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十字梦魇》全文_作者：海民 剑心
第一章
1990年8月11日上午
1
在西昌换乘梦幻城特备的“神剑-19”号直升飞机，赵亮向崇山峻岭中的盐源县飞去。这样的直升飞机只有4架，几年来只有全世界最出类拔萃的科学家才有资格登上这样的飞机。当然，他不是这样的人选，他想他身后那个臂戴黑纱的年轻姑娘也不是。
40分钟的飞行，梦幻城终于在那披着白雾的层峦叠嶂中出现了。从舷窗望去，整个梦幻城宛如一群色彩斑斓的大蘑菇，掩映在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之中。一座座球形建筑物的穹顶镶着宝石蓝玻璃钢瓦，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谱，变幻迷离，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多么象人间仙境。”他情不自禁叹出声来。
“不，它更象一个大十字架！”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女中音0
梦幻城是中国著名地质力学专家翟荣凯教授倡议修建的。7年前，在盐源县迷魂谷中神秘失踪达10年之久的翟老又突然出现在中国科学院，使这些科学泰斗们惊愕万分。但他对自己的神秘失踪却笑而不答，秘而不宣。只说：“10年来我只做了一个梦，这个梦给我的启迪远远超出我毕生研究积累的成果。我郑重提醒大家：1999年8月，太阳及其九大行星异常的大十字排列，将给地球造成毁灭性的灾难……”
翟老的话在科学界引起轩然大波，挑起了一场大论战。他以前的助手，现在的生态工程专家柯原教授开始时反对他的论点，认为只会造成大陆板块的错动；后来又被翟老的论证吓破了胆，悲观地宣称世界的末日到了。但是翟老却满怀信心地预言：“灾难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也是一定能够战胜的！”
于是，在翟老神秘失踪的地点——四川省盐源县迷魂谷修建了世界上第一座“思维潜能研究院”——梦幻城，集中全国的科学家悉心研究人脑的思维潜能和应对大十字灾难的措施。柯原也改变了初衷，随之而来，并担任了副院长，作翟老的副手。
7年过去了，研究工作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但是正在这最关键的日子刻，翟老却与世长辞了！
翟老去世后，柯原召集他的研究生，于是赵亮应召来到梦幻城。这佩戴黑纱的少女又是谁呢？
“你是……”他困惑地注视对方。
“翟小梦。”
“呵，你外公就是翟老？”
少女点点头，两眼含着泪珠。
赵亮沉默了。
直升飞机在徐徐降落，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声和剧烈的颠簸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心烦意乱地朝窗外望去，三队全副武装的保安人员呈“⊥”字形向飞机跑步冲来。
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轻轻地停在他们跟前。车门打开，极度哀痛的柯原从车上下来，眼眶噙满泪水，他把小梦轻轻地拥在怀里。他还是那么高大、潇洒，那副棱角分明的面孔，还是那么沉静，安详，高深莫测。小梦轻声啜泣着。老人目光转向赵亮，并松开小梦向他走来。赵亮无法克制见到导师的激动，他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就被老头紧紧地抱住了。他感到老人在哆嗦，究竟是为翟老的去世悲痛，还是在为弟子的到来高兴？也许兼而有之吧。车门又跳下了一个年轻人，他大大咧咧地朝小梦伸出手去，目光大胆地、毫无顾忌地扫视着姑娘。不知为什么，赵亮心里生出一丝不快。柯老笑着向他介绍：“这是我的助手孟亚奇。”
年轻人不情愿地将日光从姑娘身上收回，向他走来：“赵亮，久闻你的大名。”孟亚奇笑眯眯地握住他的手，声音甜兮兮的。
赵亮为自己刚才的不快感到羞愧，他真诚地说：“谢谢，我应拜你为师。”
柯原含笑说：“我希望你们成为我的左右手。”他关切地瞥了一眼小梦，搀扶着她上车，孟亚奇急忙跑去帮忙。
面包车穿过三道大门，驶进了一座巨型天蓝色的球状建筑。“这是地球宫。”身后传来孟亚奇甜兮兮的声音，他正不失时机地向小梦大献殷勤，“它位于梦幻城的中心位置，也是最壮观、最精美的一座宫殿。”
“这一点我比你清楚。”姑娘不无揶揄地说。
柯原呵呵笑出声来：“小梦，这里的一切秘密都瞒不了你。”
小梦沉默片刻，突然问道：“柯老，外公的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柯原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小时，你们先去别墅休息一下。”他顿了片刻，痛切地说，“小梦，你外公是大面积心肌梗塞，尽力抢救了，没有办法。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死。”
“但他毕竟在这个时候死了。”姑娘酸楚地说。
路面旋转着向上升去，两边绿树成荫，花香扑鼻，鸟语啼啭。蔚蓝色的天空纤尘不染，飘着朵朵白云。不一会儿，赵亮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他看到远处气势磅礴的雪峰，蓝如宝石的湖泊，碧波荡漾的人海，鬼斧神工的石林。
