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窃贼》全文_作者：坎普汀·SP·米克
哈维·温斯顿，芝加哥第一国民银行的营业员，撕开一叠捆扎整齐的20美元现钞，数出17张，放到面前柜台的一堆钞票上。
他转过身，将余下的钞票放回到货币架上。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柜台上的那堆钞票倏地不见了！并没有人靠近，但转瞬之间，它们全都消失了！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而且悄无声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
“10美元的钞票要1231张，对吗？”温斯顿瞄了一眼工资表问道。克拉姆包装公司的出纳员点点头，表示数目正确。温斯顿从货币架上取了几叠10美元现钞，他回过身来，抬眼扫了一下柜台，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了。柜台上明明有一堆20美元的钞票，一眨眼工夫，居然全都不见了。
“你把钱都收起来了吗，特里尔先生？”他惊讶地问。
“收钱？当然没有，窗口是关着的，我怎么能拿得到？”出纳员感到莫名其妙，“它们不是在柜台……”
突然间，他也瞠目结舌，柜台上空空如也0
“一定是掉到地上去了。”温斯顿转过身，扫了一眼身后的货币架，立刻吓得浑身直冒冷汗——那上面刚才还整齐地堆满了现金，可现在一格架子上的现金几乎被洗劫一空。他呆立了半晌，伸手按响了柜台下的报警器。
刺耳的警铃声响彻银行，几道铁门轰然落下，封闭了所有出口。警卫们拔出手枪，子弹上膛，戒备森严，如临大敌。银行的大小官员们从办公室蜂拥而出。出纳主管身后跟着两名男子，匆匆来到温斯顿的柜台。
“出什么事了，温斯顿先生？”出纳主管紧张地问道。
“钱被抢了！”这位营业员呼吸急促，声音略带哭腔。
“被谁抢了？怎么抢的？”出纳主管一连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先生。”温斯顿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正为特里尔先生准备工资款。我把20美元的钞票清点好，转身去拿10美元的钞票，但当我回过身来时，柜台上那堆20美元的钞票全没了。”
“它们到哪里去了？”出纳主管问。
“我不知道，先生。特里尔先生和我一样惊讶。我又转过身，想是不是我不小心把钱碰到地上去了。可一回头，看到货币架上有一格全空了，那上面的现金也不见了。我敢打赌，一秒钟前它还堆满了现金呢！不信您可以亲自去看看，先生。”
出纳主管转向那位包装公司的出纳员。
“特里尔先生，这是你开的玩笑吧？”他问道，语气尖锐。
“当然不是。”出纳员答道，“窗口是关着的，至今都没打开。就算我能拿到柜台上的那堆20美元的钞票，但货币架离柜台这么远，我怎么可能将手穿过铁栅栏，拿走那么一大堆钞票而温斯顿却毫无察觉呢？那笔钱是突然消失的。刚才，当温斯顿转身到架子上去拿20美元的现钞时，我还看到那上面的钞票堆得满满的，一眨眼，它们就不见了。”
“一定有人拿走了那笔钱。”出纳主管肯定地说，虽然他感到迷惑不解，“它不可能自己长腿溜掉，也不可能融化在空气中——”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他那看似合理的分析。
“是警察，”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他们会弄清楚的。”
警铃响起时，有两名男子跟着出纳主管一起冲出了办公室。这时，其中个子较小的一位走上前来。他的外貌和举止都很不起眼，但一双灰色的眼睛却像老鹰般机警而犀利，令人不寒而栗。他说话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威严和力量，像磁铁一样，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最好先别让警察进来，罗杰斯先生，”他说，“我认为这不是一件普通的银行劫案。”
“但，卡恩斯先生，”出纳主管对他的话心存疑虑，“这种情况下警方介入越早，抓住窃贼的可能性就越大。”
“随你的便，”小个子男人耸了耸肩，“我只是建议而已。”
“你会对此负责吗，卡恩斯先生？”出纳主管问道。
“就目前这种情况，我不便插手。”卡恩斯回答道，“这事儿归当地警察局管。作为联邦经济情报局的一名特工，我只对份内的事情感兴趣，比如打击假币什么的。但如果当地警方确需协助的话，我也很乐意帮忙。我建议你最好暂时别让那些巡警进来，先给警察局长打个电话，让他派最好的侦探和指纹专家到这儿来，同时保护好现场。如果现在就让那些巡警进来的话，他们很可能将现场搞得一团糟，这样会破坏很多有价值的线索。
“好吧，卡恩斯先生。”出纳主管对一名工作人员说道，“杰维斯，麻烦你告诉那些警察这儿没出什么大事，让他们稍等一下，好吗？我马上给警察局长打电话。”
