色大变。

“白门主可真是观、察、入、微。”她一字一顿地道来,脸上彻底没了笑容。

“再回到迎鹤居宝展开始时。申时,我在后花园撞见尹舞雪,她莫名其妙地摔倒,我不得不扶起她时,雪琦却突然意外出现,看到我抱着尹舞雪这一幕,以雪琦素来的性子,她一定会非常生气。”白慕衣忆起当时,俊脸上亦不由露出苦笑,补充道,“当时的雪琦还是雪琦,也就是因为她吃醋生气,所以才会中了姑娘你的计。”

她突然“啊”的一声叫出来,内力加到七成冲破被封穴道时,突然浑身筋脉剧痛。

白慕衣在她两边肩井穴上轻轻一拍,两股柔和的气息贯入她筋脉中,剧痛才平复下来。

“这是在下的独门点穴手法,姑娘若不想变成残废,还是不要再枉费力气了。”他柔声道来,显得十分真诚。

“白慕衣,你这个死腹黑!下次要是让你落在我手里,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她彻底绝望了,愤怒地瞪着白慕衣。

奈何白大门主依然是一脸灿烂的微笑,懒懒地道:“那等下次再说吧。”

他轻咳了一声,又道,“苏如是在前一夜,就被你掉了包。从出现在迎鹤居起,苏如便由你假扮,也因此你才能算好时辰,让雪琦来后花园找我。而尹舞雪恰好就摔在我的怀里,雪琦失踪也与你有关。在灯火熄灭时,你假扮的苏如突然过来告诉我,说雪琦失踪,再加上之前确信沈逸威必来盗图,所以任谁都会以为是沈逸威想对雪琦不利。

“我离开中庭之后,你便假扮成我,潇洒地来到春明楼,用迷药迷晕了所有守卫之后,带着一幅假图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中庭,届时尹舞雪刚好跳完舞,从黑夜中消失了。这一石二鸟之计实在高明,第一可以诬陷我,第二可以诬陷尹舞雪,而且确实是都做到了。”白慕衣口气中亦有一丝赞赏。

“过奖!再高明,还不是落到你白门主手上了!”她不是闭目等死的人,既然自己挣脱不了,那就要想办法骗白慕衣来给她松绑。

“姑娘算好时辰,等我恰好出现在春明楼时,故意在人群中大声喊叫,说担心春明楼会再次遭劫。尚青瑜率人前来,于是我被抓了个正着。姑娘亲眼目睹我被押走,然后潇洒地再次回到春明楼,这才取走了真正的《步辇图》。最后,你假扮成雪琦来,和尚青瑜与尚雨泽一起来地牢见我,你‘不小心’晕倒,被送回尚府之后,留下字条,说除非尚青瑜把我救出来,否则你绝不回家。”

“就这样,你假扮的尚雪琦顺理成章到了长安,恰好遇上风雨盟送琴夕公主和亲吐蕃,你三言两语说服了柳墨青,让你终于顺利通过了大唐边界,到了赤岭又以想家为借口,离开了和亲队伍。”

白慕衣一口气说完,一双俊眸好奇地望着她,赞叹道,“姑娘身手敏捷,又熟悉沈逸威的字迹,连这设局盗图的本事,都与神盗本人不相上下。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盗走《步辇图》,又是为何?”

她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眼下形势对她如此不利,该怎么做才能扭转局面。

思索片刻,她慢慢抬起头:“白门主机敏过人,在你面前反正也说不得假话。你猜得没错,我姓沈,名逸尘,是沈逸威的亲妹妹。这一次我冒充他来盗《步辇图》,本来是想把他激出来与我相见。”

白慕衣一怔:“激他出来?沈兄莫非出事了?”

“一月前,哥哥在我们的秘密聚会地留下字条,将神盗奇门门主之位传于我,而他则不知所踪。我本以为这是哥哥在考验我,所以想借这次机会,激怒他出来见我。可是,哥哥至今都没有出现,或许真有什么不测……”说到这里,沈逸尘脸现忧色。

“沈姑娘你可知《步辇图》对尚家至关重要?若是遗失,会让尚家家破人亡?!”白慕衣俊脸上掠过一丝怒色,“你为了救你哥哥,不惜要让尚家人死,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为什么不用其他办法?”

