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全文

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故意弄出点声响后我才跨了进去,虽是唯一不必通报即可进出书房的人,我还是不想惊扰了书房的主人。

主人正在奋笔疾书,白净丰颐的脸上神情是如此地专注,每当他写字的时候总是这种神情,所以才能在书法上开一派之先河,相信后人会用他的名字来命名他独创的字体,就象用柳书颜体命名的书法一样。

他终于写完,笔一掷,然后把写好的横幅对我展开,问道:“你看怎样?”

只见字体方正圆润,中规中矩,正象他的为人,谦虚而务实,我点头道:“好字!”

他哑然一笑:“我不是让你欣赏我的字,而是问你这阕词如何?”

我这才细看那阕词:

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雪,眼望天,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尤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努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轻诵着词阕,只觉胸中有豪情油然而生,本轻抚佩剑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剑柄。我忍不住点头赞叹:“好词!豪情盖世!气吞山河!”

“你可知这阕《满江红》出自何人之手?”

我心思急转,文人写不出这样的词,武将中韩世忠无此文采,张浚无此气概,刘琦碌碌无为……,一个名字突然乍现我脑海,脱口而出:“岳飞!只能是岳飞!”

“不错!正是岳飞!”主人放下横幅,微微叹息,“想不到岳飞一介武夫,却有如此才情,你看这几句:‘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努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真是志欲凌云,声可裂石,唉!岳飞一阕《满江红》,竟让我这当年的状元郎也自愧弗如!”

我笑解道:“相爷不必妄自菲薄,岳飞的词好,相爷的书法更佳,相信俱能流芳百世。”

相爷摇头叹息:“岳飞的词或许能流芳百世,本相的字恐怕后人不会记得。”

见相爷面有戚色,我想宽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相爷遗憾地收起横幅,扼腕道:“可惜!如此文武全才,却不得不死!”

我惊问:“相爷何出此言?”

相爷直视着我双眼道:“你可知本相今夜急招你来所为何事?”

我摇头:“属下不知。”

相爷负手度到窗前,遥望天上明月,缓缓道:“岳飞已被圣上十二道金牌急招,相信今夜就将赶回临安,我要你在临安城外秘密截住他,然后押往大理寺。”

我更加吃惊,急问:“岳飞何罪之有?”

相爷转回身,缓缓道:“岳飞本无罪,却不该不识时务。”

见我不解,相爷接着道:“朝廷年年征战,粮饷匮乏,早已无力北伐,岳飞却还要穷兵黩武,此其一;岳飞一心想直捣黄龙,迎回徽、钦二帝,试问此举将置当今圣上于何地,此其二也。有此二者,就是死罪!”

我默然无语,难道一心杀敌、誓雪前耻也有罪?

见我默然,相爷问道:“世间何为最大?”

我不假思索应道:“天、地、君、亲、师。”

“不错!除了天地就是圣上,为人臣者,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身为相国,我不为皇上分忧谁可替皇上分忧?敢问萧珏也愿为皇上分忧否?”

我微一踌躇,涩声道:“萧珏敬请相爷示下。”

相爷盯着我道:“你为我相府首席剑士,更是京师第一剑客,那岳飞父子武艺超群,勇冠三军,更有十八铁卫身经百战,唯有你能制服他们,我要你立刻带领大内四大高手及禁军精锐,拿下岳飞父子,交大理寺问罪,若遇抵抗,格杀勿论!”

我忍不住道:“岳飞即便有罪,却也罪不致死,何不削职为民,永不录用。”

相爷摇头道:“岳飞声望如日中天,手创的岳家军,更是唯岳飞之命是从,只要他登高一呼,必定应者如云,届时天下必将大乱,此乃国之大祸也,所以岳飞唯有一死!”

我只觉心中有些酸楚,哽声道:“谨遵相爷台谕。”

相爷仰天长叹:“要你擒拿岳飞,实是勉为其难,本相又何尝不敬佩岳飞忠义,但为人臣者,当先忠于君,才能忠于国。明知枉杀岳飞,我秦桧必成千古罪人,但为国家大计,本相哪敢计较个人声誉得失!”

我心生敬意,慨然道:“相爷放心,萧珏定不辱使命!”