出纳主管匆匆离开打电话去了。卡恩斯一扭头，看见他的同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就像在欣赏一幕精彩绝伦的话剧。他的外貌和卡恩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身材魁梧，下巴凸出，黑发蓬乱，披散在宽厚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上，一副充满野性的硬汉形象。然而，他的双手却与其身材极不相称——修长、纤细而灵活，指尖神经质般地微微颤动——这应当是一位思想家或是音乐家的手。他的背略有些驼，手上被酸腐蚀的斑点表明他曾在实验室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您认为我的建议如何，伯德先生？”卡恩斯谦恭地问。
伯德先生是一位著名的科学家，在国家标准局拥有自己的实验室，主要从事物理和化学等跨学科领域的研究。他所研制的一些仪器设备看起来稀奇古怪，但却功能奇特，令人惊叹。偶尔，受联邦经济情报局之邀，他也会参与调查一些颇为棘手的神秘案件。
“马马虎虎。”他答道，“不过，叫指纹专家来也没用，窃贼带着手套。”
“你怎么知道他带着手套？”卡恩斯问。
“这是常识。现如今，傻子都知道作案要戴手套，更何况这个窃贼非同寻常。”
“我之所以不让巡警进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卡恩斯凑近伯德的耳朵，悄声说道，“如果警报拉响得及时的话，窃贼很可能没有时间离开，仍在这幢大楼里。”
“现在，他可能已逃到好几公里以外去了。”伯德博士耸耸肩说道。
卡恩斯瞪大了双眼，“什么？怎么可能？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他惊讶得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难道……你知道这是谁干的，或是知道他……作案的手法？”
“我想我看出点门道来了。”伯德博士神秘地笑了笑，“听我说，卡恩斯，这个案子很特殊，如果当地警方以常规思维来办案的话，很可能会冤枉好人，而让真正的罪犯逍遥法外。当温斯顿和特里尔接受警方询问时，我想在场，并提几个问题，但警方绝对不会允许我这么做。因此，我希望你以联邦特工的身份帮我个忙，让我问几个问题。注意别透露任何信息，尤其是我的名字。既然‘伪钞案’毫无头绪，我们何不暂时把它放一放，先来关注一下这个案子。帮帮忙，卡恩斯，我对这个案子非常感兴趣。”
“我可不想和当地警方打交道，如果他们也插手‘伪钞案’，会把事情搞砸的。”
“我保证，绝不会让他们插手‘伪钞案’的。”博士承诺道，“就眼前这桩劫案，我敢打赌，他们根本不会找到任何线索，我们也找不到——至少目前如此。我们只有静下心来，耐心等待，当他再次作案时，我们再将两起案件综合起来分析，看看能不能找到破案的线索。”
“他还会再次作案吗？”卡恩斯问。
“一定会的。如果你有办法偷走一大笔钱，而警方又没有办法抓到你，你就不想再试一次吗？也许我的推测是错的，但如果我正确的话，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让我的名字和行踪出现在报纸上。”
出纳主管匆匆赶了回来。
“探长斯特蒂文特带着指纹专家和其他侦探马上赶到。”他说，“在此期间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卡恩斯先生？”
“我建议让特里尔先生和他的随行保安，以及温斯顿先生去你的办公室。”卡恩斯回答道，“当他们接受警方质询时，如果没有人反对的话，我和我的助手希望也能在场。”
“你还有位助手？”出纳主管问道。
卡恩斯指了指伯德博士。
“我忘了介绍了，这位是伯杰先生，我的助手。”他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卡恩斯先生，我相信没有人会反对你们在场的。”出纳主管带着他们朝办公室走去。
数分钟后，芝加哥警察局探长斯特蒂文特带着一班人马匆匆赶到。他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办公室，简单寒暄之后，便开始了调查工作。
“告诉我劫案的具体情况。”他说道。
温斯顿将整个案子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特里尔和他的随行保安证实了他的说法。
“瞎扯淡！这不可能！”探长哼了一声，一挥手说道。他突然转向温斯顿。
“你把赃款藏到哪里去了？”他大声质问道。
“什么——嗯——呃——您是什么意思？”温斯顿有些不知所措。
“我的意思是，”探长重复道，“你把那些钱藏到哪里去了？”
“我哪儿也没藏，”温斯顿说道，“它被偷走了。”
“连个瞎话都不会编。”斯特蒂文特冷笑道，“那么一大笔钱，青天白日的，在两个大男人的眼皮子底下被偷走，鬼才相信呢！你最好老实交代。我知道你设了个机关，能够让钱轻易地滑到里面去，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其关闭。方便的时候，你再想办法把它们取出来。快说，你把钱藏在哪儿了？”
“我没把钱藏起来！”温斯顿叫道，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特里尔先生可以作证！我将钱放在柜台上之后，就转过身去了，再也没碰过它们。”
“的确如此。”特里尔说道，“他转过身去，再转回来的时候，钱就不见了。”