“那是利用光学原理合成的人工海市蜃楼。”那个甜兮兮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真是太美了！”姑娘终于发出惊喜的赞叹。
面包车停在一块绿色的草坪上。一座竹篱包围着的别墅出现在眼前。
“小梦，这是玫瑰别墅，你就住在这里。”孟亚奇柔声道。
“小梦，我陪你谈几分钟。”柯原打开车门，扭头对赵亮说，“赵亮，别墅很挤，只好委屈你和亚奇住一块了，20分钟后我们一起参加追悼会。”
小梦没有急于下车，她凄楚的目光和赵亮对上了：“晚上能来我这儿坐坐吗？”
2
翟荣凯院长的葬礼在地球宫中央大厅举行，在梦幻城的400多名中外科学家全部参加。大厅肃穆无声，翟老的水晶棺停放在大厅中央椭圆形的金属池内，遗体置放在水晶棺盖上，死者神态安详，面容经过精心化妆，栩栩如生。
一见外公的遗体，小梦就号啕大哭，不顾一切地扑向前去。柯原和孟亚奇立即搀扶住她，可是被她挣脱了。
姑娘伏尸痛哭，用手指狂乱地抚摩着死者头发。痛不欲生的外孙女终于被从外公遗体上拉开。告别仪式开始，人们列成单行，环绕水晶棺一周，行注目礼，将手中的一朵朵鲜花扔进金属池。
赵亮呆立一边，奇怪地看着眼前缓缓走过的这些现代科学精英，不知为什么几乎所有面孔都显得呆滞、麻木，看不出任何悲伤痕迹。
这时，有人拍他肩膀，他惊愕地猛醒过来，是孟亚奇。他把他领到大厅休息室里，柯原和小梦好象正在争执着什么。
“……不，外公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有权保存！”
“小梦，”柯原温和而又焦急地说，“那是科研仪器，我们等着急用，你应该尊重你外公的遗嘱。”
“不……”姑娘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明白，不明白……”
“小梦，为了你外公的事业，你应该把它献出来。”柯原的声音严肃起来。
“让我考虑考虑。”她站了起来。
“亚奇，送小梦回别墅休息吧。”柯原宽厚地说道。
孟亚奇喜不自禁地向小梦作了个请的手势。
“赵亮，你留下。”柯原喊住了正欲起身而去的赵亮，“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助手了。你必须马上着手工作。”
赵亮欣喜若狂地看着自己的导师：“太好了，原来导师打电报让我来就是为了这，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就是请你来做梦的！”柯原诡谲地一笑。
“对了，研究院就是一座梦幻城。”
“说得对！”柯原不无惊愕地看了他一眼，“所有科学家在这里产生的非同凡响的发明，都是在梦境中完成的。”
“可我什么都不懂……”
“亚奇会告诉你一切的。”柯原敏锐地观察看他的表情，“动员小梦把仪器交出来，就是分配给你的头项工作，她不是约你晚上去找她吗？”
“这玩意究竟有什么用？”
“赵亮，还记得翟老复出时宣布的那个毁灭性灾难吗？还剩下最后几天了，我们急需这种超能传导器对地球深层进行探测。”
第二章
1999年8月11日下午
3
玫瑰别墅会客厅的四壁闪烁着玫瑰色的光泽。小梦坐在沙发上，忧戚地注视着赵亮，目光冷得象把剑。
“小梦，你读的什么专业？”他搭讪着问。
“在哈佛逊大学攻读地球物理系。但我对中世纪神秘主义和玄学更感兴趣，我还是诺思特拉达穆斯的崇拜者。”姑娘尖锐的目光紧盯着他的脸。
“就是法国300年前那个大预言家？”赵亮心里暗暗发笑，真是有其祖传渊源，外孙女竟和外公同出一辙。
“对呀，就是他预言了1999年太阳系行星呈大十字排列。”
“小梦，我总感到不太可信。”他控制住自己，没有流露出不屑的神情，“柯老说他急需你外公送给你的那份礼物。”
“你是来当说客的？”姑娘脸色一变，从手提包中取出两副耳机般的东西，“就是它，这几年我都是通过它和外公相会的，请你告诉柯院长，我不可能把它交出去。”她把传导器扔在床上，抽泣着跑进卫生间。
赵亮呼吸急促起来，他想起导师焦急的神情，心中默念着：“小梦，为了全人类的利益，我不得不这样做了。”他拿起传导器，带着歉疚的心情蹑手蹑脚溜了出去。
当赵亮回到大行宫别墅时，宿舍墙壁屏幕上出现了怒气冲冲的小梦：
“赵亮，我的传导器是不是你拿的？”
“是我拿的。”他羞愧地答道，“我只能这样……”
屏幕上姑娘冷冰冰地注视着他，厉声说道：“你马上跟我去火星宫录梦，你等我，我们同车。我会让你明白，你干了一件蠢事！”
4
火星宫的布局和功能孟亚奇已向他作过详细介绍，它有122个录梦室，分布在环形宫壁上，穹顶是整个梦幻城的总控制室。它可同时供122名科学家展现、复制自己的梦境，并借助第6代电脑对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进行分析综合，最大限度发掘人脑潜意识深处的科学宝藏。
小梦和赵亮分别被安排在第73号和第89号录梦室，下车时，小梦猛地抓紧了他的手，把一包东西塞给他。他大惑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地藏了起来。“注意，没人时再打开。”姑娘小声嘱咐。
孟亚奇把赵亮引进89号录梦室，室内分为两大间，外间是梦境成像室，内室是录梦室。陈设相当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台录梦机。
“原理很简单，”孟亚奇得意洋洋地让赵亮在录梦机前坐下，“人的潜意识中有无穷的成像能量，我们破译出了梦幻成像原理，研制出梦幻显像系统也就不难了。”说着，他将一盘梦幻磁带塞进录梦器，打开开关。
