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境以谈风雅,叹曰人间词话

 “社会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善人;文学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天才。”

掩书而思,心绪难平,于脑海中浮现的,竟是这么一句既无华辞也无古韵的词句。

许是这句话的朴实和辛辣符合了当今的现状,又也许仅仅因为我文学造诣不深只能堪堪读懂这直白的批判——这话着实令我灵魂震颤。

王国维先生的这份著作不仅提出了极富盛名的“境界说”,更是包含了先生的文学、美学乃至哲学的修为。我才疏学浅,不敢妄议,仅仅有几分观后之感、欲说之言,抒发一二,但请包容。

先生独创了境界之说,以情感的真切、落笔的“不隔”来评判古今词人的得失。他似乎极理性,前篇还认为东坡未体会陆游词句之凄婉,“东坡赏其后二语,犹为皮相。”后篇却又激赏他功力深厚,“东坡《水龙吟》咏杨花,和均而似元唱。章质夫词,原唱而似和均。才之不可强也如是!”似乎只是一位冷静的旁观者,对事不对人;又似乎极感性,极力批判姜夔姜白石,不仅因为其诗赋不符合先生的审美,更因在晚清词坛,姜夔也是风会所钟的人物。先生撰述词话的目的在于纠正近代词坛的弊端。正是因为王国维先生这种矛盾又统一,辩证又肆意的风格骨血,才让他足够敢说、足够敢写,敢用锐词品论千古名家,也敢用生命和半池涟漪寄托一生愁思与才华。

先读人,再入文。境界之说,古往今来,文人墨客各有理解,众说纷纭。“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于我之浅薄思想,认为第一境界在于远望之沉思,是少年的立志、少女的柔情,有着高远而虚浮的意境。如同刚下山的侠客,有着天真的思维,似乎只要想着锄强扶弱,便能换得海晏河清。他还没有遭遇险恶,手中的剑也只是花架子,有格调而无实情,

第二境界便是已经遇见了人间纷乱,世间的“习惯”与红尘的泥泞妄图阻碍他的脚步。先生评周邦彦词无深远之致,“创调之才多,创意之才少。”这一类词,似乎有了入世的苦楚,有了对人生家国的哀叹,有了悲吟,却又失了最初的善,不可自拔,只余憔悴。

而第三境界,则为超然之境,是历经繁华后的纯良,是阅览千书后的原创。是最优雅的理想家,也是最通透的写实家。用有我之境观人世,以无我之境笑时间。喜怒哀乐为境界,难分优劣为境界。是未被社会之习惯杀死的善人,是未被文学之习惯杀死的天才。

第三境因为鲜有人达而弥足珍贵,而又因为其珍贵而人人心驰神往。然而却有更多的人连第一境界都难以企及,浑浑噩噩,忙忙碌碌,一生未见晨光,还以为世间本就黑暗。

于人间观词话,又因读懂了词话,才渐渐读懂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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