“你和他是一伙的吧？”斯特蒂文特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特里尔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噢，没什么，没什么，随便说说而已。”探长说，“按照你们的说法，温斯顿没有碰那些钱，它们突然不见了。尽管你一直在一米以内，却没看到那些钱消失。那么你呢？你看到什么了吗？”他又问特里尔的随行保安威廉姆斯。
“什么都没看到，我敢打赌。”保安说，“但我似乎感到有个影子在我面前晃了一下，但当我定睛再看时，它就消失了。”
伯德博士坐在沙发上，突然向前探了探身问：“什么样的影子？”
“严格说来，它不是影子，”保安说，“它就像一个人突然在我面前一闪而过，我来不及看清他。我感到有人从面前经过，但我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你有这种感觉吗？”博士问特里尔。
“我说不清。”特里尔想了想，回答道，“不过既然威廉姆斯提到这一点，我也的确感觉到有一股运动产生的气流，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面前飞快地经过，但当时我没多想。”
“这个影子透不透明？它挡住了你的视线没有？”博士继续问。
“我没注意。反正就像是有人一阵风般地从我面前跑过。”
“当你转过身时，你怎么会想到问特里尔，是不是他拿了那些钱呢？”博士问温斯顿。
“喂，喂——”探长打断了博士的询问，不满地说，“你是谁呀？谁让你插话来着？这案子到底是你审还是我审？”
卡恩斯将自己的皮夹扔到桌上。
“这是我的证件，”他平静地说，“我是美国联邦经济情报局的特工。这位是伯杰先生是我的助手。劫案发生时，我们正在这家银行调查一宗伪钞案。在处理金融案件方面，我们有着丰富的经验，所以想帮你。”
斯特蒂文特仔细看了看卡恩斯的证件，扔回到桌上。
“这起劫案发生在芝加哥，”他回敬道，“这儿归我们管。虽然我们土了吧唧的，但对付几个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事儿我们自己能搞定，不劳你们大驾。”
“报纸上说，与抓贼相比，你抢东西更在行，连那些贼都比不上你。我想，他们是开玩笑的吧？”伯德博士吃吃笑着说。
探长的脸刷地变得通红。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福尔摩斯’先生。”他说，“如果你再不闭嘴，我将以重要证人或是同谋嫌犯的名义，弄你到局子里去坐坐。”
“你们芝加哥警察常这么干吗？”卡恩斯平静地问，“听我说，探长，我们只是想参与调查，帮你尽快破案。如果你将我们排斥在外，我们只好以自己的方式来调查这件案子。别忘了，这是一家国有银行，我们有权在此询问任何问题。我隶属于联邦经济情报局，级别比你高，正奉命在此调查一宗伪钞案，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封闭这家银行，不让任何人进出，直到我找到相关证据。你明白吗？”
斯特蒂文特骂了句脏话，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但卡恩斯手里闪闪发光的金色警徽让他冷静下来。
“哦，好吧。”他余怒未消，“就让温斯顿回答你那些愚蠢的问题吧，但我警告你，我会打报告给华盛顿，控告你妨碍司法公正，滥用职权，私放罪犯。”
“那是你的权利。”卡恩斯平静地回答道，“温斯顿先生，你能回答伯杰先生的问题吗？”
“嗯。我问他是因为他离钱最近，我想可能是他将手伸进窗口，拿走了那些钱，然后——”
他犹豫起来。伯德先生微笑着，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什么？”他问道。
“嗯，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表达。我似乎听到那些钞票穿过柜台铁栅栏时发出的沙沙声，然后我回过头来，发现柜台上那些钞票不见了。我正询问特里尔先生的时候，似乎又听到背后现金架上的钞票在沙沙作响。尽管知道只有我一个人在柜台里，但回头一看，发现货币架上也有很多钞票不见了。”
“你看到什么阴影，或是感觉到有什么人在移动吗？”
“没有——也可能有——我说不清。当我转过身时，似乎感到柜台的后门关上了，好像有一个身影刚出去。当然，这只是感觉而已，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想过这事儿。”
“那么，你过了多久才摁响警铃的呢？”
“大约一两秒钟。”
“行了，我问完了。”伯德博士说。
“如果你那些高深而玄妙的问题都问完了，能否允许我也提几个问题。”斯特蒂文特说道。
“当然可以，您请便。”伯德博士笑着答道，“我的问题目前就是这些。好了，我们要走了，如果还有问题的话，我会再来打扰诸位的。”
“如果你发现温斯顿的柜台上有什么陌生人的指纹的话，我会很乐意帮你们做指纹比对的。”卡恩斯礼貌地说道。
“指纹有个屁用！”探长哼了一声，“很明显，柜台里只会有温斯顿的指纹。这件案子再清楚不过了，一定是内贼所为，他现在就在这间银行里。罗杰斯先生，你的银行今天必须停业一天，这儿的每个人都将接受调查，那些被证明的确与本案无关的人才准离开。我的人将分成若干小组，仔细搜查整栋大楼，找出那笔钱的藏匿之地。你放心，钱仍在银行里。除非在警铃响起以前，窃贼已将钱交给同伙带了出去。我会问问门卫，警铃响起前是否有可疑人员离开。即使有，我也会把那笔钱给你追回来，只不过要稍微费点劲而已。”
“你要逮捕我？”特里尔非常惊讶。