临安城北十里,有峡名落马峡,两面山势陡峭,中间山道蜿蜒,是个伏兵的好地方,我把五百禁军精锐埋伏在山道两旁,然后带领大内四大高手和几个狱卒拦在山道中央。

大内四大高手,其实是四个武林败类,恶和尚是少林叛徒,杀了达摩堂首座反出少林,独眼龙原是独行大盗,烧杀奸淫无恶不做,公孙兄弟更是武林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都是不容于武林的十恶不赦之徒,想不到俱成了大内侍卫,若不是相爷吩咐,我真不肖与之联手。

相爷的消息果然准确无误,天微亮时,一小队轻骑快马直奔落马峡,顷刻间即进入埋伏。

“岳飞接旨!”趁对方勒马惊疑之即,我舌绽春雷,先声夺人。

一行人先是大为意外,接着纷纷下马,一人抢前几步,对我拱手道:“请恕岳飞甲胄在身,不便大礼接旨。”

我仔细打量这位威震天下的抗金名将,只见他清瘦的脸上带些风尘之色,颌下柳须也过早泛白,惟有一双炯目满是睿智和果敢。

展开手中圣旨,我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河北宣抚诏讨使岳飞,爵高禄厚,志满意得,功名志向,日渐颓惰,一是拓皋之战违反诏旨,未及时发兵;二是扬言楚州不可守,沮丧士气,动摇军心。今撤其河北宣抚诏讨使一职,交大理寺问罪。钦此!”

岳飞呆了一呆,然后缓缓道:“臣、岳飞接旨!”

见他平静接旨,我反倒有些意外,心中也暗松一口气,缓步上前,把手里的圣旨递到他面前。

岳飞接过圣旨,借着微亮的天光仔细看了看,然后仰天长叹。

“拿下!”我一挥手,几个狱卒立刻上前,就要给岳飞铐枷上锁。

“爹爹!这是什么鸟圣旨!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一个白袍小将抢步上前,挡在岳飞前面。

“谁敢拿岳元帅!”岳飞的十八铁卫也纷纷拔出佩剑,围在岳飞身前,对我怒目而视。

我手握剑柄,目光冷峻,心中却踌躇万分,因为我手中剑一出,四大高手和五百伏兵就会一拥而上,岳飞父子和十八铁卫顷刻间即会被斩成肉泥。

“都放下武器!”岳飞突然一声大吼。

十八铁卫和那白袍小将虽面有不甘,还是立刻扔下手中兵器。真不愧是岳家军,令出如山!

岳飞上前两步,合手对我道:“铐枷吧!望上差善待我的卫士。”

我点头道:“岳元帅放心,在下不会为难他们。”

狱卒为岳飞父子及十八铁卫一一上了镣铐,众卫士脸上虽愤懑难当,却无一人反抗。

能兵不血刃地拿下岳飞,我暗自舒了口气,一挥手,五百伏兵从隐身处出来。

岳飞环顾四周,突然大笑道:“我岳飞一生大小数十百战,从未中过埋伏,想不到今日竟中了自家人的埋伏!”

我面上一红,别过头道:“岳元帅武功盖世,在下不得不以放万一。”

大理寺府衙,阴森而灰冷,我立在官阶之上也觉得后脊有凉飕飕的感觉,人间地狱大概就是这模样吧?

“岳飞!你可知罪?”大理寺卿万俟颉一拍惊堂木,厉喝。

“岳飞不知。”

“你先是违反诏旨,抗命不尊,后又畏敌怯战,沮丧士气,犯此两大罪,尚不自知?”

“抗命不尊?岳飞接到圣上金牌,虽不愿复国大业就此夭折,还是星夜赶回;畏敌怯战?我岳家军收复失地最广,且方在朱仙镇大破金兵!”岳飞凛然道。

万俟颉一时语塞,急拍惊堂木,连叫用刑!

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让我都觉得羞愧,可岳飞之罪又偏偏不能公之于众、宣之于堂。

皮鞭、夹棍、烙铁……,一切常见的酷刑都已用尽,仍不能使岳飞认罪,万俟颉终恼羞成怒,阴阴地对阶下伤痕累累的岳飞冷笑道:“看来只好让你尝尝‘披麻戴孝’的滋味,你若这也熬得过,那我才真的服了你!剥去衣衫!”

岳飞早已破烂的衣衫被剥了下来。

——精忠报国!四个血红的大字象团烈火,立刻照亮这阴冷的暗狱。

四个大字用针刺就,染以朱砂,那红就深入肌肤,宛若天成。

四个大字并不工整,远不如相爷的书法珠圆玉润,却令我血脉贲张、胸懑欲炸,微颤的手也不知觉地握紧了剑柄。

万俟颉长叹一声,惋惜道:“岳飞!你只知忠于天忠于地,忠于国忠于民,却惟独不知忠于君,何其蠢也!用刑!”

抹上沥胶的牛皮敷上岳飞裸露的背脊,然后几个衙役大吼一声,硬生生把牛皮再从岳飞身上扯了下来,牛皮不再是牛皮,那上面沾满血肉和人皮!

