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曦《天国之门》原文
强袭登陆舰“先锋”号结束了跃迁航行，在行星附近的跃迁点脱离了亚空间。
由于跃迁力场干扰，扫描器和外部电子设备花了三十秒才上线。船长艾琳娜·柯尔坐在舰桥最高处的船长席上，俯瞰着全息显示屏上那座飘浮在昏黄色大气层边缘的空间站。
“这里是‘先锋’号。”她打开通信系统，“288基地请回话！重复，288基地请回话！”
“这里是288基地，感谢上帝，你们终于来了，陆战队。”通信频道中充满了杂波，“那些鬼东西攻占了动力室和太空港，它们还摧毁了‘奋斗者’号！六到八层已经失守，最糟糕的是，我们失去了防空系统的控制权。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快来救救我们！”
“坚持住，228基地。”艾琳娜说，“我们马上登陆2号太空港。”
“2号太空港？你们疯了吗？那周围全是‘奋斗者’号的残骸！”
“这是强攻行动，完毕0”
切断了通信，艾琳娜接通了内部频道，“陈剑少校，你们准备好了吗？”
“随时候命，舰长阁下。”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名身穿动力盔甲的陆战队指挥官，他的盔甲与普通陆战队员没什么区别，但是为了搭载指挥模块，头盔要比普通陆战队员大很多，还搭载了比标准级大一倍的通信设备。在他身后，立着整整两百名陆战队员，他们身穿动力盔甲，组成了威严的军阵。
“很好，即将开始登陆，我会把你们送到最近的登陆场，务必把所有敌人斩尽杀绝！”
“收到，舰长阁下。”
“舵手，”艾琳娜转向前排，“准备强行登陆，目标2号太空港。”
“遵命，舰长阁下。”坐在前排舵手位置的黑发女孩回应道。
放眼望去，整个舰桥中的所有工作人员——包括舰长在内——全都是女性。人类的星舰从若干个世纪之前便开始使用这种人员配置：女人负责操作星舰，男人则登陆星球开拓和战斗。在人类获得跃迁技术的初期，面对突然被扩大了几十倍的开拓空间，人类不得不进行全体动员，再加上后来的几场星际战争，使人口基数变得不足以支撑庞大的殖民体系。于是，人类将男人和女人全部动员起来，组成最初的陆战队和舰队，这一体制几经变革，一直沿用至今。
“先锋”号启动了舰艏一侧的姿态控制引擎，青蓝色的等离子焰将舰艏推向正确的航线，那颗昏黄的行星占据了舰桥屏幕一半以上的视野，另外一侧则是遥远的恒星和作为宇宙背景的巨大气体云团。一小时后，结束了第二周环绕的“先锋”号再次变轨，进入与228基地的交会轨道。星舰在年轻舵手操纵下，轻盈地在大气层边缘跳着舞步，逐渐接近了目标。
距离目标200公里，舰桥上部的光学传感器捕捉到了228基地的影像，那基地只是一座普通的空间站，并没有驻扎军队，只有标准配置的防空火炮。它拥有两个太空港，其中一个港口周围飘浮着大量残骸，看起来似乎是一艘运输舰的一部分。除此之外，基地还有一个车轮形的居住区，依靠离心力产生人工重力，下部的连接结构似乎是为将来建造轨道塔而预留的，显得有些头重脚轻。不过，这座基地要想变成轨道塔还需要进行扩建，它现在的质量并不足以产生支撑塔身的离心力。
“‘先锋’号，这里是228基地。”基地指挥官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他是个黑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不过信号似乎不好，有很多干扰，“一小时前，2号太空港内出现大量金属异形，我们的人已经从空港调度室撤退，系统全部断线，完全无法掌握那边的情况，也无法启动对接系统，你们也许在登陆时会遇到麻烦。”
