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10

当杜维利埃到隔壁房间里去了以后,她就走到奥克达夫的身边。他呢,为了作个客气的样子,站在钢琴前一直也没动。钢琴是开着的,《蔡米尔和亚索尔》歌谱依然还在那乐谱架上,他假装在那里分析那些节拍的样子。温和的灯光始终只能照亮这个宽大房间的一个角落。杜维利埃太太望了一下这个年轻人,一句话也没有说。由于忧愁使得她惶惶不安,后来她打破平时的那种谨慎态度,用短促的语音问道:

“他是在那个地方么?”

“是的,太太。”

“那么,他遇到了什么事呢?”

“太太,那个女人把他甩掉了,并且把家具全带走了……我找着他的时候,他正在四壁空空的一个房间里,手里还拿着一支蜡烛。”

克洛蒂尔德作了一个失望的手势,她懂得了。在她那美丽的面容上,有一种厌恶而灰心的表情。失掉一个父亲还不算,这件不幸的事情,还要成为她的丈夫和她接近的一个借口!她深深地知道他,他始终还是要她的,现在,外面没有女人保障她的安全了。尽管她对于女的各种义务都尊重,但一想到她不能够拒绝那种令人恶心的苦役,就不免发抖了。她对着钢琴出了一会神,粗大的眼泪充满了她的眼睛。

“谢谢你,先生。”她对奥克达夫说。

他们俩接着也到瓦勃尔老先生的房间里去了,杜维利埃脸惨白,正在听茹伊拉医生用低音向他解释病情。这是一种脑充血的症状,病人可能拖到明天,但是毫无希望了。克洛蒂尔德这时正好来到,她听见了这个判决就倒在椅子上,一直用那扭成一、几乎看不见的、浸透了泪水的手巾,揩着眼睛。但是她依然还有勇气问医生,她的可怜的父亲是否至少还可以恢复一下知觉。医生完全不敢确定,他仿佛很了解这个问题的用意,他表示出一种希望,希望瓦勃尔老先生好久以前已把他的事情处理好了。杜维利埃的神,好象刚才还在樱桃园街,这时才醒过来一样。他望了望他的妻子,对医生回答说,瓦勃尔老先生一向是没有委托过任何人的,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他曾经许诺过自己的儿子古司达夫,说他要给他一点好处,以便酬劳他们照顾他住在他们家里的事。总之,如果有遗嘱,那一定是找得着的。

“全家人都通知了么?”

“我的天,”克洛蒂尔德喃喃地说,“我受着这样一个打击……我最初的一念就是想打发这位先生去找我的丈夫。”

杜维利埃重新望了她一眼,现在,他们俩互相谅解了。他慢慢地走近床头,去考查那象死般躺得直直的瓦勃尔老先生,他的僵硬的面庞已露出许多黄斑点了。现在是一点钟,医生说他要走了,因为他经常用的恢复知觉的,都一一试过,他是无能为力了。明天早上,他可以很早就来。他还同奥克达夫谈了一会,但杜维利埃太太把后者叫走了。

“我们等到明天,是么?”她说,“你随便找一个借口叫贝尔特来,我也要打发人去问瓦勒丽的意见,因为我的两个弟兄都是听她们指挥的……啊……可怜的人,他们还能安静地睡一个夜晚!只是我们,我们还得在眼泪中熬过一夜!”

老人的喘气声,弄得这房间有一种忧伤的气氛,现在,她和她丈夫两人单独地站在老人的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