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的锣鼓声

在我的记忆里,家乡的红白喜事,都会有咚咚锵锵,咣咣嚓嚓的打锣声。它,成了我内心深处的回忆… 我的家乡坐落在大巴山脚下,虽没有举世瞩目的旖旎风光,没有闻名中外的名特小吃,更没有惊世骇俗的文物古迹。但是,每逢红白喜事,有它独有的韵味。几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正换下他心爱的锣槌棒头,那敲得有些破烂的红布头,给它的棒槌再盖上一块新的红盖头。顽皮的孩童随意的敲打着泛黄的铜锣,任凭嘡嘡的锣鼓声传遍村庄的每一个角落。

可能是因为我从小生活在这个小村庄里,所以便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些熏陶。小时候只知道这是村子里的习俗,多用于祭奠, 所以每到有人离世的时候, 务必会请打锣师们来打锣, 以示悼念。 每次总会看到打锣师有规律的坐在一起,五 个人分别坐在桌子的周围,这时镲师就会用镲子轻轻敲击两下, 好给其他乐师们开个头,再由打鼓师用鼓槌使劲地敲击着,鼓声一高一低,一起一落, 其他的乐声也就跟着应和起来,构成了令人哀伤低沉的乐曲。虽然看似很简单,但也很讲究,锣鼓队中的三人或者两人演奏锣鼓,其他人轮流和乐。当有人去世后,家人便会请来几位打锣师,谓之“坐堂锣鼓”,简称“堂锣”。堂锣不分白日昼夜,间断地敲打,一直陪伴着灵堂,一直到亡者入土为安。

当死者最后一夜在家时,人们都要用隆重的祭奠方式来祭奠,当地人称为“坐夜”。出嫁的女儿及其他亲戚朋友,都会带着烟花、爆竹、花圈、花篮,九龙灯,祭帐等前来悼念。当然也少不了请几位锣鼓师,称为“客锣”,从当地出发开始, 一路上,间隔敲打。当来到祭奠地附近时,这些锣鼓师们又会打上一段,以告诉主人,有远方的客人到来,做好迎接的准备。当“客锣”师们一段曲子结束, “堂锣”师便会立刻敲打,以示礼貌,好像暗示他们,我们做好了迎客准备。两边的鼓师们好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默契十足。

“堂锣”结束,“客锣”再次响起,一边打,一边走向主人的院坝,走进灵堂前,站着继续敲打。一路前来悼念的其他人把花圈、花篮、九龙灯,扁,祭帐等依次放入灵堂。这时,烟花、爆竹也会迅速燃放。在烟花、爆竹热烈的爆炸声中,在浓浓的硝烟中,在“支客师” 高声安排接客中,在嘈杂而有节奏的锣鼓声中,前来悼念的人们进入灵堂。

结婚的时候打锣鼓也成了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所谓“敲锣打鼓”,就是为了营造美好的场景,这也是农村传统礼的表演行式之一, 锣鼓师们依次有序地站在门口准备迎接新娘,等 到新娘来时,鼓师们会唱着歌谣,多用“嗯”开头,边击鼓边舞动着身子,且敲击出欢快的曲调,这时整个院子里都是欢快的氛围,其中也夹杂着鞭炮声, 这种场合则由十二个段子组成,并且乐师们会回环叠唱, 小孩子们也会情不自禁地加入这个派对, 扭动着身躯,脸上露出肆意的笑。这些的氛围使得整个婚宴喜乐融融,一派祥和。

由于爷爷一生钟爱锣鼓, 对于打锣方面的常识,我也是从小耳濡目染,常听爷爷说:“打锣鼓是由很早以前的讴歌到后来的鼓盆而歌, 古人们也曾楚巫文化到汉乐府音乐。清朝末年是锣鼓的鼎盛时期,那是简直是无人不会,无人不喜, 可文革时期,这种活动被以为是封建迷信,经常被拉出去批斗,红卫兵甚至换家挨户地搜查, 爷爷最喜欢的大鼓也难逃一劫,强生 生地被红卫兵拿走, 而其它乐器则更为悲惨, 当场被摔坏或者踩碎……”每次说到这里爷爷早已热泪盈眶, 幸好,爷爷说 “改革的春天”来得不算太晚,锣鼓很快就又回归了自由, 村里又开始热闹起来,充满了生机。

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村子里年轻人纷纷放下了传统的农耕方式,走出家门,外出打工,我们家也不例外,爸妈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城里买了房,爷爷不得不和我们一起搬到城里, 离开那个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离开的一天晚上爷爷抱着他的锣鼓迟迟不愿放开,第二天他才不舍地把锣鼓送人……

虽说城里生活条件优越,但城里单一的生活压得爷爷喘不过气来,让他很不自由,身体也大 不如以前,又 到梅花再开时, 爷爷已经住进了医院,那天,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 爷爷有气无力的说道:“有空啊,回老家看看, 真想听听那洪亮的锣鼓声呢,它可是我们祖祖辈辈的精神寄托,是我们那个地方的根儿啊。”

没过几天,便得来了噩耗,爷爷安详地离开了我们。

在爷爷的葬礼上,耳畔又荡起那熟悉又让人悲伤的锣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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