“指挥官，”艾琳娜说，“登陆的细节你不需要担心，我们都是专家。”
“拜托，”黑人指挥官呻吟起来，“求你们千万不要把空港拆了！”
“收到，我会注意的。”艾琳娜话锋一转，“指挥官，我想问你个问题。你的基地应该没有配备专业战斗人员，我看了成员名单，只有二十五名装备麻醉射线枪的警察。但是，我的传感器现在捕捉到了多个战斗区域，甚至出现了电磁速射武器的反应。我问你，现在究竟是谁在战斗？你们的保安不可能装备电磁枪。”
“哦，上帝，这要从何说起？”指挥官一脸委屈，“我们这里的确没有军事单位，也许就是那些特种兵给我们带来的麻烦……那些特种兵从星球上运来一个什么玩意儿，然后就乱套了！金属异形开始在我的基地里乱窜，然后特种兵就跟它们打起来了！我的天啊，第一天这里就死了一百五十多人，我都快要崩溃了，上帝，救救我们……”
通信突然被切断，一张西方人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阿诺森德指挥官，您的话太多了。”
“您是哪一位？”艾琳娜扬起了眉毛，“请在三十秒内报出你的身份和职务。”
“在下是内务部的阿基德上校，”那个男人轻浮地说，“感谢贵舰运送‘机械猎兵’第一连赶来协助我们，您应该看过任务简报了吧？舰长阁下，有些东西我们不能对外公开，必须保密，您应该能够理解。”
“作为一名军人，我当然可以理解，”艾琳娜不为所动，“十分钟后，‘先锋’号将对2号太空港展开强攻。上校，如果您不在攻击开始前将目前为止的战斗数据传输到陈剑少校的指挥系统中，我们将根据第99条特殊条款撤退。请您搞清楚，上校，星际舰队并不受内务部指挥，而我可以独立判断是否应该投送陆战队登陆。如果我觉得把陆战队员送下去会让他们丧命，我可以动用舰长权限终止任务。不过，我想您如此无所不能，肯定还能再召唤一支陆战队来，不过，那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您的手下恐怕撑不了那么久。”
阿基德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随即换上了做作的笑容，“舰长阁下，您还真是喜欢给别人设定时间表。”
“那么您的回答呢？”艾琳娜扬起了眉毛。
“三分钟内，陈剑少校就会收到数据，”阿基德说，“祝你们行动成功。”
通信中止，舰桥通信官试图和228基地控制中心建立连接，但是失败了。看起来，阿基德用高级权限接管了基地的通信系统，无法建立通信连接。不过两分钟后，战斗数据如期而至，艾琳娜将它们转入陆战队的战术电脑，所有陆战队员都接受了一份拷贝。
“300秒倒数，”艾琳娜命令，“启动‘攻城锤’。”
“收到，系统启动！”
“先锋”号的舰艏开始变形，原先用防御敌军炮火的重型装甲向两侧滑开，露出下面的机械结构，那是一个类似隧道掘进机的装置，它向前伸出二十米，带有液压缓冲装置的节点依次展开，与此同时，“先锋”号舰艏的姿态控制引擎进行最后的航向调整，舵手面前出现了全新的控制面板，上面的瞄准环牢牢地压在了2号太空港的钛合金外壁上。
就在此时，228基地的防空火炮开始射击，炙热的弹幕点亮了黑暗的宇宙，扩散的电浆冲击着星舰的护盾系，激荡起淡绿色的波纹。那些电磁炮发射的实体弹则直接穿过了能量护盾，敲击着“先锋”号舰首。然而，在登陆舰厚重的正面装甲前，这些小口径炮弹显然力不从心，这艘飞船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攻城槌，它甚至能把一艘巡洋舰撞成两半。舰桥外火光冲天，但在数道强力能量盾和重型装甲带保护下的舰桥中，外面的炮火却跟放电影一样显得毫无实感。船员们早已习惯了舰体的震动，对她们来说，这点儿晃动根本不算什么。