他想起雪琦也被牵连其中,更是难抑心中怒火。

“因为这是唯一的办法。”沈逸尘长叹道,“哥哥之所以失踪,多半是为了寻找害死师父的真凶,而这真凶听哥哥说起,是与高昌仙音教有关。尚家所藏的《步辇图》之所以让历代大唐皇帝如此关注,因为它并非是一幅普通的图卷。”

“不普通之处,是指什么?”白慕衣眼睛一亮。

“这是幅图中图,《步辇图》中还隐藏着另一幅图。被隐藏的图乃是高昌古城的藏宝图,只要依图寻找,便有机会找到高昌国的六件倾世珍宝。”

沈逸尘微微一笑,“据说当年仙音教之所以能纵横天下,便是因这六件倾世珍宝。贞观年间,高昌最后一代皇帝鞠文泰被侯君集率十万大军所灭,侯将军找到这六件珍宝之后,并未将其带回朝中向太宗皇帝邀功,而是将它们秘藏在高昌古城。最后,他制成藏宝图,又让阎立本在图上绘上《步辇图》,献给了太宗皇帝。”

“此图事关高昌秘宝与仙音教,因此你非要拿到手不可,然后依据藏宝图所示,前往高昌古城寻宝,说不定能找到你哥哥。”白慕衣总结道。

沈逸尘淡笑道:“和白门主说话,从来不用多费口舌。”

“如此说来,《步辇图》是在姑娘身上了?”白慕衣眼神犀利,冲着她上下打量。

纵然胆大如沈逸尘者,亦是脸色大变,惊呼道:“喂,白慕衣,你想干什么?”

“取图回尚家。”白慕衣悠然微笑道,“我只知道,若是明年一月前《步辇图》回不了尚家,雪琦和她家里所有人都会死。”

沈逸尘咬住下唇,低下头,不让白慕衣看到她目光闪烁,恨恨地道:“如果我不把图交出来,料想白门主永远不会放了我。”

“不错。”白慕衣微笑点头,“沈姑娘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取舍。”

“那么我哥哥呢?”沈逸尘抬头,明眸中泪光盈盈。

“自从岳州盘龙岛沈兄救我和雪琦之后,沈兄已是我们的大恩人。他既然有难,白某岂能不救?等我把步辇图安全送回尚家之后,我便陪着沈姑娘寻找沈兄,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把沈兄找回来。我白慕衣在此发誓!”白慕衣朗声道。

沈逸尘低头默思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正色道:“我把图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请白门主替我松绑,若你不放心,大可不必为我解穴。我带你去取图。”

“好。”白慕衣点头同意了。

片刻后,二人一同出了黄沙客栈。

六、爱恨难解

自尚雪琦离去之后,送亲队伍一路西行,半月之后抵达婆罗城。

吐蕃特使妙苏辛元等候已久,为琴夕公主备好了下塌的金娜丽馆,馆内布置典雅,虽与大唐的宫阁无法媲美,但在当地已是最好。

陈玄礼率领一千人马扎营婆罗城西郊,柳墨青与欧阳希陪同公主人住金娜丽馆。

当夜,妙苏辛元在金娜丽馆设宴款待大唐送亲队伍一行,琴夕公主坐了主位,陈玄礼、柳墨青与欧阳希作陪,席问妙苏辛元盛赞琴夕公主美若天仙,又大赞陈玄礼气质英武、柳墨青优雅迷人等等。

陈玄礼是个粗人,不懂得礼节进退,全靠柳墨青谈笑风生,与妙苏辛元畅谈吐蕃的风土人情,双方气氛和美愉悦。

酒过三旬,琴夕公主推说身子不适,在侍女杜鹃的搀扶下,翩然离宴。

夜色中,身穿紫色宫装的华服少女踏步长廊之上,杜鹃跟在她身后,二人即将抵达前方的玲心楼时,一道青影突然从长廊西面掠来,落在琴夕公主的身前。此人剑眉星目,虽然留了一把小胡子,但丝毫不能减少分毫他夺目的风采。

“琴夕……”

他话音未落,飞指点中杜鹃,杜鹃一声不吭,立刻软软地昏倒了。

“南宫桥,你敢对本公主无礼?”琴夕公主冷冷地瞪着他,凤眸微挑,眼中神色极是复杂。

“从前不敢。但今日么,不敢也要敢。”他微叹一声,果然出手点了琴夕公主的软麻穴和哑穴,然后打横抱起她,从容地掠过长廊,接着施展轻功,在高低屋檐之间翩然飞纵,一柱香工夫之后,他抱着她来到了城外的一处湖泊。

漆黑的夜,湖中宛如繁星点点,无数载着蜡烛的小船在湖中静静漂着。

名扬天下的戎州枭城军师南宫桥,就这样抱着琴夕公主,到了湖边,他放下她,解开她的穴道。

“啪——”琴夕公主重获自由,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你不躲,是因为心虚么?”她看着他左半边脸上清晰的五指印,问道。