“是的，亲爱的。”探长说，“如果这两位来自华盛顿的刑侦专家同意的话，我会将你和你的两个小伙伴关起来。当然，如果你现在就交代的话，我们可以节省很多时间，你也会少受些皮肉之苦。”
“我要见我的律师！”特里尔怒不可遏，“我还要给我的公司打电话！”
“在监狱里，你有足够的时间来干这些事。”探长说。
他转向卡恩斯，“请您恩准，让我逮捕这三名嫌犯，好吗？”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探长。”卡恩斯亲切地说，“你想干什么蠢事尽管干好了，与我无关，但我建议你办案要用脑子，而不是用屁股。好了，我们要走了，再会。”
“顺便说一句，探长，”伯德博士跟着卡恩斯走到门口，转身说道，“当你玩够了，想要寻找真正的罪犯的时候，我好心地提醒你，去寻找一个左撇子的男人，他精通化学，尤其是毒物学。”
“罪犯是个左撇子倒很容易判断，因为从特里尔和他的保镖所站的位置来看，他想要把钱从铁栅栏里拉出来，用右手是很不方便的。但究竟是什么让你怀疑他是一个化学家和毒物学家？”当卡恩斯和博士走出银行时，他问道。
“出于敏锐的直觉，我亲爱的‘华生’。”博士笑着回答道，“我不知道我的判断是否正确，但从他作案的手法上看，应该没错。会有机会证明这一切的。”
“你知道他的作案手法？”卡恩斯惊讶地问，“他到底是怎样得手的？说实在的，我越想越觉得斯特蒂文特是对的，这件劫案应该是内贼所为。我很难相信，窃贼会在大白天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柜台，从三个大男人面前拿走那么多钞票，而他们居然没发现。当时银行里有一百多人呢，就没有一个人看见？那么多钱，他肯定得用手提箱或是包裹之类的东西来装，而银行的录像显示只有特里尔一个人拿着手提箱走进银行。在特里尔进来之前十分钟，也没有其他人拿着包裹之类的东西离开。”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卡恩斯，但我有不同的看法。我认为这起银行劫案很不寻常，但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一切都只是假设。今晚我要回华盛顿。在我得出结论之前，我还需要和诺尔斯博士探讨一下，获得一些毒物学方面的专业知识。我大约一周后回来。处理完这些事情后，我们再继续调查那宗伪钞案。”
“那我干什么呢？”卡恩斯问。
“在酒店的大厅里坐坐，看看报纸，按时吃饭。如果实在无聊，就到芝加哥艺术学院去逛逛，门口那两尊青铜狮子的造型非常优美，栩栩如生，里面的艺术展品也相当不错。欣赏艺术有助于提高你的文化修养。”
“好吧，”卡恩斯回答道，“我会在那对狮子面前假装沉思，以此消磨时光的。但如果你交给我一两项任务去完成的话，恐怕我会过得更愉快。”
“那你就去多学点知识吧，我亲爱的卡恩斯。”博士笑着说，“你没听说过那句名言吗？‘如果没有知识，再聪明的人都一文不值。’”
一架巨型马丁轰炸机呼啸着降落在梅伍德机场。一位身材魁梧的人走出机舱，愉快地向前来接机的卡恩斯挥挥手。卡恩斯迎上前去，和他打了个招呼。
“我发电报给你，让你准备一辆货车，你准备好了吗？”伯德博士问道。
“准备好了，就在大门口。对了，我有一些好消息告诉你。”
“待会再说。先找些人将飞机上的东西卸下来，有的东西相当重。”
卡恩斯赶紧找来几个搬运工，从轰炸机上卸下十几个大小不同的包装箱。这些箱子都非常沉，有的还印有“易碎”或“易燃”等标识。
“这些东西要运到哪里去，博士？”卡恩斯问。
“芝加哥第一国民银行。”伯德博士回答道，“这是凯西，他负责将东西运到那里。你应该认识凯西吧，卡恩斯，他是局里最好的摄影师。”
“当然认识。”卡恩斯说着和凯西打了个招呼，又问博士，“我也一道去吗？”
“没有必要。我给罗杰斯发了电报，他知道东西马上运到，他会安排好一切的。凯西，你一到那儿，就把东西从箱子里取出来，安装在银行里，要注意位置和角度。”
“好的，博士。”凯西答道。他登上汽车，坐在了司机旁边。
“我们去哪儿，博士？”卡车开走后，卡恩斯问。
“去黑石酒店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博士说，“现在告诉我，是什么好消息？”
“是这样的，我按照你的指示，白天都守在那两尊青铜狮子旁。它们都安然无恙，没被偷走。”
伯德博士看上去非常惊讶，他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和卡恩斯开那样的玩笑。
“你说什么，卡恩斯？”他说，“我真没想到，我离开会让你如此困惑。这些天你一定过得很糟糕吧？相信我，我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不过需要暂时保密。”
“如果我知道了，也会保密的。”卡恩斯咕哝道。
“我亲爱的老伙计，我并非怀疑你的人品。我知道无论我告诉你什么，你都会守口如瓶的。但这件案子太离奇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的结论，更别说与别人分享了。不过你放心，很快你会知道一切的。电报里，我让你弄两张田径比赛的门票，你弄到了吗？”
“弄到了。是‘业余体育联合会’举办的，比赛就在今天下午举行，但两张田径赛门票和银行劫案有什么关系呢？”