“撞击前三十秒！”舵手高声喊道。
话音未落，一块飘浮在港口外的残骸撞在了“先锋”号舰艏的保护装甲上，残骸随即四分五裂，零散的金属碎片击中了舰桥舷窗，留下一道划痕。那是“奋斗者”号的一部分，十个小时前，那艘冒失的运输舰试图运送两个轻步兵战斗连强行登陆，却被228基地的防空火力连人带船轰成了碎片。
“全员抗冲击准备，”艾琳娜命令，“陆战队，准备登陆！”
剧烈的撞击把舰桥内的女孩们震得东倒西歪，不过，“先锋”号本身就具备抵抗这种撞击的能力，沿着舰体主框架向后延伸的缓冲装置在撞击的瞬间吸收了绝大部分能量，这点冲撞对于这艘强袭登陆舰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借助冲撞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攻城锤像隧道掘进机一样的头部开始工作，伴随着火花和金属碎片，它硬生生地在空间站外墙上啃了一个直径十米的大洞。与此同时，“先锋”号甲板上的众多中小口径速射炮纷纷转动炮塔，向附近的对空炮塔猛烈开火，暴风骤雨般的炮火瞬间将附近的防空炮摧毁殆尽。强袭登陆舰虽然没有装备舰队会战用的大型粒子炮，但是装备了数量众多的速射炮，用于近距离支援。
舰首厚重的装甲舱门缓慢开启，出现在门后的是两百名身穿动力盔甲的陆战队士兵，他们身材魁梧，穿上盔甲之后身高接近两米。在舱门打开的同时，固定陆战队员双腿和脊椎的束缚具全部解锁，灵活地收回甲板下面，早已按捺不住的陆战队员一跃发起了冲锋。
三只全身银光闪闪的金属异形盘踞在天花板上，它们有着银亮的合金外壳和四肢灵巧的镰足，足尖的钩爪可以牢固地攀住墙壁，而形似人类的上半身长着两只巨大的镰刀状爪子，硕大的头部正面分布着六只红色的眼睛。这三个幸运的家伙逃过了最初的撞击，但还没等它们亮出爪牙，就被充当先锋的陆战队员乱枪打成了碎片。
“清除完毕。”尖兵报告。
“组成防御阵形，不要掉以轻心。”陈剑走出了通道，“1排留下来确保撤退路线，2排、3排负责清扫动力区，4排和5排到中央旋转轴支援那里的内务部特种部队。”
“遵命，长官。”
“这次的对手非比寻常！”陈剑对部下说，“我不希望带着你们的尸体回去。”
一只机械异形的三维影像出现在动力盔甲的目镜中，那是一只四足行走的昆虫状生物，上半身类似人类，但长着一对巨大的镰刀状上肢。它的全身覆盖着金属甲壳，尾部还有一根长矛一样的尾巴。硕大的头部正面，六只红色的眼睛闪烁着不友好的红光。它的长度是三米，质量大约三百公斤，这种怪物已经造成许多人死亡。
警报响起，陈剑转过脸去，只见太空港装卸区的货运通道内出现了十余只金属异形，它们依靠锋利的爪子抓着钛合金墙壁移动，速度非常惊人。
枪声响起，虽然这只是枪上的模拟音效，但作为预警却比警报管用。大部分陆战队员都会将警报关闭，但却没人关掉枪声。枪声意味着战斗，战斗意味着危险和死亡，没人喜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金属异形们显然没有领教过陆战队装备的APM60战斗步枪的威力，这种发射20mm贫铀弹的重型枪械只有穿着动力盔甲的陆战队员使用，却具备摧毁主战坦克的强大火力。因为之前收到解除火器管制的命令，所以，陆战队员们使用的是标准贫铀弹，而不是用来在友军设施内战斗的低速子弹。冲在最前面的异形瞬间便被锐利的贫铀弹打得七零八落，陆战队员组成散兵线向前推进，硬是把前仆后继的金属异形压回了通道内。