“你太快了,我来不及躲。”南宫桥老实地回答,认真看着她,“琴夕,不要嫁给吐蕃赞普。”

“为什么?”她明眸里有了一丝好笑。

南宫桥长叹一声道:“你转头看看这片湖泊。”

“有什么好看……我……”她话虽如此说,却按捺不住好奇,转头朝湖面望去,惊讶地合不拢嘴巴了,原来湖面上这许多小船,竟拼成了四个字“至爱琴夕”。

“你……”琴夕公主俏立湖畔,夜风轻轻吹皱了她的华美宫装,她眼前渐渐朦胧,滚烫的泪水凝成泪珠,顺着脸庞悄然滴落。

“琴夕,”南宫桥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深深凝望她,道,“跟我走。”

琴夕公主猛地把手抽回来,擦干了眼泪,扭过头,故意不看他的眼睛,冷冷地道:“这次你又想玩什么把戏?上次让我在青楼里看到你抱着歌姬调笑,莫非觉得还不够痛快么?”

“情非得已。”南宫桥长叹一声,“你是尊贵的金枝玉叶,我只是一介草莽,既无功名又无钱财。如果我给不了你幸福,宁可不要留你在我身边。”

她心中一动,陡然回头,明眸中光芒闪烁,轻笑道:“那此刻又为什么让我跟你走?”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更何况是吐蕃外族!”南宫桥向她走近一步,“琴夕,跟我回戎州。我虽然给不了你锦衣玉食,但我……”

“慢着,”她打断他的话,“和亲吐蕃事关两国邦交。我身为大唐公主,在情在理,都是义不容辞。南宫桥,今夜我不能跟你走,你先送我回去。三日后,我会独自前往干列那寺拜祭文成公主,你在里面等我。”

她顿了顿,美眸在他脸上掠过,轻轻地道,“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三日后,柳墨青与欧阳希护送琴夕公主到了干列那寺门前,杜鹃谢过两位,补充道:“公主会在寺内斋戒七日。等七日后,请两位大人再来迎接公主。这七日有奴婢照顾公主,两位大人安心回去吧。”

杜鹃搀扶着琴夕公主,两人一身简装素衣,朝寺内步去。

就在此时,一个小喇嘛走来,将一个纸卷递给琴夕公主,琴夕公主打开一看,里面写着“我在左偏房第三个房间”没有署名。

下一刻,琴夕公主在杜鹃的陪伴之下,到了左偏房第三个房间。

“我要在里面独自清静。一个时辰之后,你再来伺候。”琴夕公主吩咐道,杜鹃点头应了声“是”,先行离开。

琴夕公主推门进内,右手猛地被里面的人一把握住,她整个人跟着被拉入了温暖的怀抱里,她刚想挣扎,却听到了南宫桥的声音:“琴夕,你终于来了!”

她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心潮起伏,幽幽地叹息道:“是的,我来了。”

他紧紧地拥抱住她,像是怕她会再次消失。

“从今往后,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他声音沙哑,似是恳求,又似是在诉说着最强烈的心愿。

“好……”她声音从未如此温柔过,听得他心神俱醉。

南宫桥无法克制自己的思念,低头就想要深吻住最心爱的女子。

不料,他的背心突然被人用重手法连封了神道、灵台、会阳三穴,整个人顿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当夜三更,干列那寺突然起了熊熊大火,柳墨青与欧阳希最早赶来,柳墨青命令欧阳希在外指挥随从搬水扑火,而他不顾一切地冲入火海中,寻找琴夕公主的踪迹。

两个时辰之后,寺内喇嘛已被全部救出,柳墨青一脸焦黑,衣服也被烧破了好几个洞,他虽然外表脏乱不堪,人却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沉声道:“琴夕公主不在寺内。”

“莫非,琴夕公主在起火前便已离开干列那寺?如此说来,这场火岂非起得十分蹊跷?”欧阳希陷入沉思,走到大喇嘛身前,问道,“这火是何时起的?最早是在哪里发现的?请大师务必告诉我。”

大喇嘛望着烧成废墟的干列那寺,痛心疾首地道:“我是三更左右被叫醒的。第一个发现起火的是挲摩,他说先是主殿门口起火,等他扑火时,又发现后院粮仓也在起火。接下来,寺内各处火势开始迅速蔓延,寺内各处不知怎么多了很多干草。”

“这场火绝非意外,而是人为。”柳墨青下了结论,默思了片刻,担忧道,“莫非是有人劫走了公主,为了不留痕迹,因此放火烧寺。”

“此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公主在他手上,若他有所求,相信公主还是安全的。”陈玄礼补充道,想了想,又道,“会不会是突厥的默啜,他想以此要挟我大唐,同时毁坏我大唐与吐蕃的邦交?”

