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感遇诗三十八首·廿三》赏析——皮皮作文网

译文

翡翠鸟居住在南海，雌雄双飞在树林之间。

哪里知道美人的心意，喜爱翡翠鸟的羽毛如同黄金一般。

一朝被杀身在这炎洲里，委羽在玉堂之阴。

羽毛是如此旖旎，如此光亮，可以做成各种首饰；羽毛是如此葳蕤，如此灿烂，可以制成锦衾啊。

翡翠鸟难道不是身处在遥远的南海吗？怎么虞人设下罗网就忽然将“我”捕寻着了呢。

直到今天，“我”才相信一生被多材所累，叹息这只翡翠鸟的命运与“我”多么相似。

注释

珠树：即三珠树，古代传说中的树名。

旖旎：本为旌旗随风飘扬貌，引申为柔美貌，犹言婀娜。

葳蕤：草木茂盛枝叶下垂貌。

虞：虞人（周礼执掌打猎的官名）。

罗：罗网。

赏析

这是唐代诗人陈子昂一组感遇诗其中一首。

这既是陈子昂用生命写出来的诗歌，也标榜着诗人创作主张“兴寄”和“风骨”，对张九龄、李白、杜甫等盛唐诗人产生了重大影响。张九龄直接写了一组《感遇十二首》，李白则写出了《古风五十九首》。

这首诗更是其感遇诗中的杰出代表作，笔者以为是陈子昂写得最妙的一首诗。它浓缩了陈子昂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一生，让人不禁想起他的千古名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这首诗最绝妙之处乃在于“双关”。表面上是写“翡翠鸟”，实际上则是写自己，借物抒情，哀而不伤。

“翡翠”“委羽”“珍禽”等词语，都表明诗人书写的对象是一只鸟。这只鸟原本住在哪里呢?首句“南海”二字，点出翡翠鸟居住的地方很遥远，仿佛在天涯海角。这只鸟生活的快乐吗？“雄雌”二字，点出了翡翠鸟比翼双飞的逍遥自在生活。这么快乐幸福的鸟儿，为何会遭遇不幸呢?二句“美人”二字交代了原因。因为美人喜爱翡翠鸟身上的羽毛，所以派人将它抓来。这里的美人既是虚写，也是实写，实际上是指与陈子昂政见不合的武则天。武则天暗示武三思捉拿陈子昂，陈子昂于是在狱中写下了这首悲伤愤慨的绝笔诗。

因为美人爱翡翠鸟的羽毛如同黄金一样，所以才会“杀身炎洲里，委羽玉堂阴”。杀身之祸表面上是因为羽毛，实际上是写诗人因为才华所累。

“旖旎”“葳蕤”，言羽毛之美。翡翠鸟的羽毛有多美，捕杀者就有多心狠手辣。一个“光”字，一个“烂”字，可谓步步惊心，字字见血。“烂”，是指锦衾灿烂的样子。

不是说翡翠鸟“在南海”“岂不在遐远？”怎么会被捉呢?“虞罗忽见寻”，交代了被捕获的经过，捕杀者设下了天罗地网，纵是插翅也难飞。这里表面上说是鸟儿被抓，实际上是写诗人被射洪县令罗列莫须有的罪名逮捕入狱。

最后一句“多材”二字，点出了诗人被抓的根本原因。一个“累”字，让我们想起有才之累，无才免祸的道理来。怪不得当初楚王邀请庄子去当丞相，庄子只愿意做一只在泥潭里自由自在的野龟，也不愿意做被供奉在大殿上的神龟了。叹息这“珍禽”的命运，不就如同“我”一样吗？

这首诗写得真是绝妙无双，有无限怨言，却温柔敦厚，让我们看见了盛唐文人不一般的风骨与气度，至今读来，不禁“怆然而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