屏幕上出现一间卧室，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科学家正在熟睡。突然画面隐去，在闪烁不定的光斑中出现了一片雾气濛濛的远古海洋，恐龙、始祖鸟、翼龙、剑齿兽……赵亮差点惊叫起来，只见那只昂头觅食的恐龙硕大的背上，这位老人正搂着一个妙龄女郎在上面徐徐踱步……
“够浪漫的吧？”孟亚奇邪恶地一笑，关掉图像。“我们每个人大脑中都残留着远古时代或更远时代的记忆，人脑自身就是地球物质数亿年来进化的结晶，它贮存着生物进化漫长演化的密码，并世世代代遗传下来。当然，破译这些密码并使之成像，除了外部成像手段，还要科学家自身具有丰富的学识、较高级的素养和穿透性思维能力。”
赵亮恍然大悟，他现在才懂得，翟老修建梦幻城具有何等非凡的意义！
“好了，你自己想录什么梦，悉听尊便。”孟亚奇异样地一笑，扬长而去。
他关好门，急忙拿出小梦塞给他的东西，不由傻了眼——这是一副和昨晚从小梦那里偷走的一模一样的耳机！他展开字条，上写：“这才是真正的翟氏梦幻传导器。我之所以信任你，是因为你我的命运现已联系在一起，柯原召你来此的目的，不过是想让你变成一具没有自主意识的行尸走肉，充当他忠实的奴仆。录梦时你须把传导器上黄色金属棒换到录梦耳机的白色催眠电极上，即可保你平安无事。”
赵亮惊呆了，一种恐怖的预感油然升起。他找到录梦耳机，照小梦的嘱咐换下原来上面的催眠电极。
一根极细的金属针闪着寒光，猛地从他指缝间穿过，他大吃一惊，仔细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钢针恰好从白色催眠电极管顶端刺出，如果戴上录梦耳机，金属针无疑会从太阳穴刺入脑内，他哆嗦着把小梦送他的梦幻传导器上那根黄色电极管装上，进屋去在床上从容躺下……
5
恍惚中，赵亮听到门口响起汽车喇叭声。他一跃而起，跑去开门，那辆深红色奥迪轿车停在门前，车门半开，小梦正紧张地向他招手。他钻进车门。
“小梦，我们上哪？”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小梦启动引擎。
“那梦幻传导器是怎么回事？”
小梦顿了顿，缓缓地说：“外公曾送给我两副传导器，戴上它人们可以在梦中进行思维传递。这种梦幻传导器还可在传递者之间形成一根极细的从三维空间通向四维空间的思维隧道。”
“四维空间？”
“是的。外公10多年前神秘失踪就是因为误入了四维空间。”姑娘看了他一眼，“在地球上很可能有好几个进入四维空间的神秘入口，迷魂谷就是其中一个。外公在四维空间的经历象一个离奇古怪的长梦，他的思维漫无边际地游荡着，那些过去，未来的图像杂乱无章地从他意识中穿过，他没有时间和空间把它们有秩序地排列起来。幸亏外公对地质学的渊博知识和强烈兴趣起了导向作用，使他在纷至沓来的蒙太奇般的画面中捕捉到了他最感兴趣的片断。结果，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姑娘脸上露出恐怖之色。
“当太阳系9大行星呈大十字排列时，这种特殊角度将使地球磁场产生巨大的逆转力，届时地轴会突然摇晃……”
“极跳？”赵亮惊叫起来，“诺思特拉达穆斯的预言！”
“他不过经历了和外公同样的遭遇，他是从法国南部死亡谷误入四维空间的，由于当时自然科学知识的贫乏和他本人对医学、神秘主义的偏爱，他的预言大多带有玄秘色彩。”
赵亮呆呆地盯着前方。
“时间不多了。”姑娘脸色严峻地转向他，“地球极跳不仅会导致罕见的大地震、海啸、火山喷发，还会使地球发生大面积时空倒错……”
“可柯院长认为仅仅是大陆板块错动……”赵亮不解地自言自语。
“我想弄清的正是这点。”姑娘嘴唇哆嗦了，“一年前，外公突然停止了和我的思维传递，我感到非常奇怪，而且，这里的科学家一个个都形同木偶……”
形同木偶？赵亮脑海里蓦地闪现出葬礼上科学家们那一张张呆滞麻木的面孔：“小梦，我们怎样解开这个谜？”
“闯火星宫地下总数据库，所有的答案都在那里。”姑娘眼睛里露出坚毅的目光。
“小梦，”赵亮迟疑了一下，“能不能采取另一种办法，心平气和地与柯老谈一谈？”
车身戛然刹住，姑娘气冲冲地打开车门，激怒地说：“到底是柯门的得意弟子，请你下去跟他慢慢淡吧！”
赵亮愣住了。他突然又猛地把姑娘拉开，自己换坐在驾驶座位上，咬了咬牙说：“我们闯！”
6
车道盘旋而下，一方黑洞洞的隧道口出现在眼前。赵亮打开车灯冲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雪亮的车灯照在单调的水泥路面和花岗岩石壁上。四周毫无声息，静得令人发怵。大约20分钟后，一扇铅灰色的金属门扑面而来，当赵亮开始减速想把车刹住时，金属门却已无声地向两边滑去。
“进去！”姑娘果断地说。
轿车悠悠地驶进大门，他们发现已来到一座绚丽无比、光彩夺目的水晶宫，无数晶体千姿百态的造型在四周熠熠生辉，它们华丽而晶莹的光芒交织成无数棱形的图案，形成一层又一层的网状光环映现在空中。
正前方的探照灯亮了，强烈的光束照得他睁不开眼睛，姑娘机警地给他戴上一副墨镜，他看到了三个白色的怪物——那是三名身穿白色长褂的枪手——正向他们跑来。
车前挡风玻璃被他们手中枪口发出的强烈光束罩住了——那是激光枪！最新一代的激光武器。它可以随意调整激光束的直径，无论什么物体只要被它击中，都会起火燃烧，化为灰烬。
他猛踩油门，轿车怪叫一声冲了过去。他成功了，闪电般的车身把三具白色的躯体弹向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砸在几堆造型优美的水晶棒上。