“你的问题在于，卡恩斯，”博士责怪道，“神经老是绷得紧紧的，不知道适当地放松一下自己。难道你不想见见拉德吗？就是那个伊利诺斯田径俱乐部的短跑奇才，最近他屡破记录。我相信今天下午他会再次打破世界纪录的。他已经将百米冲刺的记录从9秒35降到了8秒45，毫无疑问，他将再次创造奇迹。”
“我们浪费一个下午，就是为了去看一个人跑步吗？”卡恩斯抱怨道。
“不止一个人，我亲爱的卡恩斯，有很多人都在跑，但我只关注一个人，那就是拉德先生。你有望远镜吗？”
“没有。”
“下午之前，务必想办法弄两副来，借或偷都可以。没有望远镜，看比赛的乐趣至少要降低一半。我们的座位在起跑线附近吗？”
“是的，但最抢手的是终点附近的座位。”
“起跑的时候会更有趣，卡恩斯。我读大学的时候，就差点成为一名短跑明星。现在，我最感兴趣的就是观察这位‘速度之王’的起跑方式。好了，卡恩斯，别再问我任何问题了。也许我找错了人，但我可不想让你抓住什么把柄来取笑我。我会告诉你怎样欣赏短跑比赛的。”
短跑运动员都站到了百米起跑线上。伯德博士和卡恩斯拿着望远镜，仔细搜寻着拉德。一名身材瘦高的运动员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身着“伊利诺斯田径俱乐部”的队服，背后印着两个大大的数字“62”。没错，他就是拉德，那名短跑新星。
“各就各位！”发令员喊道，“预备——”
“哦，天哪！”伯德叫道，“你看到了吗，卡恩斯？”
枪声一响，运动员们都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拉德很快就脱颖而出，将其他选手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他步频奇快，肉眼根本无法看清他脚步的移动。很快，他领先其他选手差不多有20米。这时，他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其他选手迅速赶上，但拉德的优势太明显了，当他冲过终点线时，还领先其他选手十多米。他的成绩为8秒90。
“如果再跑30米，他肯定会输掉比赛的。”卡恩斯放下望远镜说。
“他每次都是这样获胜的。”博士说道，“一开始遥遥领先，后半程速度骤减，他的速度保持不了多久。不过没关系，我所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发令枪响之前，你注意到他的下巴了吗？”
“他在嚼什么东西，然后咽了下去。可能是口香糖吧，许多运动员都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压力或紧张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仔细观察他的下一轮比赛，看他到底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嘴里，这非常重要。”接着博士陷入了沉思，对接下来的比赛漠不关心。当男子100米决赛即将开始时，他迅速举起望远镜，密切注视着快步走向起跑线的拉德。“快，卡恩斯！”他突然叫道，“你看到了吗？”
“我只看见他在擦嘴。”卡恩斯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好吧，在发令枪响之前，注意看他的下巴。”
决赛是预赛的翻版。德拉在前75米大幅度领先，接着，他的速度慢了下来，当他冲过终点线时，仅仅领先其他选手大约10米。8秒45，这个成绩与他先前打破的世界纪录持平。
“他确实嚼了什么东西，并咽了下去，博士。”卡恩斯说。
“这证实了我的想法。现在，卡恩斯，我交给你一项任务，去找美国体育协会的负责人，告诉他警方将会调查一起‘体坛丑闻’，可能需要一些运动员配合调查，让他签署一份授权令，带回到旅馆，在那里等着我。我可能随时打电话给你，也可能不会。如果我没有打电话给你，你就待在房间里，直到我回来，一分钟都别离开。”
“你要去哪儿，博士？”
“我要到赛场里去，向拉德先生表示祝贺。作为一名老田径运动员，我可不想错过和世界冠军见面的机会。”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博士。”卡恩斯回答道，“但我相信您。我会严格按指令行事，保持缄默，直到您为我揭开谜底。”
伯德博士风度翩翩，谈吐不凡。在大学时代，他就曾是一名优秀的短跑运动员，对这一行了如指掌。通过简短交谈，拉德很快就对他产生了好感。能得到一位著名科学家的垂青，这让拉德有些受宠若惊。博士热情地邀请他共进晚餐，他欣然赴约，晚餐的气氛轻松而愉快。饭后，博士请他到一间僻静的休息室长谈。他们谈了大约一个半小时才出来。拉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神情紧张，心烦意乱。下楼时，博士紧紧地抓着他的一只胳膊，愉快地和他说着些什么。他们走进了一个电话亭，博士打了几个电话，然后，他们来到街边，上了一辆出租车。
“去梅·伍德机场。”博士对司机说道。
两小时后，那架巨型马丁轰炸机搭载着拉德，呼啸着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之中。博士重新钻进出租车，独自前往市中心。
卡恩斯接到博士从电话亭里打来的电话，匆匆赶往第一国民银行。他出示证件，进入了银行。凯西正在柜台内的一角，忙着安装一台精密仪器。营业时，那个角落通常是警卫站岗的地方。
“伯德博士让我转告你，最好今晚就将仪器装配好。”他对凯西说，“明天他可能会用到这台仪器。”