击倒了最后一只异形，陆战队停止了射击，分成两组交替为步枪装弹。只见货运通道内到处散落着金属残骸，各种碎片混杂其间。
突然，一名陆战队员发现一只异形还在动，就在他准备给它补一枪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异形的外壳像水银一样流动起来，迅速跟周围飘浮的残骸糅合在一起，随着更多的材料被融合，异形的体积迅速增大。突然之间，液态金属停止了流动，开始变形，几秒钟内，一只类似螃蟹的巨大金属怪物出现在了陆战队员面前。
“射击！射击！”陆战队员再次开火，但是，金属螃蟹却用巨大的螯作为盾牌挡住了脆弱的身躯，它一下子冲向一名陆战队员，用巨鳌夹住了他的身体。
“啊啊啊啊……救命啊！”陆战队员惊叫着，他的盔甲像易拉罐一样被压扁，整个身体拦腰折断，内脏与血液在空中飞舞。
陷入混乱的陆战队拼命开火，但金属螃蟹明显已经进化，它的外壳现在可以抵御20mm贫铀弹，身上火花四溅，却很少有弹丸能穿透。转眼之间，又有一名陆战队员被杀死，恐惧开始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保持阵形！集中火力！”陈剑高声命令，“杰里科少尉，给我火速到前面来！我们需要HSAS的支援！”
一道巨大的身影从散兵线上方越过，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巨响，大螃蟹前进的脚步被跟它差不多大的钢铁巨人挡住了。大螃蟹举起巨鳌反击，但是，钢铁巨人手中的超级动力锤却抢先一步敲在了它的外壳上！巨大的能量爆发出来，包裹着震动力场的巨型动力锤粉碎了螃蟹的外壳，半熔化的金属内脏四散纷飞。
没有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钢铁巨人举起了左臂的热熔炮，喷射而出的热核电浆转瞬之间便将目标焚烧殆尽。
“烧烤螃蟹看起来味道不错，”一个把头发向后梳着的青年切入通信，“来吧，兄弟们，开始干活！把螃蟹烤了当午餐！”
“少尉。”陈剑提醒，“舰长最讨厌的就是海鲜，特别是螃蟹。”
“你是说她那次吃螃蟹被夹住脸从而留下了心理阴影吗？”
“不要提这件事啊……”
“我已经听到了。”艾琳娜没好气地说。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另外三台身高三米的钢铁巨人出现在陆战队员们身后。那是被称为HSAS的重型机械外骨骼，由一名陆战队员操控，背部的多元推进喷嘴为它提供了极佳的机动能力，它能够配备多种武装，无论近战格斗还是远程火力支援都得心应手。
“舰长，我申请改变部队配置，”陈剑接通“先锋”号，“‘先锋’号立即撤离，在空间站附近待机，1排取消防守任务，前往控制中心，死守那里。其他各排任务不变，HSAS除1排外每个战斗群配备一部，负责近距离支援。”
“等一下，陈剑！”艾琳娜切入通信，“‘先锋’号不会撤退，我不能丢下你们，除非你能在三十秒内说出一个令我信服的理由！”
“这次的敌人非比寻常，”陈剑说，“它们会根据敌方的装备自我进化，之前的配置恐怕只是用来对付轻步兵的。你也看到它们的本事了，那些家伙拥有智慧，狡猾而残忍，外面那艘运输舰就是它们的杰作，如果有一只这种异形登上‘先锋’号，船上肯定有人会死。”
“可是……”
“舰长阁下！”陈剑提高了声音，“难道你想让你手下的女孩去死吗？”
“我……”艾琳娜环顾舰桥，她的船员们都很年轻，平均年龄不过二十岁，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孩子都有长大成人的权利。“我明白了，”她妥协了，“‘先锋’号离开登陆点，退到20公里外。激活所有的武器阵列和传感器，任何靠近本舰的非友军单位格杀勿论！”