轿车闯进一座乳白色大厅。他俩下了车，奇怪地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唯独东西墙壁上有一块乳白色的屏幕，上面显示着毫无意义的波状电子信号。屏幕下面，有一排镶在壁上的按纽。
他俩朝屏幕走去，小梦若有所思地看着，按动了第一个湖蓝色按纽。
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天文模拟图，那是太阳系，漆黑的宇宙空间背景上太阳系的9颗行星在闪烁，它们的中心是通红的太阳，恰好组成一个大十字架。
翟小梦的眼睛瞪大了，她颤抖的手按下了第二个火红色按纽，天文图像消失，出现一排液晶字体：大十字计划，复述：大十字计划。字体消失。赵亮迫不急待地按下第三只乳白色按纽，屏幕上开始连续不断地出现一排排液晶字体：关于大十字计划的第一推论：
1999年8月之上，
恐怖大王从天而降，
致使安哥鲁摩阿大王为之复活
前后由马尔斯借幸福之名统治四方。
这首神秘而古怪的诗作为第一推论定格在屏幕上。翟小梦的脸色渐渐变白了：“这是诺思特拉达穆斯在他《诸世纪》第10卷第72篇中的诗句。”
“什么意思？”赵亮毛骨悚然大惑不解。
“不管它，看下去。”姑娘咬着牙按下了第4个紫红色按纽。
“关于大十字计划的第二推论：1999年8月，太阳系9大行星的异常排列将使整个太阳系失去平衡，打乱地磁与太阳释放出来的高能粒子流向，地磁减弱的结果将导致1350公里地轴偏移，造成巨大自然灾害和时空倒错——”
按动第5个黑色按纽后，屏幕上出现了关于大十字计划的第三推论：
“注意：光反面物将会使时空倒错，这是地轴剧烈跳跃产生的时间间隙，但时空消失的范围和地区可以人为地缩小或扩大，也可以人为地有目的地转移。电脑预测：在时空消失的地区，人体将分解或转入四维空间。推论成立！推论成立！”
图像消失了，他们惊骇万状，面面相觑。
这时，一道耀眼的亮光闪电般在他们面前掠过，直击他们的轿车，随着几缕轻烟，车身化为乌有。接着那簇灼亮的光团又向他们卷来，犹如万根烧红的钢针穿身而过。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顷刻间溶化殆尽，意识象一颗氢气球向空中飘浮而去……
7
在金星宫顶部的总监控室，柯原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尚未出现梦幻图像的屏幕，那是一对呼呼大睡的年轻人。他显得有些心神不定，这两个年轻人沉默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是感到不安。一般说来，进入录梦室的人只要戴上耳机，不做梦或者不成像这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白痴，或者……他的脸上蓦地出现了惊诧的神色，立即打开麦克风。
“院长，已用强电流脉冲轰击，他们依然不醒！”传来孟亚奇干巴巴的声音。
“火星宫有什么异常？”他问。
“10多分钟前数据库发生故障，3名保安人员查库时突然摔倒，撞乱部分数据。”
“他们是怎么摔倒的？”他厉声问。
“他们同时出现了同一种幻觉，仿佛有一部车……”
他沉默着，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
“另外……”他的助手继续支支吾吾地报告。
“另外什么？”他急促地问。
“计划纲要自动显示一次。”
“快，立即开启BR16——t高能粒子对撞机！”他关掉开关，颓然倒在椅子上。
8
赵亮惊醒过来，感到后脑勺剧烈地疼痛，那道耀眼的光亮仍在脑海里盘旋。此刻，他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走到外间屏幕旁，换下那只黄色电极。这时镶在翟氏耳机上的一粒红宝石突然闪亮起来——警报！他猛地拉开门，发现那辆深红色的奥迪停在门口，小梦苍白的脸布满紧张的神色看着他。
他钻进车里，孟亚奇从驾驶座掉过头来，阴森森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启动引擎。
姑娘塞给他一张纸条。
第三章
1999年8月12日晚
9
曼谷在沉没，威尼斯在沉没，屏幕上显现出这两个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被汹涌的海水吞噬的悲惨画面：惊恐万状的人们在绝望地惊叫、奔逃、挣扎、消失，一幢幢摩天大楼在倾斜、倒塌，成百上千辆轿车被毫不留情地卷走，巨浪荡过的地方立即变成一片无声无息的汪洋。
赵亮被这可怖的画面惊呆了。趁孟亚奇去卫生间的当口，他展开小梦在车里给他的纸条。
赵：
思维对接已无可能，翟氏梦幻传导器已被发现，须设法从大行宫地下隧道脱身，以红宝石闪亮三次为约。
梦。
他的心倏地抽紧了，难道事态真这么严重？柯原究竟为什么要设计这个大十字计划？并且隐瞒了地球极跳的真相？也许是……一个阴谋？不！他的导师决不会这么干！
他听到脚步声，吞下纸条。孟亚奇出现在门口阴鸷地说：“今晚你必须好好休息，不用再做梦了。”
“为什么”？他心里一动，反问道。
“因为你和翟小梦都太呆了！”他冷笑一声。
会不会是这个家伙做的手脚？他心想。他十分怀疑孟亚奇是一个野心家，把自己的别墅命名为“大行宫”不正是那颗勃勃野心的明显暴露吗？他漫不经心地接过孟亚奇递过来的一杯咖啡，刚喝了一口，就感到头昏目眩，身体不自主地瘫软下来，完全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强大的电脉冲在撞击着他的中枢神经，他惊醒过来。周围乱七八糟，一片狼籍，身上的衣袋全被翻了个底朝天，是孟亚奇干的！