“凌晨4点我会准时开机的。”凯西回答道。
卡恩斯站在一旁，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凯西正忙着将一些电子元件焊接在一起。那东西看起来就像一台电影放映机。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忍不住问道。
“这是一台超高速摄影机。”凯西回答说，“装有远距离摄像头，是伯德博士上周回到华盛顿设计的，我为他画的草图，用手头现有的仪器改装的。这可是个高级货，相当高级。”
“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它的拍摄速度特别快。你知道普通摄影机的速度是多少吗？不知道？每秒16帧。慢镜头是以每秒128或256帧的速度拍摄下来，再以每秒16帧的正常速度放映出来的。而这东西每秒大约拍50万帧。”
“时间那么短，曝光会充分吗？我担心它什么也拍不下来。”
“时间确实很短。”凯西笑着回答道，“要想以每秒50万帧的速度拍下照片，必须要解决两个问题：充分的曝光时间和足够的快门速度。对于光线来说，目前最好的镁粉闪一次光大约只有万分之一秒，远不能达到要求。因此，我们采用了最新的闪光拍摄技术，曝光速度达到了300万分之一秒。至于快门，我们也经过了特殊设计，速度可达50万分之一秒。所用的胶片是16毫米X光胶片，它在镜头后的运行速度大约是每秒8千米。整台机器装好后，它差不多要预热4个小时才能达到这个速度。”
“若是以这个速度，一眨眼，它就可能拍摄出一百万千米长的影片。”
“如果不停地拍摄的话，的确如此，但我们总共只有一百码的胶片，拍完就没有了。快门那儿有一个自动开关，平时是关着的。开关启动时，快门以1.5万分之一秒的速度打开，停留0.01秒，随即关上。这段时间足够将几乎所有的胶片曝光。拍好后，我会切断电流，开启电磁制动器，让机器慢慢停下来。它完全停止得花将近一个小时，而在这个过程中，它不会对胶片造成损害。这听起来很复杂，但用起来很方便。
“而且，它还有个遥控装置。只要柜台的后门打开，机器就会启动开始拍摄。当然，如果你想进入柜台，而又不想让摄影机拍照的话，你可以使用这个手动装置。摄影机会在0.01秒内拍摄5000张照片，然后，快门关闭。如果以每秒16帧的速度正常放映，我们将会看到一部长度大约为5分钟的影片。”
“柜台里光线很暗，要想获得最佳拍摄效果，必须要有充足的光线。这个问题你怎样解决呢？”卡恩斯问道。
“相机的镜头是用一种特殊的水晶制成的，这种镜片能让紫外线通过，而普通镜片就不行。X光胶片对紫外线特别敏感，为了获得足够的光线，我会在柜台里安装两盏大型紫外泛光灯。营业员需要戴上眼镜来保护眼睛，他可能会被晒黑。但正如伯德博士常说的那样，科学研究总是要有人做出牺牲的。”
“这对我来说太深奥了。”卡恩斯叹了口气说，“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博士老是让我待在一边，什么事都不让我干。”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可以让你帮一点小忙。”凯西笑道，“帮我把遮光罩的螺丝拧紧好吗？”
早上8点半，伯德博士走进了第一国民银行。“我亲爱的卡恩斯，昨晚有收获吗？”他愉快地问道。
“让您失望了，博士，我什么都没学到，也没能帮上什么忙。我对机器一窍不通，不过，凯西按时将机器安装好了。”
“好吧，坦率地说，卡恩斯，这都是些技术活儿，我不指望你能帮上什么忙。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凯西在干些什么，必要的时候能搭上一把手。那些仪器相当重，他一个人搬起来很费劲。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一刻钟前，发动机已经调到全速。凯西喝咖啡去了。您能告诉我这么做的目的吗？”
“当然可以。我想将世界上最具创意的银行劫案录制下来，永远保存。我希望他能信守诺言。”
“他能信守诺言？这是什么意思？”
“三天前，当斯特蒂文特对可怜的温斯顿刑讯逼供的时候，窃贼向银行发出挑战，说他会在今天早上再次光临。罗杰斯打电话告诉了我，他认为这是一个恶作剧，但我不这么认为。在局里，我和同事们夜以继日，专门为这位窃贼赶制了这台高速摄像机。我没有能力阻止劫案的发生，但我能将整个偷窃过程拍摄下来，为今后破获这类案件提供参考。”
“是书面挑战吗？”
“不，是电话，从芝加哥环形区的公用电话亭打来的。当警察赶到那里的时候，打电话的人早已逃之夭夭了。他说他会在同一个柜台，以同样的方式再次作案。”
“难道你不采取什么预防措施吗？”
“哦，当然会。银行现在正增派警力，到处乱作一团。窃贼可能正在一边偷着乐呢。”
“为什么不将那个柜台关闭一天呢？”
“那么他就会去抢劫另一个柜台，这样我们就拍不到他偷窃时的画面了。当然，我们会用一叠叠的假钞做幌子：表面是真钞，里面全是白纸。这样，即使我们拍不到他的影像，他得到的钱也不会太多。柜台里的每张钞票也都做上了记号。”
“他说了行动的具体时间了吗？”
“不，他没有。因此，我们不得不守在这里一整天。哦，你好，凯西，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都准备好了，博士。我进行了彻底的检查和精确的调试，只要拍摄时间不是太长，胶片没有被损坏，它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现在，就等窃贼上门了。我保证您会获得您想要的照片，如有差错，您怎么惩罚我都成。”