“当务之急,是如何向尺带珠丹赞普交代。”柳墨青皱眉道。

众人皆一起沉默叹息。

七、并肩作战

沈逸尘和白慕衣刚出了黄沙客栈,她突然大喊道:“救命!救命啊!”

她这一喊,顿时引来无数人围观,紫衣少女泪流满面,可怜兮兮地道:“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请你们救救我啊!我被这人贩子骗来这里……呜……”

“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在我大唐土地上拐卖少女?大家一起上,把这人贩子抓去见官!”人堆里冒出一个高大的男子,愤怒地握拳,瞪着白慕衣。

“好!押他去见官!瞧这姑娘怪可怜的。”当场又有了三四个汉子蹦了出来。

白慕衣一声叹息,沈逸威这妹子果然不是普通人!

面对着愤怒的四名大汉,白慕衣轻挥折扇,一引一带,左边两名汉子自己转出去了,一卷一提,右边两名汉子扑到了一起,“扑通、扑通”眨眼间,四个人全都摔在了地上,而他们却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碰上。

“妖怪!他是妖怪!”其中一个汉子恐惧地喊道。

沈逸尘刚想冲白慕衣做个鬼脸之后就开溜,结果被他轻描淡写就解决掉四名大汉的“壮举”弄得哑口无言了。

怪不得哥哥,差点在成都林隐客栈败给这个家伙呢!

“让诸位见笑了。我家妹子得了失心疯,唉……近些日子就喜欢乱喊自己被人拐了。”白慕衣乘沈逸尘愣神的瞬间,飞指点了她的哑穴,她这下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他装作过来扶起她,又在她身上补点了几处穴道,然后对那四个被摔出去的汉子,歉然道:“呵呵,平时管我这个疯疯颠颠的妹子习惯了。不好意思,出手太重。这些银子,请四位大哥收下,去买些伤药吧。”

白慕衣满含歉意地将四两银子送到他们手上,四名汉子见了银子,自然再无二话,围观的众人议论了一番,随即散了。

黄沙客栈房间里,沈逸尘动弹不得地坐在床边,俏脸很臭很难看。

望着她那张尚雪琦的俏脸,白慕衣一瞬间曾有片刻失神,竟差点把她当成了雪琦,那丫头现在不知人在哪里,是否平安……这些问题时刻萦绕在他心头,只是当下第一大事乃是找回《步辇图》,否则尚家所有人都会死。

白慕衣定了定神,唇边浮起一丝诡异莫测的微笑,走到沈逸尘面前,用折扇抬起她的下巴,幽幽道:“沈姑娘,对不住。白某曾给过你一次机会,但眼下只能搜你的身了。如此贵重的藏宝图,以沈姑娘精细的个性,又怎么会不随身携带?”

他为她解开了哑穴。

沈逸尘知道自己再乱喊也不会管用,冷哼了一声,眼珠转了转,又生一计,忽地媚眼如丝,柔声道:“世人都道雪衣圣门白慕衣对尚雪琦情有独钟。今日看来,白门主当真是虚伪做作得可以。其实嘛,白门主如此人物,我是仰慕已久的。眼下我动弹不得,也只能任由白门主你为所欲为了……只求白门主日后莫忘记我这苦命女子便好。”

这一番话还真把白慕衣说得哭笑不得。

在沈逸尘话里,他反倒成了无耻的采花贼了。

更可耻的是,此刻她还顶着一张尚雪琦的面孔……看得白大门主纠结不已。搜身什么的,不过是用来吓她的话,想不到被她反将一军。

白慕衣只能重新取过绳索,把沈逸尘第二次给绑了。

她冷眼瞧着他,一言不发。

此时已到了戌时,白慕衣也不点她哑穴,转身出了房间,回来时带来了一大堆食物,有香喷喷的烤羊肉串,还有热奶酒,和一些果子。

“好饿,先吃晚膳再说。”白慕衣把吃的全放在桌子上,而这桌子就在沈逸尘面前。

他啃着羊肉串,满屋飘香。

沈逸尘从午时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过!

“你……你个卑鄙无耻的混蛋!”沈逸尘从没有这样难受过,天知道她除了偷东西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全天下找好吃的。更别提是在饿得要死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吃,而她却无法动弹!