他抬腕看表，两点四十分。他来到会客厅，孟亚奇已在沙发上睡去。他赶紧进卫生间，从水箱里取出翟氏梦幻传导器，意念中立即出现小梦，她正焦急万分地呼喊：“赵亮，赵亮，快寻找隧道入口！”
“可我……什么也不知道！”他忧心如焚地把自己的意念传递出去。
“在客厅西墙有显示屏幕，设法找到道口开启密码！”小梦的声音沉默了。
他冲向西墙，在光滑的墙壁上抚寻着，一无所获。他返身灰心丧气地走回沙发旁，重重地跌坐在孟亚奇旁边。猛地西墙出现了一间卧室，一个老科学家正在酣睡，睡者头顶上方出现其梦境。原来这正是显示屏幕，屏幕开关就在沙发垫下面，他刚才落座时无意中把它打开了。他狠狠地把孟亚奇从沙发上翻下地去，扔掉沙发垫，顺着那一排排按纽一个个按下去，全是卧室！科学家和他们的梦境！原来这是监视地球宫别墅的电脑系统。他继续沿沙发底部摸索，终于，他的手指似乎触到了一颗豆子般的东西。他轻轻一按，屏幕上出现了一组奇怪的数据，前三、左一、后四、对角前五……完毕。
他莫名其妙，茫然不解。当他的目光移向地面时不由惊呆了，地板变得透明莹亮，出现了围棋盘般的方格，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太极图案。他恍然大悟，站到太极图心，按照屏幕显示的数据在方格上走动起来，走完最后一步恰好又回到太极图心，这时，卫生间传来一曲悠扬的电子音乐……他欣喜若狂地推门而入，发现一方洞口已经森然出现在浴缸上方的墙壁上。这是声控密码！他不由分说地一头钻进去，墙壁在他身后无声地恢复原状。
一个人影向他走来……
10
来人是小梦！
“赵亮，刻不容缓，我们必须立即赶到冥王星宫。”小梦焦灼地说。
“冥王星宫？”赵亮困惑不解，“为什么？”
“外公早就发现，地球局部地区时空倒错状态完全是由极跳时产生的地轴空隙造成的。因此，每一个四维空间入口，都是一条通向地轴运转中心的神秘隧道。如能通过隧道向中心输入超强磁场，就可弥补地磁力的不足，从而纠正地轴偏移。”姑娘顿了顿，激动起来，“两台超强磁场高能加速器两年前已在冥王星宫安装完毕。同时，连接三维、四维空间的大功率对接工程也已组装完毕。”
“难怪冥王星宫的位置恰好对准迷魂谷口！”赵亮回忆着研究院平面图恍然大悟，“可是，我们能干些什么呢？”
“如果柯原否认极跳可能，我们就自己实施翟氏一号方案！”姑娘双目熠熠生辉。
“能行吗？”他担心地问。
“也许它们会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她指了指他俩头上戴着的梦幻传导器。
“好！我们干！”赵亮坚定地说。
小梦深情地看了他一眼，按动墙壁上一只无色按纽，他们脚下一米宽的传送带立即飞快地向前滑动，透明的传送带运转时产生的光度错动使整个隧道异彩纷呈，变幻无穷。
传送带在一个入口处消失了。他们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步下台阶，一阵强似一阵的光波象海潮一样一浪一浪朝他们卷来，把他们卷进一片光怪陆离、令人目眩的光的海洋之中。
“糟糕，我们到了水星宫。”小梦惊叫道。
“会不会是冥王星宫。”赵亮目不转睛地窥探着水球深处滚来的光浪。
“不，肯定是水星宫。”姑娘自信地说，“外公曾经逼真地描绘过它。”
“那么我们怎么办？”
“闯！”姑娘坚定地看着他。
他们攀上了水球外围的扶栏，在旋转的走廊中寻找入口。“看，这是正门！”姑娘指着一扇洞开着的满月形大门兴奋地说。
他们走进去，在令人压抑的墨绿色中摸索向前走，突然四面八方射来的强烈的聚光灯把他们罩在中间，五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大口罩的彪形大汉成扇形向他们包抄过来。“完了！”一个绝望的念头掠过脑际，赵亮弓腰亮拳，准备作拼死一搏。
“别怕，他们是机器人。”姑娘沉着的声音传入耳中。
果然，对方的动作笨拙而机械，他们站住了，几双一动不动的眼珠子直瞪着他俩。突然，他们身上的蜂鸣器急促地叫唤起来，机器人的眼珠子闪过几道红色的光芒，然后不约而同地向后转，按原路退回。
“外公又一次救了我们。”姑娘看着她手中的传导器感叹地说。
赵亮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四周突然大放光明，宫内的一切都一览无遗地映入眼帘。
11
一只椭圆形的巨大水箱几乎占据了整个大厅的一半，可是水箱中游的不是美丽的热带鱼，而是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
他俩愕然相视——他和她，正优哉游哉地在水箱里嬉戏，百无聊赖的眼光冷漠得让人背后发冷。
他看到姑娘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身体一晃，向他倒来，他急忙扶住她。此刻，他也惊恐万状，六神无主，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这是梦，这是梦，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姑娘喃喃地嘟哝着，神经质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她快发疯了。
“小梦，这肯定是我们的复制品。”
