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七

亲爱的母亲,我知道,你能背诵大部分较短的赞美诗;因此我不需要抄录它们;特别是因为圣经是你的主要珍宝(它确实是个珍宝),我不知道有谁能比你更多或更好地使用它。

威廉斯先生给我们作了一个出色的讲道,它论述慷慨、宽大以及正确使用财富所得到的幸福;讲道根据的经文是《旧约全书》中的《箴言》第十一章第二十四、二十五节:“有些人慷慨施舍,反而更加富有;有些人过于吝啬,反而更加贫穷;慈善为怀的人将会富裕;把水给别人喝的人,别人也会把水给他喝。”他把这个讲题处理得十分恰当,只谈一般原则,而不涉及个人,因此没有触犯主人敏感的心情,因为他最初担心威廉斯先生会藉此机会对他个人进行恭维;他把这次讲道称为一次优美和明智的讲道。

父亲站在教会文书的位子上,正好在讲经台的下面。讲道结束时,琼斯夫人通过她的仆人要求他再给我们领读一篇赞美诗。父亲后来说,他觉得前面那篇赞美诗稍稍长了一些,那是那些最长的赞美诗当中的一篇,于是他就挑选了书中最短的一篇;你知道,那是第一百一十七篇赞美诗。

啊,世界各族人民遍布四方,

永远把天主衷心颂扬,

称赞它无比伟大,

称赞它无比高尚。

因为它对我们仁慈善良,

它的真理不会腐朽衰亡,

所以要把我们的上帝天主颂扬,

世世代代,地久天长。

主人感谢威廉斯先生讲道;女士们和我也极为诚挚地向他表示了感谢;主人很高兴地拉着父亲的手,感谢他在这神圣的仪式中担负的任务。威廉斯先生也向他表示感谢;女士们也向他表示恭维;仆人们全都露出尊敬与愉快的面容看着他。

吃午饭的时候,虽然我竭力推辞,但还是不得不坐在餐桌上方;主人说,“帕梅拉,你眼捷手快,因此我想你可以递菜给这些女士们。我这两位善良的朋友则由我来递菜给他们。(我这样做好吗?)”他是指父亲和威廉斯先生。

不过我应当早就告诉你,我穿了一件有花形图案的衣服。这是老夫人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新的一样,在她逝世以后不久,主人就把它给我了;这些女士们以前没有看到我不穿土布衣服的样子,当她们刚看到我时,都啧啧不已地称赞我。

午饭吃过以后,谈到赞美诗时,主人使我感到很不好意思,因为他对父亲说,“安德鲁斯先生,下午由于我们只有祈祷式,因此我想我们可以读、唱一篇比较长的赞美诗,您看第一百三十七篇好吗?”“啊,善良的先生,”我说,“请,请一个字也别说了!”“不管你说什么,帕梅拉,”他说,“在这些女士离开之前,你要根据你自己改写的文字,把它唱给我们听。”父亲露出微笑,但却为我感到有些担心;他说,“阁下不会感到不高兴吗?”“啊,不会,”他说,“千万别担心这一点,只要朱克斯太太没有听到就行。”

这引起所有女士们的好奇心;琼斯夫人说,任何会使我忧虑的事情,她都不愿意要求我做,但如果我允许,她将会感到高兴。“夫人,”我说,“我确实应当请求您不要坚持这个要求,我不能,不能答应。”“女士们,你们确实应当听一听,”主人说,“帕梅拉,不要老是随你的意思办。”“那么,先生,”我说,“我希望不要让我听到。”“帕梅拉,”他答道,“不适合被人听到的东西,你当然不会写下来的!”“可是,先生,由于具体的情况、时间、场合不同,在某一个时间可以原谅的事情,在另一个时间就不可原谅了。”“啊,”他说,“帕梅拉,是不是可以原谅,不仅由你判断,而且也让我来判断吧。这些女士们对你的故事已经知道得很多了;让我告诉你,她们了解的情况对我增添不了什么光彩,但对你却将增添很多光彩;因此如果我不反对重视过去的情景,那你就更可以同意了。不过我不来为难你了,帕梅拉,它就在这里!”他就把它从衣袋中掏了出来。

我站起来说,“先生,如果您要念它,我希望您允许我离开这个房间一分钟。”“我确实不会允许,”他答道。琼斯夫人说,“B先生,如果安德鲁斯小姐不愿意,那就请别让我们听它了。”“唔,帕梅拉,”主人说,“是我现在来念它呢,还是你过一会儿来唱它呢。我让你来选择吧。”“那真是太苛刻了,先生。”我说。“你必须选择其中的一个,我肯定地对你说,”他说。“那么,先生,”我答道,“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我是不会唱的。”

“那么,”他说,“我看我非念它不可了。虽然你们这些女士会认为,这对我的名声很没有好处,但是,首先让我把当时的原因简略地对你们说一说。

“情况是这样的:帕梅拉在她认为被监禁的时间中,有一个星期日,朱克斯太太硬要她唱一篇赞美诗给她听;当时帕梅拉认为朱克斯太太是监狱看守,是被雇佣来破坏她贞操的。她的情绪低沉,所以拒绝了朱克斯太太的请求。但是朱克斯太太离开她以后,她却回忆起第一百三十七篇赞美诗,她以为它正适合她当时的情况;朱克斯太太在其他日子是时常催促她唱歌的,于是她就把这篇赞美诗加以改写,我手中现在拿着的这张纸就是她改写的稿子。但是,威廉斯先生,请您从通常译文①中念一个诗节,然后由我来念帕梅拉改写后的诗节。”

①赞美诗的英文译文,由托马斯·斯滕霍尔德、约翰·霍普金斯及其他人进行韵律上的调整后,于一五六二年初次出版,从那时以后直到十八世纪末,译文经过一千多次的修订。

威廉斯先生从小衣袋中掏出一本普通的祈祷书,念了以下两个诗节。

当我坐在巴比伦的时候,

河流围绕在我们四周,

锡安山的回忆涌上心头,

悲伤的眼泪就汪汪直流。

我们把竖琴和锣鼓

全都挂上身旁的柳树,

因为人们曾在那里为了那个用途,

把它们种植了千株万株。

于是我的主人念道:

我悲哀地坐在布兰登厅堂,

四周全都在对我严密监防,

思念着每位亲人不在身旁,

伤心的眼泪不禁汪汪流淌。

我的欢乐与希望全已消逝、破灭,

我的心弦几乎就要断裂,

我的情绪不适合听那悦耳的音乐,

更无法接受说笑和戏谑。

这些女士们似乎很喜欢;威廉斯先生接下去念道:

他们使我们成为囚徒,

嘲弄我们都非常冷酷;

“让我们欣赏你们希伯来的歌舞,

也让你们的音乐传入我们耳朵。”

这时我的主人念道:

她使我成为囚徒,

嘲弄我却满不在乎;

“现在唱一首歌乐乐心窝,

欢欢乐乐地把精神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