如果眼神能杀得死人,白慕衣早该是一具烂透的白骨。

“沈姑娘,白某可既没有碰你,也没有侮辱你。我吃我的晚膳,又与你何干?”白慕衣抹了一把嘴边的油,微笑着道。

下一刻,屋顶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大洞,三个穿着深红劲装的蒙面人出现在房间里,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根首端是尖刺倒钩的奇怪武器,其中一个不由分说就朝白慕衣攻击,另外两个则朝沈逸尘奔去。

“白慕衣,先放开我,把赤金影卫赶走!”沈逸尘俏脸顿时骇得血色全无,大声喊道。

白影闪过,白慕衣反应更快,在她说话时,他已挥扇劈断绳索,同时出指,解了她穴道,低声在她耳边道:“你要想乘乱逃跑的话,我帮他们一起对付你。”

“死腹黑!”沈逸尘彻底败了,骂了一句,手脚虽然还有些僵硬,但眼前是两把亮闪闪的尖刺倒钩,而且她知道上面抹有剧毒,将来就算能及时服下解药,恐怕也会变成白痴。

她轻巧翻身,避过了两名赤金影卫的第一次袭击。

与此同时,白慕衣展开折扇,扇翼突然变长,延伸出一根根银色长针,居然不是一把普通的白纸折扇,而是把机关武器扇。他潇洒地挥舞折扇,在三名赤金影卫之中游走,身手果然敏捷。

不过,赤金影卫的主要目标是沈逸尘,所以只留一人应付白慕衣,另外两个继续朝她袭来。

两柄金爪子终于到了面门,沈逸尘在微笑,她突然伸出手,双手上不知何时戴上了银色的手套,她反手一握,两柄金爪轻而易举到了她手里,她得意地冲白慕衣摇摇手上的“战利品”。

哪知,两名赤金影卫立刻飞足朝她踢来,她用金爪去挡,却是“扑通”一声,两柄金爪都被踢落在地,他们也不去捡,而是直接挥掌再上,两人四只手掌通红通红,看起来更为骇人。

“咳、咳……赤魔火焰掌!”沈逸尘直接转身,一掌震碎窗户,飞掠而出。

两名赤金影卫自然紧随其后,就连本来与白慕衣缠斗的那名也转身跟着掠出了窗户。

白慕衣收扇,跟上。

五人都落在了客栈的后院,这种激烈的打斗估计在西域已经司空见惯,即使动静如此之大,也没人出来多管闲事,更没人报官,本来一楼还有几扇亮着灯火的房间,此刻也全都熄灭了灯火。

白慕衣与沈逸尘应付三名赤金影卫愈来愈吃力。

白慕衣一出招立刻被无形的力道给逼了回来,折扇东倒西歪,根本别想近他们的身,更不用说伤到他们了。

“束手就擒,留你一命。”其中一名赤金影卫道。

被赤金影卫带回去是什么下场,她比谁都清楚。据说,曾经有个人活着进去,等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一条腿,连眼睛都被挖了。据说,有人出来的时候,半边脸都成了焦黑的骨头……种种酷刑,简直比地狱更可怕。

“我宁死也不会跟你们走!”

沈逸尘手里多了一把锋锐的匕首,正要往自己脖子抹去时,白慕衣厉声道:“住手!”

他平素温柔动听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冽森寒,沈逸尘一怔,只见白慕衣挥掌朝中间的赤金影卫拍来,一股寒气随着他掌风逼近一起袭来,连她都不由冷得浑身颤抖。

中间那名赤金影卫中了一掌,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却没倒下。

白慕衣的眼眸变成了海蓝色,沈逸尘惊异地低呼:“这是……洗尘心!白慕衣,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对她的呼喊听而不闻,俊脸上只有冰冷的杀意,白衣翩翩,每挥出一掌,都将周围的空气冻成了冰。

但他毕竟以一敌三,打成平手已是不易,沈逸尘丝毫帮不上忙,只有干着急。这时候,她看到他为了救她,竟然拼命施展出看家本领来,不由感动得不肯独自逃跑了。

赤金影卫果然不是普通人,中掌的那位稍过片刻,便恢复过来。

白慕衣依靠洗尘心勉强扭转颓势,他的眸光愈来愈蓝,整个人就像是从冰窟里走出来的,沈逸尘偶然触碰到他的手臂,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冷得像是一块冰。

“白慕衣,放弃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活活冻死的!”

沈逸尘长叹一声:“我跟你们走。请你们放过他!”

果然,下一刻传来“扑通”一声巨响,白慕衣身体冰冷僵硬,直直地摔倒在地。

“好。”

三名赤金影卫不理会白慕衣的死活,转身过来捉拿沈逸尘,她闭上眼睛。

哥哥,你到底在哪里?现在是死是活?你唯一的妹妹马上要糟糕了,你知不知道啊?

沈逸尘心里拼命呼喊,然而毕竟喊不来沈逸威!