“复制品！”姑娘的目光凝住了，突然，她站了起来，目光可怕地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复制品。
水箱中的翟小梦仍然无动于衷地游来荡去，对自己原型的逼视压根儿不理睬。
“他们还没有产生意识，仅是一堆行尸走肉而已。”赵亮看着复制品判断着。
“那么，为什么要复制我们呢？”姑娘冷冷的问话透过一丝寒气。
“肯定有阴谋。”他抬头看去，“小梦，上面有一组控制柜，我们上去看看。”他拉着姑娘顺着水箱边上的旋转金属梯上到了控制柜前。
五个机器人正在紧张地工作，他们面前的终端机屏幕上不断显示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和图案。当他们走向中间那幅大型电子屏幕时，五个机器人同时停止了工作，屏幕上出现了两排醒目的液晶字体；“0061号复制完毕，0062号复制完毕！请继续指令！”
“把我们当成主人了。”小梦诡谲地看了他一眼。赵亮微微一笑，脑海里旋即拟出了指令：“复述完成指令程序。”
奇迹出现了，屏幕上立即显现出他脑海中的那几个字！这是一台用思维脉冲直接控制的电脑！
屏幕上连续打出液晶字体：
A，复制程序之一：细胞分裂；之二：遗传因子植入，染色体筛定，单细胞完成；之三：器官细胞分裂；之四：中枢神经细胞、大脑细胞分裂完成。
B，意识程序，输入预定：一、记忆；二、自我意识；三、主意识；四、社会意识；五、性意识；六、时空意识；七、后天输入知识；八、性格成立。
赵亮脑海里蓦地跳出了另一行指令：“复述复制目的。”
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两行触目惊心的液晶字体：
之一：控制主意识；
之二：代替原件。
姑娘惊骇万分地瞪大眼睛，思想中立即闪过一条指令：“复述原件处理方法。”
这条指令出现在屏幕上，回答只有两个字：“发射！”
“简述发射程序！”赵亮立即用思维发出这条指令，可屏幕上却出现了令人失望的回答：
本电脑不提供发射程序！
“暂停指令。”赵亮向电脑下达了最终命令。
“什么意思？”姑娘恐惧地望着他。
“不会有什么好事。”赵亮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这种复制品刚完成第一道程序，还没有给他们输入意识。”
“一旦输入，我们和他们就象真假孙悟空一样。难分难辨了！”姑娘毛骨悚然地说。
“毁掉他们！”
“不！”姑娘眼珠一转，“给他们输入意识。”
“这？”赵亮愣住了，迷惘地瞪着她。忽然，他恍然大悟，击掌叫绝：“你是想让他们冒名顶替！妙，妙极了！”
姑娘开心地笑了。
“如果他们发现水箱里少了人怎么办？”赵亮忽然想起。
“大不了我们钻进去逛几圈罢了。”姑娘说着，脸腾地红了，“赵亮，干吧，你知道该怎样下指令。”她凝视着他。
他迅捷组织出指令词，电脑屏幕上出现“恢复指令”字样：
指令一：除社会意识外，给复制品0061号、0062号输入所有意识程序。
五个机器人接到电脑指令，立即伏案工作。十分钟后，中心电脑屏幕上出现“一号指令执行完毕”字样，接着出现水箱内的画面。
他们有点不相信地看着水箱，只见里面他俩的复制品眼睛突然出现了神采，接着整个面部表情也生动起来，他们窘迫地看了对方一眼。他们的复制品穿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衣服，神情坦然地走到大厅中间，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样子十分亲热。然后又东张西望，左顾右盼，脸上出现焦灼的期待之色。
他们在期待什么？
“赵亮，下达二号指令。”姑娘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指令二：命令复制0061号、复制0062号，分别前往玫瑰别墅和大行宫别墅。”
电脑在执行指令，两个正在顾盼流连的复制品接到指令后欢欢喜喜地挽着手退出大厅。
“二号指令执行完毕。”电脑上出现了这排液晶字体后，又出现了空水箱的画面。
“我们怎么办？”赵亮心情沉重起来。
“相机行事吧，”姑娘说，“我们要设法让他们认定我们就是复制品。”
第四章
1999年8月13日
12
“赵亮，你看他们会不会复制我的外公呢？”小梦若有所思，突然问道。
“你有根据吗？”赵亮大吃一惊。
“葬礼上我的手指掐进外公的头发里，发现他考察时受伤留下的疤痕没有了！”
赵亮回想起葬礼上的一幕，一个念头蓦地闪过：“能，有可能！不仅如此，所有的科学家都能复制！”他的脑际闪过葬礼上那一张张呆滞迟钝的面孔。
“这太可怕了！”小梦毛骨悚然地靠紧他。
红灯闪烁，中心屏幕的蜂鸣器发出急促的尖叫，五名机器人正襟危坐，肃然等候着给它们下达指令。
屏幕上出现液晶字体：火星宫总控室一号指令：
指令一：给编号0061、0062输入自我意识、主意识、性意识、时空意识、记忆中ABDF部份、社会意识中T部，性格成立；
执行。
指令二：护送编号0061、0062至天王星宫；
执行。
指令完毕。
两名机器人挟持他俩来到一座穹状大厅，柯原和孟亚奇站在中央，用审视的目光端详着他们。
“确实天衣无缝。”柯原赞许地嘟哝了一句，走向他们，“你们知道自己是谁？”他微笑着问。
“我是赵亮，”赵亮立即回答。“我是翟小梦！”小梦也抢着回答。
柯原满意地和孟亚奇相视一笑：“把两个真家伙带上来吧！”
大厅右侧的一扇侧门打开了，走出另一对赵亮和翟小梦来。
柯原眼睛忽然闪出凶光，狞笑着向那两个复制品走去。
“年轻人，把那玩意儿交出来吧，看见你们的复制品了吗？”他指了指他俩，“当你们化为乌有时，他们将取代你俩继续存在，没有人知道你们已死去。”