岳飞大叫一声,昏厥过去,背脊上一片血肉模糊,四个大字也淹没在血泊之中,但那四个大字已经烙进我心底!

剑气如霜,身形似电,激起夜鸟纷纷,却不能消我胸中压抑于万一。

忠?还是义?

忠!还是义!

凌空跃起,杀气透剑而出,惊鸟纷纷坠地。

单数为忠,双数为义。我在心中暗暗对自己道。

单数!怎么会是单数?我气恼地再次跃起。

一只雏鸟从窝中坠出,剑,凌空疾刺!

剑尖,一抹鲜血如残脂,我厌恶地一抖手,残脂落地,剑复莹洁如初。不愧是“侠剑”,一代名剑,切金断玉,沾血不染!

我收起宝剑,长舒了口气,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

天字一号牢,向来是关押死刑重犯的地方,岳飞父子就关押在这里。

我点倒两个狱卒,然后悄悄摸了进去。

阴森的天牢里没有几个兵卒,那是怕走漏岳飞下狱的消息,引起岳家军兵变,而有大内四大高手亲自守卫,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我实在没有把握同时击倒四人,便脱下夜行衣,摘掉面罩,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什么人?”恶和尚大吼一声,震得整个天牢嗡嗡作响。公孙兄弟悄悄地拔出了剑,占住两旁有利地形。只有独眼龙坐在原处不动,独眼却满是戒备之色。

“萧珏奉相爷之命,前来查牢,可有何异常?”我淡淡地问。

四人看清是我,松了口气,恶和尚讨好地道:“没事,有我四人在此,万无一失。”

我随意地转向牢房,突然“咦”了一声,惊问:“岳飞跑了?”

四人大惊,俱转头查看。

几乎同时,我的剑悄然出鞘,急刺。

四剑,每剑俱是一剑封喉。

剑尖上挂着一滴血珠,象朵珠花,我手一抖,血珠落地,剑仍纯洁如处子,纤毫不沾。

剑再挥,牢锁应手而断。

“岳爷快走!”我没有多的解释。

神情委顿的岳飞缓缓摇头道:“壮士的美意岳飞心领,但是岳飞不能走。”

我急道:“岳爷!如今昏君一心杀你,你千万不要再抱什么幻想,更不可对昏君愚忠!”

岳飞惨然一笑道:“岳飞从接旨那一刻起就知必死,圣上心思天下人皆知,难道岳飞还不明白?惟岳飞不会愚忠而已。”

“那岳爷还不走?”

“走?我岳飞还能去哪里?”岳飞苦笑道,“我岳飞如今可以不认罪、可以鸣冤叫屈,可以枉死,却惟独不能走。”

“为什么?岳爷无论回朱仙镇岳家军大营、还是隐名埋姓一生,总好过枉死狱中!”

岳飞长叹道:“我无论是回朱仙镇还是浪迹天涯,皇上必发兵围剿岳家军,届时天下必将大乱,那金人立收渔人之利,大宋将尽沦,我岳飞怎敢以一己之命连累岳家军数十万将士、连累天下千万万百姓。自古君臣失和,为臣者惟有一死方能保一国之平安,这是为臣者千古的宿命。”

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我不禁默然。难道这就是精忠报国?

象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岳飞淡问:“壮士可知何为精忠报国?”

何为精忠报国?似乎答案很简单,但我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岳飞抬头,极目虚无,缓缓道:“当年先母刺字‘精忠报国’而不刺‘忠君报国’,岳飞多年以后才明白,忠君或能保一生的富贵,但却未必能忠于国忠于民,所以先母是要岳飞先忠于国,后忠于人,先忠于民,后忠于君,是为‘精忠报国’!”

先忠于国、后忠于人,先忠于民、后忠于君!我默默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突然觉得自己过去引以为自豪的忠义侠行,实在是渺不足道。

岳飞又转头对岳云道:“云儿,你可愿走?”

岳云坚定地摇摇头道:“孩儿身上虽无‘精忠报国’,心中却有‘精忠报国’!”

岳飞仰天长笑道:“好孩子,不愧是我岳飞的儿子!”

我实在不愿见他父子冤死,忍不住劝道:“岳爷,你的死未必能保一国的平安,更不能保天下的百姓,何必做这无谓的牺牲?”

岳飞慨然道:“每有天灾,总有愚夫愚妇杀猪宰牛祭拜天地,是为牺牲,今皇上欲向金人乞和,总要杀一二主战的大将以显诚意。为保我大宋半壁河山、保一方黎民百姓,就请以我岳飞父子的项上人头——作为牺牲!”

我心神俱震,作为牺牲的猪牛,在被宰杀前总要拼命挣扎嚎叫一番,惟有人,在作为牺牲的时候可以坦然面对,笑对牺牲!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胸怀?