“干得好，凯西。给仪器上好油。上帝保佑，到时候胶片可千万别出什么问题。”
刚开门营业10分钟，银行里突然铃声大作。劫案再次发生！情形跟上次完全一样：当营业员转身到货币架上取现金的时候，发现有几捆钞票不翼而飞了。
听到警铃响起，伯德博士和凯西向摄影机冲了过去。
“开关被弄坏了，博士！”凯西有些沮丧地说，他将断成两节的开关扔到了地上，“需要一个小时机器才能完全停下来，冲洗胶片也要半天的时间，但今晚我们应该能看到所拍的影片。”
“够不错的了！”伯德博士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继续干吧，我去安慰安慰银行的管理人员。晚上8点以前能搞定吗？”
“您瞧好吧，博士。”凯西回答道，转身开启了电磁制动器。
晚上8点，黑石酒店。一大群人聚集博士的房间里。除了伯德博士、卡恩斯和罗杰斯，还有第一国民银行的其他管理人员、探长斯特蒂文特，以及一些杰出科学家和医生——他们都来自芝加哥各个著名学府。
大家都坐了下来。在他们对面的墙上，有一幅微型的银幕。
“先生们，”伯德博士大声说道，“今晚，我将放映一部短片，相信它能让在座各位都大吃一惊。它标志着我们在药理学领域，进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崭新时代。短片放映完后，我会就影片的内容作简要的说明，并回答各位提出的任何问题，但在我们开始讨论之前，我要求各位仔细观看影片。请熄灯！”
灯光熄灭后，博士走到了房间的后面。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他走到前排，坐在了一个空位子上，手在口袋里摸索着。“将他拷起来！”短暂沉默之后，他突然大声叫道。随着两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坐在博士和卡恩斯之间的一个男人被拷了起来。那人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叫声。
“可以开始了，凯西。”博士说道。
放映机飞快地转动起来，呼呼作响。银幕上光影跳动，出现了一幅图像，是第一国民银行柜台内的情景。接替温斯顿的营业员面带微笑，一动不动地站在柜台里，仿佛被定格了一般。突然，柜台内出现了一个身影。他弯下腰，打开一个手提箱，将成捆的钞票装了进去。然后，他直起身来，从货币架上拿了几捆钞票。这时，他面对镜头，完全能看清他的容貌。接着，他起身又拿了几捆钞票，将箱子塞满，盖好，提着皮箱，打开柜台的后门，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请再放一遍！”伯德博士说道，“当他面向我们时，按暂停。”
影片再次放映，并在指定的位置停了下来。
“请开灯！”博士说道。
灯亮了，博士站起身，将一名手脚发软的中年男子提了起来。
“先生们，”博士大声说道，“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来自里奇顿大学的詹姆斯·柯克伍德教授。以前在国家标准局时，他叫詹姆斯·科利尔。第一国民银行这件案子，就是他的杰作。”
探长斯特蒂文特猛地站了起来，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嫌犯。“他就是影片里的那个窃贼，”他叫道，“看紧他，别让他跑了，我这就去叫辆车来！”
“噢，闭嘴！”卡恩斯说道，“他因涉嫌窝藏毒品，已经被我们扣押了。等我们调查清楚了，你再来要人吧。”
“你是怎样拍到那段影片的，博士？”出纳主管感到莫名其妙，“整个早上我一直盯着那个柜台，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我发誓根本没看到那人进入柜台，更别说像录像里显示的那样不慌不忙地偷钱了，除非他能让自己隐身。”
“有点沾边了，罗杰斯先生。”伯德博士说，“不过这不是隐身，但和隐身的效果差不多，他服用了催化剂。”
“催化剂？”出纳主管有些纳闷。
“对，催化剂，又叫触媒，是一种化学物质。在化学反应中，它能改变其他物质的反应速率。它虽然参与整个化学反应，但其本身的质量和化学性质在反应前后都没有发生变化。催化剂有很多种类，广泛应用于工业和艺术领域。虽然它参与反应的具体过程还有待研究，但毫无疑问，它的确能加快反应速度。
“关于催化剂的使用，最常见一个例子，就是用接触法生产硫酸。SO2通过V2O5迅速和O2反应，产生SO3，反应完成后，V2O5的化学性质完全没有改变，质量也没有任何损耗。目前发现的催化剂有若干种，但主要是铂族金属及其化合物，比如工业上常用的以氧化镁为载体的铁系催化剂等。这里，我就不再赘述了。
“很少人知道，催化剂还能在有机反应中发挥作用。多年以来，国家标准局的诺尔斯博士，一直致力于生物催化剂这一课题的研究，并取得了惊人的成绩。他用不同颜色、不同波段的光线照射温室植物，研究其对植物生长的影响。如今，他已经找到了加速植物生长的方法，在个别实验中，有的植物的生长速度已经达到了原来的10倍。这必将在蔬菜生产技术领域引起一场深刻的革命。
“几年前，他和他的助手，詹姆斯·科利尔，转而研究催化剂对动物新陈代谢的影响。对于其原理和方法，我不便透露，但可以肯定的是，实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们给一条小狗服用催化剂，让其迅速长大、衰老，仅用六个月的时间，它就过完了一生。”