两个复制品迷惘地盯着他，面面相觑。
“别装傻了。”柯原勃然大怒，咆哮起来，“还没有哪一个逃得了我的手心，天王星宫就象一座坟墓，专门埋葬那些顽冥不化的白痴！”他朝孟亚奇一挥手，随着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一具巨大的水晶橱从裂开的地板下面缓缓地升了上来。
“这是1876名科学家的缩微遗体，”柯原残忍地奸笑着，“他们是没有资格发射到四维空间的那部份。”
橱中有无数方格，每个方格中都躺着一位科学家的缩微遗体，他们的面部表情栩栩如生，还保留着临终前的愤懑和惊恐。赵亮感到小梦正紧紧抓住他的手，指甲深深嵌进他的皮肉。
“太可怕了！”小梦的复制品脸上露出恐怖的神情。
“还有更可怕的呢，姑娘！”柯原阴冷地笑着走近那个复制品，“翟小梦，你不是一直想弄清大十字计划的宗旨吗？我让你见识见识，死也死个明白！”他打了个响榧，水晶橱沉入地板，墙壁上的屏幕出现几排黑色液晶字体：
大十字计划宗旨
1999年8月14日凌晨×时×分×秒因天体异常排列造成地球极跳，可通过输入磁场任意控制时空消失的区域。宗旨：(1)消灭多余人口，消灭劣等民族，消灭国家。(2)应由一个至高无上的主宰统治丧失社会意识的人类。
“明白了吧？”柯原得意地大笑，“那个至高无上的主宰就是我，唯有我才掌握着几小时之后地球的命运！小孟，把他们发射掉。”
“发射？”小梦的复制品不懂地问。
“就是化为乌有，”柯原狞笑起来，“让你们进入四维空间，不过在那里你们将仍保持主意识，并且继续为我工作。”
小梦心里蓦地一动，外公肯定已被他们发射掉了，应该去四维空间把柯原的阴谋告诉他。她深知，单凭她和赵亮是难以粉碎柯原的阴谋的，她攥紧拳头，暗暗下了决心。
她的复制品还在对着柯原傻笑，她灵机一动，走上前去啪地掴了复制品一巴掌，然后不由分说地上去和她扭打起来。
柯原和孟亚奇目瞪口呆，茫然失措。突然，柯原阴森森地冷笑起来，“好一个翟小梦，想掉包，没那么容易！亚奇，把这两个翟小梦和赵亮发射进四维空间！”
“那就只剩下一个复制品了。”孟亚奇指着赵亮。
“一个就一个，先逐出梦幻城！”柯原气极败坏地咆哮着。
赵亮脸上的肌肉急剧抽搐起来，他几乎就要按捺不住冲上去了，但迎面却碰上了姑娘严厉的目光。
“走！”一个机器人推了他一把，他看见姑娘沉着地对他点了点头，伸出两根食指作了个对接的手势，他恍然大悟，热泪盈眶。
13
小梦目送赵亮在大厅出口处消失，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一眶热泪也几乎同时喷涌而出。她不怕死，这样去死无论如何也是值得的，因为她的献身关系到整个人类的命运。然而……不知为什么，和赵亮分别使她感到无尽的惆怅和遗恨。难道自己爱上他了？
她知道这一去就是永诀，然而她别无选择。孟亚奇和两个机器人恶声恶气地推搡着他们走进一间雪亮的地下室。一架古怪的机器横在中央，前端有一管状吸口，虎视眈眈地窥视着他们。
机器上方出现一方电视屏幕，柯原那张阴森可怖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占据了整个画面：
“各位，发射马上就要开始，不妨介绍一下，摆在你们面前的是t—ur光子加速器，你们的人体将以超光速在宇宙空间运行，当然是化骨扬灰的运行，因为人体在超光速中将会自行分解。不过不用担心，你们并没完全消失，你们的每一个细胞原都会载负在一个光子体上，这样你们实际上已超越时空，进入四维空间。而我们的光子追踪吸附仪能把处于超光速运行中的细胞原，组成完整的意识活动，你们便会象做梦那样忠实地为我工作。好了，谢谢诸位的合作。”
柯原消失了，屏幕出现液晶字体：发射！
赵亮的复制品被不由分说地推进光子加速器的吸口，屏幕上立即出现管内图像。复制品被关在一个透明的旋转器中，呈现出万分痛苦之状，拼命挣扎着。旋转器开始旋转，一道炫目的闪电之后，旋转器停了下来，里面已空空如也。小梦倒抽一口冷气，全身恐怖地颤栗起来。
那个自己的复制品被推入吸口之后，出人意外的是两名机器人扭住了孟亚奇。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孟亚奇惊恐地喊。
屏幕上出现了柯原头像：
“孟亚奇，你也跟他们一块去吧，我知道你早已心怀野心。哈……”柯原爆发出一串狂笑。
当孟亚奇被塞进吸口之后，小梦从容镇定地走进那张魔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忽地飘然而起，飘荡在无垠宇宙间的一片神秘的静谧之中……
14
传送带在缓缓地运转，再有10几分钟赵亮就能获得自由。不，他决不能就此逃命，那是可耻的！那样将愧对一个纯洁的姑娘所作出的崇高牺牲。怎么办？赵亮的手突然触到了口袋中那副神奇的梦幻传导器，他悄然按下曾经控制水星宫电脑的那个按纽，挟持他的机器人的眼睛立即闪烁出红色的光芒。有希望了！他狂奋地在意识中发出一条指令：立即护送复制品0061号到冥王星宫！
奇迹出现了！机器人倏地掉转身后，与此同时，传送带也开始倒转，他们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冥王星宫天蓝色的球状大门自动向两边滑升，他们步入一个巨大宫殿。
赵亮再次发出指令：介绍冥王星宫的工作性质及其原理。
机器人得到指令，开启了宫壁上的电视屏幕，上面出现冥王星宫各工作室的平面图：1号——三、四维空间对接室；2号——超强磁能发射室；3号——总控制室。
赵亮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再次发出指令：打开三、四维空间对接室。