默然半晌,岳飞又忧然道:“我岳飞死则死也,却尚有一事放心不下,望壮士替飞完成。”

“岳爷有何事?但讲无妨!”

“我怕岳家军乍闻岳飞的死讯,会生意外,更怕激起兵变,若是如此,国家大祸也,所以我想求壮士持飞亲笔书信,岳飞若死,壮士即赶往朱仙镇,把岳飞的书信交给副元帅张宪,防患于未然!”略顿了顿,岳飞神色黯然,哽咽着道,“别人也还罢了,惟有岳飞的兄弟牛皋,向不把朝廷皇上放在眼里,若知岳飞惨死,牛皋必反!飞临死恳求壮士,牛皋若反,替飞――斩之!”

牛皋,岳家军一员猛将,战功赫赫,难道也要成为牺牲?我胸压块垒,默默无言。

岳飞挣扎着站起,执着我的手道:“壮士难道要让岳飞不能安心就死?”

望着岳飞痛苦而祈盼的眼睛,我艰难地点点头,声咽嗓暗,缓缓道:“岳爷放心,牛皋若反,萧珏替岳爷——斩之!”

“萧珏!昨夜有人夜袭天牢!四大高手尽死,还好没有走了岳飞父子,所以今夜要立斩岳飞父子,免得夜长梦多,我要你为刑场护法!”我从未见过相爷如此紧张。

风萧、月暗、风波亭。

亭内,监斩官万俟颉问:“岳飞,可还有什么遗言?”

亭外,行刑台上,岳飞遥望北方,长叹:“恨不能——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岳云望着父亲,惋惜道:“恨不能疆场战死!”

“斩!”血红的令签扔了下来。

刽子手抽出了鬼头刀,在岳飞身边悄然道:“岳爷,小人是迫不得已。”

刽子手举起了鬼头刀,刀在空中微微颤抖。

刀,挥下!几乎同时,天空一道金蛇闪耀大地,接着一声惊雷,似苍天的震怒,天地为之色变!

“岳爷!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刽子手匍匐于地,头不敢稍抬。

这一刀砍在岳飞肩头,血流如注,杀人无算的刽子手居然失手了!

岳飞皱着眉,大喝:“捡起你的刀!再来!”

刽子手早被苍天的震怒吓破了胆,只是不住磕头。

岳飞望向我,我浑身一颤,读懂了他的眼神。

手扶剑柄,我一步步迈向行刑台。步伐,从未有过的沉重。

先忠于国,后忠于人!我在心里默默念叨。

如涛的雨点骤然而降,可是苍天的眼泪?

一声嗷叫,剑如匹练挥出,一剑两人头!

剑,傲然向天,血,凄然而下,任雨水的冲刷,仍凝而不去!

“侠剑”,居然染血!

我仰天悲呼:“苍天无眼——尚落泪,侠剑却染——忠——良——血!”

一声霹雳,似应和着我的悲呼,在头顶轰然炸响,声震寰宇……

朱仙镇,岳家军大营。

张宪接过岳飞的亲笔信,尚未看完即瘫倒在地。

王贵捡起信,只看了几行,就跪倒哭叫:“大哥……”

牛皋抢过信,瞪圆了眼直直盯了半晌,突然大叫一声,仰天便倒!

顷刻间,大营哭声一片。

我心中超然物外般的平静,对挣扎着站起来的张宪淡然道:“张元帅,岳爷的苦心想必你能明白?”

张宪一怔,终于颤抖着、缓缓放开紧握剑柄的手,艰难地道:“张宪……明白。”

“杀回临安!为大哥报仇!”牛皋猛然跳起来,抽出配剑咆哮!

大营内的士兵,纷纷拿起了武器,群情激奋……

我手扶剑柄,心如死水,只想着那句——先忠于国,后忠于人……

牛皋一马当先,从我身边冲过,就要冲出营门。

剑,如闪电呼啸而出,牛皋的人头立刻飞上半空,无头的身子仍奔出营门数丈,方颓然跌倒!

侠剑,再次染血。

我举剑厉喝:“岳元帅口谕,谁敢造反,牛皋即是榜样!”

众兵将呆了一呆,突然齐声怒吼:“杀了他!杀了他……”

牛皋的亲兵扑了上来,神情凶狠如狂兽。

我突然扔掉手中的宝剑,染血的剑已经不配再叫“侠剑”。

刀,砍上我的脖子,剑,刺入我的身体,我却感受不到痛苦,该做的我都已做完,如果我的死能略微减轻将士们的悲愤,那么,我也愿意……牺牲……

注:不是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