“妖魔退散!破——”

意外的,听到一声陌生的清冷喝斥。

沈逸尘好奇地睁眼,惊喜地看到多了一群莫名其妙的救兵。本来她是被赤金影卫三人包围着的,这下外面又多了一圈十来人,把赤金影卫给包围了。

就在那一声奇异的呼喊声之后,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恰巧打在赤金影卫的脚边!

与此同时,无数道白色光束朝中央射来,伴随着雷声继续轰鸣,这简直是让人无法想象的景象!犹如遇见鬼神!

“撤!”三名赤金影卫眨眼间遁得没影了。

沈逸尘匆忙过去查看白慕衣的情况,他气息平顺,身体有了些温度,她这才放心。

于是,她抬起头,周围的白光消失了,走来一名穿着红白相间长袍的年轻男子,即使是在夜色里,也遮掩不了他惊心动魄的美。

“除魔师小光,路见不平,所以仗义出手。我想,贤夫妇你们是不会介意的,对吧?”这名叫小光的古怪年轻男子,第一句话就把沈逸尘说得满脸通红。

“喂!我和这个死腹黑不是夫妻,是仇人!”她不顾形象地大叫反驳。

“欢喜冤家……哦,我懂。”小光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其余十来个人则穿着一身蓝衣,默默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小光的命令。

沈逸尘懒得理小光,其实现在她完全可以扔下白慕衣,但无论是道义上,还是良心上,她都很难做出这种决定。

“死腹黑,你死透了没有?”沈逸尘晃了晃白慕衣。

他睁开眼,眼神很古怪,问她:“你怎么还在?”

“死腹黑,我不是那种没义气的下三烂!”沈逸尘更怒了,恨不得立刻一掌拍死白慕衣。

“好。那就一起去高昌吧。”白慕衣微笑道。

八、琴夕情兮

青城山蜿蜒山道上,载着货物的马车盘山而上,到了半山腰时,改道钻入山洞,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这才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座占地颇广的山庄,名叫“琴宫”。

门前有四名高大的守卫,马车夫身边的中年男子递上特制的令牌,才被放行。

马车进了山庄,沿着左边的小道,到了仓库,仆人上前将各种货物搬下来,有几箱不知装着什么,仆人闷哼了一声,一人搬不动,两人一起缓缓抬进仓库。

另外还有蔬菜水果和鸡鸭鱼肉,被送去了厨房。

“徐管家,脂粉盒买到了么?”

十六七岁的少女缓缓走来,年纪虽小,但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威势。

中年男子便是她口中的徐管家,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匆忙交到了少女手上,呵呵笑道:“公主要的东西,小的怎么敢忘记?请杜鹃姐姐帮忙,给公主送去,小的办事还算麻利吧。”

杜鹃生气地皱眉,斥责道:“徐老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这里不许称公主,还好只是我听到,若是让小姐听到了……”

“天啊!”徐管家吓得脚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会不会比关在地下室的那人更惨……”

“徐管家!”杜鹃怒瞪着他,“你当真是笨到无可救药!”

徐管家傻了眼。

不错,那人可是这里最大的秘密,公主曾说过谁都不许提。他口没遮拦地乱说一通,可不是自己找死么。

“啪啪!”徐管家狠狠自扇了两记耳光,身躯颤抖,恳求道:“请杜鹃姐姐千万不要告诉小姐!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杜鹃“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徐管家,捧着脂粉盒转身就走。

琴宫东面的皇夕楼内,气质雍容的少女斜倚窗边,沉浸在往昔时光的回忆里,樱唇微翘,似是想到气恼之事,重重“哼”了一声,纤手重重在窗棂上一拍。

杜鹃把脂粉盒悄悄放在了梳妆台上,聪明地默然离开。

琴夕越想越生气,她费尽心思把他带来青城山琴宫之内,告诉他,她要和他成亲,永远在一起。条件是,要废去他一身的武功,不想却换来他的抵死不从。琴夕扭着手巾想着,或许,她可以迷晕了他,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抛弃一切,不是为了要他恨她。

不过盛怒之下,她还是命人将他关进了地下室。七天来,杜鹃天天去打听他的口风,可他死活不肯答应。

“南宫桥,你究竟爱不爱我?!”琴夕公主反复自问,从来得不到肯定的答案。

她从窗边起身,到了梳妆台前,目光落在新脂粉盒上,轻叹一声,打开脂粉盒,盒子里没有该有的脂粉,只有一封信笺。

“咦?”她好奇地展开。

上面写着“若想得到南宫桥的心,请在今夜子时,单独到紫云观相见。”这句话,没有署名。

当夜子时,琴夕公主依约独自来到青城山后山紫云观门外。

结果,她被人一掌劈晕了,人事不知。

醒来时,耳边听到了这句话:“琴夕公主已经在吐蕃婆罗城,被烧死在干列那寺里了。拿她来威胁我们主人,当真是可笑之极!哈哈哈……她这个死去的公主,不过是我们主人手中的傀儡罢了。”

琴夕公主气得娇躯颤抖,她自然知道“我们主人”指的是谁!