宫壁一侧的一扇黑色小门訇然打开！
赵亮跨进对接室，室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台录像机式的镜头对着门口。墙壁是黑色的，一支微弱的光灯照耀着，正前方墙壁上有一块屏幕，他按下屏幕下方一颗写着“工作”字样的绿色按纽，屏幕上跳出一排液晶字体：
R—tr开始工作。第一程序：对话；请按3号黄色按纽。
当他按下那个黄色按纽，那个对准门口的镜头开始放射出一圈圈灼亮耀眼的光波，光波一环套着一环，由小到大。几秒钟后，他被急剧膨大的光圈罩在中间，犹如置身于一片强光的惊涛骇浪中。
突然，光圈的颜色开始变幻不定，整个房间犹如天女散花，异彩纷呈，一个低沉的声音悠悠传来：
“请戴上翟氏梦幻传导器！”
赵亮一怔，随即取出梦幻传导器戴上。他闭上眼睛，一张严峻的面孔出现了，啊！是翟老！
“赵亮，”翟老低沉有力的声音震人耳膜，“现在我在四维空间同你对话，请你镇静。小梦已经来了，她告诉了我们柯原的全部阴谋，现在，是我们进行反击的时候了！”
赵亮顿时感到精神为之一振。翟老隐去，一个苗条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小梦，我等着你回来！我……爱你！”赵亮大声叫喊起来，声音哽咽。
小梦脸上出现了凄楚的神色：“柯原一共发射了14名科学家，加上我共15人。在地轴偏移前，地球的运转轨道在太阳系中会形成0.0045秒时间的死角，在这一瞬间，必须完成对接并输送磁能，大约需要死角时间的三分之二。余下的三分之一时间内，我们有返回三维空间的可能。但是，我们经过精确计算，全部返回，时间不够。如果那样，我打算……”
“小梦，你别说了，我懂！”他失声痛哭。
“赵亮，别难过，地轴运行还会形成死角的，我还有机会复生。知道你……爱我，我已心满意足了，我会作出我自己的抉择的……切记，行动时间是：14日凌晨4点30分45秒……”
第五章
1999年8月14日
15
地心在强烈地颤抖，现在是北京时间8月14日凌晨4点28分。
在金星宫底层的终端成像室里，柯原正踌躇满志地站在那幅大型电子屏幕前。他的内心抑制不住极端的狂喜，大十字计划马上就要实现了，他就将成为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主宰。
他悄然冷笑了。冷酷地按动了一颗火红色按纽。
特级指令
一号：操纵地轴偏位仪对中国沿海、北非、南美、东南亚、欧洲等人口稠密地区实行时空倒置轮回，消灭上述地区人类肉体的三维存在。
二号：发射强磁力场，运用r系统电击原理，消灭剩下人口的全部社会意识，让他们变成不折不扣，俯首听命的奴隶……
执行！执行！执行！
4点30分18秒，当屏幕上出现冥王星宫执行情况图像时，柯原忽如五雷轰顶，惊得目瞪口呆——冥王星宫中央屏幕上，出现了和他大相径庭的执行指令：
特级紧急指令
一号：对接开始。2号RT—S立即工作，纠正轴偏度。
二号：1、3号RT—S主机开始工作，消除太平洋、大西洋板块结构爆发性内应力。
三号：4、5号RT—S机开始工作，消除所有发生时空消失或倒错的可能！
执行！执行！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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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星宫三维空间与四维空间对接室内，RT—S光子时空对接机正在紧张地工作。赵亮站在一边，极度紧张地按照翟氏梦幻传导器的指示，发出一个个指令，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一圈紧似一圈放射出来的光波，惟恐有丝毫差错。
光圈颜色变深，光圈圈数在增密。终于，一个黑色斑点从光波核心部位弹射出来，随着光圈的扩大而扩大。眨眼间，一个40多岁的科学家站在了他面前，他们紧紧拥抱。
又是一个黑色斑点……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一名名科学家象战士跃出战壕，鱼贯地从光圈中闪出，他们来不及向赵亮通报自己的姓名，迅速地冲向指定地点。
一共是13位了。突然，光圈黯淡下来，他的心猛地一沉，扭头望去，翟老神情肃然地站在他面前，老人眼里闪着泪花，流露出痛不欲生的悲哀。
“小梦呢？为什么不出来？”他的头轰地一声大了。
“小赵，时间来不及了……”老人的身体忽然摇晃起来。
赵亮忙上前去扶住老人，两人抱头大哭。
17
柯原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一名名复生的科学家象离弦之箭冲了出来，冥王星宫几台光子对撞机正在地轴形成死角剩下不多的一瞬间，向地心深处输入强磁力场，地球和人类面临的一场巨大灾难已被彻底排除了。
晚了！他的全部控制系统已经失灵。他颓唐地跌倒在椅子上，一脸的恐惧和仇恨。这时，他看到这群激愤的科学家正在占领各宫的要害部位。他发疯般的狂笑一阵，绝望地按下了那颗黑色按钮。
门无声地滑开了，翟老领着赵亮以及其他科学家走进大厅，他们轻蔑地看着柯原。
“他已经完结了。”翟老轻轻说了一句。声波的震动使那具尸体顷刻间塌陷下来，椅子上和周围地上只留下一摊白色粉末。
赵亮走上前来轻唤一声：“翟老！”
翟老用手背揩了揩老泪，喃喃道：“小梦，小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