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英《点绛唇·越山见梅》赏析——皮皮作文网

点绛唇·越山见梅

吴文英 〔宋代〕

春未来时，酒携不到千岩路。瘦还如许。晚色天寒处。

无限新愁，难对风前语。行人去。暗消春素。横笛空山暮。

译文

春天尚未来到时，美酒携不到千岩万壑的越山路旁。夜暮之下，天寒之处，梅花清瘦，茕茕孑立，依旧显得这样单薄。

梅花仿佛有无限新愁，却难以在风前倾诉。“我”怅然离去，留下梅花洁白的花瓣在即将到来的春天暗暗消尽。苍茫的暮色中有一首《梅花落》凄然响起，空灵悠远，悱恻悲惋。

注释

点绛唇：词牌名，又名“点樱桃”、“十八香”、“南浦月”、“沙头雨”、“寻瑶草”等。以冯延巳词《点绛唇·荫绿围红》为正体，双调四十一字，前段四句三仄韵，后段五句四仄韵。

越山：指会稽（今浙江绍兴的山）。古越国建都会稽。

千岩路：指越山，言其山千岩万壑。

瘦还如许：形容梅树枝干嶙峋之态。

如许：这样。

暗消春素：暗自憔悴消瘦。写梅花在春日里悄无声息地凋残，也喻女子为离愁而暗暗消减了容姿。春素，因春色而引起的幽思，指洁白的梅花，这里指代品行高洁的女子。素，同“愫”；幽素，怀思。

横笛：指笛曲《梅花落》。

赏析

这是宋代词人吴文英的一首咏梅词。

这首词的绝妙之处就在于全词无一字提“梅”，而处处写“梅”。

春天尚未来到时，美酒携不到千岩万壑的越山路旁。这是侧面描写“梅之时空”。腊梅花开在冬末春前，千岩万壑的路旁，它显得那样不合群，那样遗世独立，仿佛是陆游笔下“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的另一种深情描绘。要不是词人如此喜爱梅花，怎会在寒天携酒跑到如此偏僻之处呢?

夜暮之下，天寒之处，梅花清瘦，茕茕孑立，依旧显得这样单薄。这是写“梅之清瘦”。梅因不惧寒，常与黄昏、月色、雪境相伴，这便更增添了梅的清寒韵致。“清瘦”可谓是梅花最显著的丰神韵致。宋代范成大在《梅谱后序》中说：“梅以韵胜，以格高，故以横斜疏瘦与老枝怪奇者为贵。”梅花虽瘦，却愈见其清峻之姿、幽独之格，也生动地传达出词人的欣赏之意、怜爱之情。

梅花仿佛有无限新愁，却难以在风前倾诉。这是写“梅之新愁”。梅花何来新愁？不过是词人自愁罢了。梅花的孤独寂寞，何尝不是词人的孤独寂寞；梅花的不畏严寒，何尝不是词人的不畏时难；梅花的高洁傲岸，何尝不是词人的高洁坚贞。梅花忧愁，难以在风前诉说；词人凄苦，也难以与人倾诉。

“我”怅然离去，留下梅花洁白的花瓣在即将到来的春天暗暗消尽。苍茫的暮色中有一首《梅花落》凄然响起，空灵悠远，悱恻悲惋。这是写“梅之高洁”。此处颇有陆游《卜算子·咏梅》“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之词境。梅花不以无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琐，气若“梅”兮长不改，心若“梅”兮终不移。词人表面上是咏梅，实则借梅自喻，即便年华老去，也不改初心，不易其志。

“北枝瘦、南枝小”，吴文英笔下的梅花总是那样清瘦，给人增添了几多怜爱与惆怅。“夜寒不近流苏，只怜他，后庭梅瘦”，其实，清瘦的恐怕不只是梅花，还有“为伊消得人憔悴”的词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