景云二年十二月十五,吐蕃婆罗城中央广场之上,竖起一根一人高的木柱,柱子周围堆满木柴。

全城的老百姓聚拢在四周,低声议论开来。

“上次那个大唐人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一个月之内一定把琴夕公主找回来。现在期限到了,琴夕公主根本没有回来,所以赞普下令今天把这个大唐人给活活烧死!”

“谁让他们自己不守信用?既然说把公主嫁给我们赞普,中间又捣什么鬼,害得我们赞普脸面全无!光是烧死他一个,还算便宜了他们呢!”

“说不定赞普接下来会发兵征讨大唐……”

喧嚣乍止,两名吐蕃兵士押着一名大唐人缓缓走来。

人群中,柳墨青握了握拳头,心中极其烦乱。一个月之前,琴夕公主居住的干列那寺突然起火,在一夜之间烧成了灰烬。妙苏辛元率人调查干列那寺废墟,始终找不到琴夕公主,因此断定琴夕公主失踪。

三日后,吐蕃赞普尺带珠丹抵达婆罗城,闻知琴夕公主失踪,顿时大怒,找来大唐和亲将军陈玄礼质问,陈玄礼垂头丧气,无法回答。尺带珠丹一怒之下,先是让一万人马将陈玄礼一千人包围住,然后向大唐下战书。

正在这危急关头,尚家六少爷尚雨泽,奇迹般地突然赶来。他本是来找九妹雪琦,知道琴夕公主失踪与吐蕃赞普怒欲发兵之后,微笑着说,他可以为他们争取一个月,于是单独去找吐蕃赞普尺带珠丹。

不知尚雨泽究竟说了什么,尺带珠丹果然答应给柳墨青一个月。

只是在这一个月里,柳墨青与欧阳希想尽了办法,找遍了能想到的所有地方,依然没有琴夕公主的踪迹。

昨日酉时,夕阳下落,尺带珠丹宣布大唐失信,明日将烧死尚雨泽示众。

柳墨青的指甲把手掌心掐出了血,也依然未觉,双眸凝视着被绑上木柱的尚雨泽,风流俊朗的尚六少,是为了他们才落到这个田地的,而他们却什么都无法为他做。

“时辰已到,点火,行刑!”

尚雨泽神情坦然,兵士举着火把朝他走来,正要将他脚边的木柴点燃,突然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声音:“火下留人!琴夕在此!”

伴随着一阵马蹄错落声,一匹黑马跃入广场中央,马上的女子翩然落地,气质华贵,美若天仙,正是失踪了一个月的大唐琴夕公主。

琴夕公主在尚雨泽被烧当日赶到婆罗城,与尺带珠丹长谈一夜,尺带珠丹感动于琴夕公主情深义重,最终不忍拆散,于是决定不再向大唐发兵,而是修国书一封,让琴夕公主带回给睿宗皇帝,希望求娶其他大唐公主。

陈玄礼与一千名士兵也被释放,和柳墨青、欧阳希一起将琴夕公主护送回大唐长安城。

抵达当日,琴夕公主与南宫桥单独相处了一日。

“阿桥,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终有一日,要将我光明正大地迎娶回去!”次日,琴夕公主与南宫桥洒泪作别,南宫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亦是痴然良久。

不是不爱,而是太爱。是,他要成就一番事业,然后光明正大地迎娶她。这是他对她的许诺,亦是对自己的鞭策。这也是他唯一的坚持。

当日因有除魔师小光相助,白慕衣与沈逸尘才能摆脱赤金影卫的追袭,一行人顺利抵达高昌古城。

他们依据《步辇图》中隐藏的藏宝图提示,找到了隐藏在残宫废墟下的藏宝库,库中藏有美人图,千幻书,聆梦琴,仙籁谱,醉花舞,凤羽裙六件秘宝。这六件秘宝分成三对,普通人只要能得到其中一对,便可有颠覆天下的力量。