“那真是太有趣了，博士，但我看不出这与银行劫案有什么关系。”
“罗杰斯先生，如果把你关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又没有钟表，那么你怎么判断过了很长时间呢？”
“嗯，我想，我的肚子会告诉我的，它会饿。”
“完全正确。通过新陈代谢的速度，你可以判断出时间的长短。吃了一顿饭之后，它会被消化、吸收，为你的身体提供能量。当食物消化完之后，你的肚子又饿了，整个过程大约需要5小时～6小时，这样你就能判断出过了多长时间了。你能听明白吗？”
“当然能。”
“让我们假设，通过服用某种催化药物，你新陈代谢和能量消耗的速度加快了6倍。那么吃过饭后，仅一小时，你就会感觉又饿了。假设你被关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没有钟表，虽然只过了1小时，但你会认为5、6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对吗？”
“我想是这样。”
“很好。现在依然按照6倍这个速度。3小时后，你就会感到非常疲倦，睡1小时15分钟后，你就会醒来，开始准备第二天的早餐。换而言之，你只需4个小时，就可过完一天。”
“这有什么好处呢？”
“对你来说，当然没什么好处。然而，牛的繁殖速度会大大加快，畜牧业将会极度繁荣，但这不是我们今天所要讨论的问题。现在，我们假设，生物催化剂将你新陈代谢的速度继续提高，不是6倍，而是3万倍。那么，仅仅0.01秒，你就活了正常生命的5分钟。
“按此推算，活一年，只需要17.5分钟。人的平均寿命约为70岁，活到这个岁数大约只要20小时。你的生命可能会比一只蜉蝣还短。
“当然，如果你能控制催化剂的剂量，让它的功效只持续0.01秒。在这个短暂的时间里，你可以完成平时需要5分钟才能做完的工作。换句话说，你可以在0.01秒的时间内，进入银行，将钱塞满背包，然后再出来。这一切你都可以从容不迫地完成，因为你的动作是如此之快，肉眼根本无法看见。这就是我对这起银行劫案的理论分析。为了验证它的准确性，我会问问柯克伍德，当然，他更喜欢别人称他为柯克伍德博士。”
“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拍下那段影片的，但你所说的都是对的。”嫌犯回答道。
“正常的拍摄速度是每秒16帧，而我的摄影机的拍摄速度是它的3万倍。”伯德博士回答道，“我是从诺尔斯博士那里获得这些数据的。三年前，当你离开标准局时，所偷走的那份配方还有缺陷。如今，诺尔斯博士已将其进一步完善。当然，在这三年里，你也一直在改良配方，并在年轻的拉德身上做了实验。正是拉德非凡的运动成绩，暴露了你的秘密。大学时，我自己就是一名短跑好手，拉德的成绩让我感到惊讶，并猜测其中必有玄机。我赶回来观看了他的比赛。当我看到他嚼碎并咽下一粒胶囊，像一颗子弹一样冲出去的时候，我确信，我找到了答案。这小伙子相当难对付，但最终他告诉了我你的名字。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我迟早会抓住你的。当你打电话给银行，说你还会再次行动的时候，我有了一个主意，拍下你行窃时的影片。好吧，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斯特蒂文特探长，你可以随时逮捕他。”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调查这个案子，伯德博士，但结局尚未可知。你可以把我关上几年，但我敢肯定，你找不到那些钱。”柯克伍德气急败坏地说。
“啧，啧，我亲爱的教授，”卡恩斯摇摇头，笑着说，“你在国家商业银行的保险箱已经被封存，只要法院一声令下就会被打开。你今天早上拿走的那些钞票上都做了记号，如果需要的话，它们将又是一项有力的证据。你以为将名字从‘詹姆斯·科利尔’改为‘约翰·科利尔’，并用左手来代替右手签字，就会骗过联邦特工吗？记住，在标准局的旧档案里，至今还保存着你左手和右手的笔迹，那时，你就擅长用双手写字。”
“那温斯顿呢？他不是招供了吗？”罗杰斯突然问道。
“当温斯顿先生向法庭提起诉讼，控告斯特蒂文特非法拘留和刑讯逼供的时候，探长自己会向法官作出解释的。”卡恩斯回答道。
“这件案子可真有趣，卡恩斯。”数小时后，博士说道，“相对于你交给我那些普普通通的案件来说，这真是一段令人愉快的插曲。好了，现在游戏结束了。明天，我们继续去调查那宗伪钞案。”
作者简介：
坎普汀·SP·米克（1894-1972），生于芝加哥市。1929年初至1933年1月，他在《惊奇科幻》和《奇异故事》上发表了20余篇科幻及短篇小说，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伯德博士和侦探卡恩斯”系列故事，他将现代科学知识融入到曲折离奇的故事之中，吸引了众多读者，《时间窃贼》就是这一系列的代表作之一。米克很快受到了科幻爱好者的欢迎，并被各科幻杂志竞相约稿。1930年风行美国的《惊奇科幻》杂志社编辑哈里·贝茨将米克列为“世界上最优秀的科幻小说家之一”，与当时的穆雷·伦特斯、雷·卡明斯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