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与创新 作文2000字

五四白话文学运钩沉了两千年的文言之声,真正拉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文体革命的帷幕,中国大地从此便没有了一个安静的时刻。1918年《新青年》内所有文章改用白话文,《新潮》、《星期评论》等各类白话杂志也紧随其后,如雨后春笋纷纷出版,白话文学蔚然成风。

然而百年之后,我们熟知的白话文经典作品却依然还是五四时代的产物、或者遗留。所谓事物都是发展的,一代更比一代强,却在白话文的发展上并不适用。现代文学以五四发轫之初的标准来看,是日渐凋零。时至今日,出现了撒娇改良的愤青韩寒、穿戴华丽的皇妃郭敬明、矫情的泡妞鸡汤张嘉佳、悬疑故事蔡骏、历史的马亲王、生活体育的张佳玮……这些煊赫一时的作家们的文字,实在经不起推敲,耐不住细读。甚至包括已被加冕诺贝尔奖的莫言,较之于鲁迅、张爱玲,沈从文、郁达夫等前人,也是颇有不如。

这是为何呢?我以为这是割裂了中华文脉,遗矢了中华道统所致。

五四一代,虽是革新者,但他们是从几千年语言文化的积淀中浸淫而来的。形式虽新,但根底依旧。而五四的后人,却全是建立在白话文这种新萌芽的语言基础之上的,虽有百年经验可循,难敌千年根基深厚。何况还是经历了“破四旧”,经历了“上山下乡”,完全缺失了文化底蕴的一代呢?比如像莫言这样的启蒙教育全靠一本《新华字典》,直到三十岁进入解放军艺术学院才开始接受比较系统的文学教育的当代作家,怎么和从小便在四书五经、唐诗宋词、戏曲小说的包围下成长起来的老舍、巴金们比根底?

何况是在快餐化阅读、机械化语文教育中成长起来的更新的一代作家呢?在市场经济大大潮中,他们丢掉了中华文化传统,切断了几千年的文脉,离开了自己脚下的土地,而一味的满足大众的口味,注重文学的商业价值。甚至有郭敬明这样将“最文化”公司作为集体小说创作流水线的现象发生。没有了曹雪芹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的用心,更习惯于流水线生产,一日万言的更新。于是一个又一个文学热潮出现,武侠、悬疑、科幻、穿越、盗墓……

然而,白话文学也不是百年来几个人凭空捏造出来的,它是有历史。它是一千几百年历史进化的产物。一千九百年前的时候就有人用白话文做书了。一千一百年前就有诗人用白话文作诗了。一千年前就有白话文的戏曲了。《水浒》、《三国》、《西游》、《金瓶梅》是四五百年前的白话作品。《儒林外史》、《红楼梦》是两百四五十年前的白话作品。

这正是那些言之不文,行之最远的白话文学,根故越深,叶必越繁。它不是简简单单的摆脱子曰诗云之乎者也的繁琐,它也有自己的新精神,新意蕴,新内容,新表达。这就是我虽然觉得近百年的白话文作品不好,但是我却坚信白话文是汉语文学发展的唯一前景的原因。

然而白话文的新,还要汲取文言文的旧,才能真正典雅高贵,温柔敦厚。这方面,五四一代文人或许是无意识的成功,却是一个伟大的历史经验,同时也是整个中国文化发展历史的宝贵经验。

鲁迅先生、郁达夫、钱玄同、徐志摩、余光中等他们从小都是接受的传统文化的熏陶,却依然是白话文学中响当当的人物。比如徐志摩的诗中有宋词的轻盈清新,鲁迅的文中有杜甫的沉郁顿挫,郭沫若的语言中有屈原的奔放绚烂,张爱玲的小说中有红楼梦的隐微曲折。枝叶的繁茂,离不开树根的扎实,文学像树,树根树叶汁液流转一枝动,百枝摇,它才是活的。

更久远的时代:王杨卢骆当时体,不废江流万古流。初唐四杰,不似南朝诗的“贵于清绮”,却有北朝诗的“重乎气质”。一个个自负清高语惊人,不甘居下显才气,情高思即壮,有来自“建安七子”的抑扬天地,雄笔奇才。杜甫的笔下不再是前人的感时应景,吟风弄月。流淌着的是《诗经》中的血液——民风。花鸟虫鱼皆是情,家人是诗,朋友是诗,国家是诗,生活是诗,诗不再是远方,思想富含深度而充满力量,词气浩纵横,思乡悲己而不狭隘,忧国忧民而不空洞。

那么那一个时代最伟大的文学不是从继承中来,那一个时代最精美的表达不是在创新中生?

中国经济繁荣引起了世界的震撼,走向世界的同时,却本质内涵缺失。东方古国“五千年文明”的虚无标签消失殆尽的尴尬与窘迫,五千年的文明只剩下书法,篆刻,绘画艺术的空洞招牌。更令人心痛的是丢失了“语言”这一文化自信的核心。岂知语言的粗糙,代表着的是时代的庸俗;语言的空洞,代表着的是时代的空洞。

如今举国上下,大谈特谈“文化自信”。文化自信的建立何不从语言的自信起航?

想起诗人海子的《祖国,或以梦为马》中的这两句诗,仅以献给那些走在继承道统,创造我们时代的新语言的道路上的猛士们: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投入此火,这三者是囚禁我的灯盏 吐出光辉

万人都要从我的刀口走过,去建筑祖国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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