只可惜,高昌秘宝虽得,然而却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沈逸威的消息。

把高昌六件秘宝与《步辇图》顺利送回洛阳尚家之后,尚雪琦竟也安全地出现了,于是沈逸尘向白慕衣告别。

临别前,沈逸尘幽叹道:“白慕衣,你身负洗尘心这独门内功,将来尚雪琦该怎么办?当年师父跟我和哥哥说起天下武功,所以我知道你这门功夫意味着什么。你应当知道,洗尘心是不可逆转的霸道内功。”

“各人命数自有天定,能相守一日是一日,能相伴一时是一时,何必去想太多。”白慕衣淡然道,随即微微一笑,又道,“赤金影卫,是无影洞专门派来捉拿私吞宝物的赏金令接令人的。莫非,盗取《步辇图》是无影洞发出来的赏金令么?”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瞒你。此外,不只是盗取《步辇图》,就连嫁祸于你,都是赏金令上的任务,言尽于此。”沈逸尘潇洒地翻身上马,冲他挥了挥手,“白慕衣,记得你答应过,帮我找哥哥,千万不许忘记。就此别过,他日有缘,江湖再见了!”

尾声

白慕衣本以为此事一了,就可回雪衣圣门睡觉了。

结果尚雪琦兴奋地把他拖去尚家,尚家里除了尚家人之外,居然还有南宫桥和秦铮,一看到这两个兄弟,白慕衣很难得地瞪大了眼睛,稍吃了一惊,便微笑了。

“破衣裳,那天西域宝展苏大哥告诉我说,戌时三刻,你会在白马寺等我。结果我一去就被人给弄晕了,幸好秦铮秦大哥救了我。我这才知道有个卑鄙无耻的人假冒了我,去了长安风雨盟,于是我和秦大哥也去了长安。”

小丫头朝白慕衣瞪了一眼,又继续说,“结果,到了长安才知道柳副盟主和假冒的我的人,都跟着琴夕公主的和亲队伍去了吐蕃。我们找上来时,假冒的那个我已经不见了,我们就暗暗盯着琴夕公主,你猜我们看到了谁?”

说到这里,小丫头朝南宫桥瞄了一眼,嘻嘻一笑道,“就是南宫桥啦。不过,他在干列那寺被人给绑了,琴夕公主抓着他去了青城山琴宫。琴宫内外有好多高手,没办法硬闯。我们呢,趁着琴宫里的管家下山采买各种事物时,将一封信简偷偷塞进一只精致的脂粉盒里。然后,把琴夕公主骗出来,秦铮装成是琴宫里的人,说了一句话,立刻把琴夕公主气得半死。最后,她自己决定回吐蕃婆罗城。”

“雪琦大小姐……”素来从容的南宫大军师,终于也有了无奈地时候。

“原来我没被烧死,全都是九妹的功劳。”尚雨泽赞赏地点头微笑,“我们的小九妹,如今也如此聪明能干了,六哥很是欣慰。”

尚雪琦吐了吐舌头,“谁要你欣慰啦?!哼!”

白慕衣微微一笑,问道:“其实这次全靠秦兄突然出现,否则既救不了雪琦,也救不了尚六少爷。秦兄,你总是神出鬼没,出人意料。”

秦铮淡淡地道:“恰巧路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晚间,尚青瑜宴请大家,尚家人因为白慕衣顺利带回《步辇图》与高昌秘宝,而对他从此另眼相看。南宫桥、秦铮还有除魔师小光这三个么,很快就自来熟,也吃喝得极其欢乐。

洛阳之夜,尚家喧嚣喜悦。

酒宴中途,白慕衣与南宫桥来后花园散步。

“慕衣,这次你被陷害,和我被抓,总觉得其中大有关联。你怎么看?”南宫桥郑重地问道。

“这次必有高人在幕后布局。尚老爷寿宴当日,神盗留信尚家,西域宝展之上,我中陷阱被关进地牢。而就在我被关押期间,风雨盟受命送琴夕公主和亲吐蕃,琴夕公主早就密谋中途逃跑,如此一来便使风雨盟陷入困境,若是寻不回琴夕公主,一旦尺带珠丹赞普一怒开战,风雨盟楚盟主与柳副盟主恐怕会立刻人头落地。”

长安太平公主府,太平公主忍不住微有怒色地看着傅玄离,忍不住怪责道:“玄离,这次你设局陷害白慕衣和风雨盟,怎么最后竟然会失败?”

傅玄离不卑不亢,缓缓地道:“因为我设的这个局,本就不是以陷害他们为目的的。请公主放心,此局已顺利完成。”

景云三年二月,睿宗李旦移驾东都洛阳。

三日后,睿宗微服私访尚家,尚倾云呈上《步辇图》,同时献上传说中的高昌古城六大秘宝,睿宗惊喜之余,许诺尚家可在大唐商界一支独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