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夫托尔斯泰-17(6)

这样的,他为良心的责备所苦,为他的更坚毅的但缺少人间的信徒们的无声的埋怨所抨击,为了他的怯弱,他的踟蹰不决而痛心,老是在家族之与上帝之间徘徊,......直到一天,一时间的绝望,或是他临死前的狂热的旋风,迫他离开了家,在路上,一面彷徨,一面奔逃,去叩一所修院的门,随后又重新启程,终于在途中病倒了,在一个无名的小城中一病不起.一九一○年十月二十八日的清晨五时许,托尔斯泰突然离开了亚斯纳亚.波利亚纳.他由马科维茨基医生陪随着;他的女儿亚历山德拉,为切尔特科夫称为"他的亲切的合作者"的,知道他动身的秘密.当日晚六时,他到达奥普塔修院,俄国最著名的修院之一,他以前曾经到过好几次.他在此宿了一晚,翌晨,他写了一篇论死刑的长文.在十月二十九日晚上,他到他的姊妹玛亚丽出家的沙莫尔金诺修院.他和她一同晚餐,他告诉她他欲在奥普塔修院中度他的余年,"可以做任何低下的工作,惟一的条件是人家不强迫他到教堂里去".他留宿在沙莫尔金诺,翌日清晨,他在邻近的村落中散步了一回,他又想在那里租一个住处,下午再去看他的姊妹.五时,他的女儿亚历山德拉不凑巧地赶来了.无疑的,她是来通知他说他走后,人家已开始在寻访他了:他们在夜里立刻动身.托尔斯泰,亚历山德拉,马科维茨基向着克谢尔斯克车站出发,也许是要从此走入南方各省,再到巴尔干,布尔加列,塞尔别各地的斯拉夫民族居留地.途中,托尔斯泰在阿斯塔波沃站上病倒了,不得不在那里卧休养.他便在那里去世了.......关于他最后几天的情景,在《托尔斯泰的出走与去世》(柏林,一九二五年版)中可以找到最完全的记载,作者勒内.普埃勒普......米勒与弗里德里希.埃克施泰因搜集托尔斯泰的夫人,女儿,医生,及在场的友人的记载,和政府秘密文件中的记载.这最后一部分,一九一七年时被苏维埃政府发现,暴露了当时不少的谋,政府与教会包围着垂死的老人,想他取消他以前对于教会的攻击而表示翻悔.政府,尤其是俄皇个人,极力威神圣宗教会议要他办到这件事.但结果是完全失败.这批文件亦证明了政府的烦虑.列下省总督,奥博连斯基亲王,莫斯科宪兵总监洛夫将军间的警务通讯,对于在阿斯塔波沃发生的事故每小时都有报告,下了最严重的命令守护车站.使护丧的人完全与外间隔绝.这是因为最高的当局深恐托氏之死会引起俄罗斯政治大示威运动之故......托尔斯泰与世长辞的那所屋子周围,拥满了警察,间谍,新闻记者,与电影摄影师,窥伺着托尔斯泰伯爵夫人对于垂死者所表示的情.痛苦与忏悔.在他弥留的上,他哭泣着,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不幸的人们;而在嚎啕的哭声中说:

"大地上千百万的生灵在受苦;你们为何大家都在这里只照顾一个列夫.托尔斯泰?"

于是,"解脱"来了......这是一九一○年十一月二十日,清晨六时余,......"解脱",他所称为"死,该祝福的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