“正确的判断，”陈剑看了一眼身后关闭的连接通道，“舰长阁下，如果需要紧急撤退，还请您好好地接住我们，毕竟太空行走不是陆战队的强项。”
“尽力而为，”艾琳娜苦笑，“先生们，祝你们好运。”
结束通信，陈剑转向全体陆战队员，下令：“开始行动。”
战斗主要发生在动力区和中央旋转轴，这两处都是无重力区域，陆战队员依靠靴子上的磁力装置和背部推进器跳跃移动，在没有重力的宇宙空间，这项技术需要长时间训练才能掌握。当打头阵的尖兵打开一扇严重损坏的隔离门时，门内飞来的子弹在他的动力盔甲上擦出几道火花。
“停止射击！”陈剑打开通信，“这里是‘机械猎兵’第一连，请表明身份。”
“很高兴见到您，长官。”一名内务部指挥官切入了通信，“我们奉命坚守这里，对于无意中给您的部下造成的损害，我向您道歉。”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掉漆而已。”陈剑拍了拍那个愤愤不平的尖兵，“我会留下一个班帮你们防御，现在带我去见你们的最高长官。”
“明白……”指挥官回答，“啊，长官……”
“我就在这里，少校。”阿基德切入通信频道，“有什么话就进来跟我说吧。”
“收到，”陈剑示意手下前进，“我们进去了。”
门后面堆起了临时路障，这些路障由各种箱子和家具组成，用焊枪和紧急修复星舰外壳用的强力黏结剂黏接在一起，堵住了通道。路障后面的是内务部队的特种兵，这些战士身穿轻便的装甲战斗服，手持10mm突击步枪，无论是防护还是火力都跟陆战队员差了一大截。但是，他们的作战服却可以启动光学迷彩完全隐形。能够仅凭相当于轻步兵的装备就在这里支持了七日，这支部队相当精锐。
陆战队员接管了防线，几只试图乘虚而入的异形转眼之间便被20mm贫铀弹打得七零八落。陈剑继续向里走，数十名伤兵就躺在距离路障不太远的地方，一名军医负责照顾他们，这里应该是临时战地医院，但是，却与火线近在咫尺。在后方的通道内见到了身穿军官制服的阿基德。这位先生依靠靴子底部的磁力装置吸附在走廊上，背着双手，一副典型的官僚做派。
“长官。”陈剑礼貌地敬礼。
“久仰大名，陈剑少校。”阿基德还礼，“客套话就不多说了，你是个军人，肯定比强袭登陆舰上的那个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的臭婊子好说话。”
“你有什么指示，长官？”陈剑表情僵硬地问。
“根据内务部的特别权限，少校，你现在归我指挥。”阿基德说，“集合你的部队，我们必须立即夺回1号太空港的物资储存仓库。”
“长官，我不得不提醒您。”陈剑说，“确保动力区和控制中心的安全才是目前的头等要务，而且这两个区域都有战斗反应，应该还有相当数量的幸存者。”
“我才不管那些人的贱命！”阿基德吼道，“少校，你要知道，违抗军令的后果非常严重，你现在归我指挥，我要你把部队调配到哪儿你就要执行命令！这里我说了算，你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我的命令！听明白了吗？”
“好吧，长官。”陈剑无可奈何地说，“请给我一个作战计划。”
“制定作战计划是你的事情！我只要结果！”阿基德傲慢地说，“对了，我带来的特种部队会全力配合你们，雅各布上尉，你现在归陆战队的陈剑少校指挥。”
“是，长官。”刚才那名指挥官敬礼。
几秒钟后，内务部队接入了陆战队的指挥系统，战术界面上的可调配兵力增加了一些，陈剑扫了一眼那些内务部队士兵的状态，发现他们精疲力竭、缺乏弹药，急需休整补给。
“嘿，伙计，”杰里科用内线说，“你们的头儿可真是个混蛋。要不要我用动力锤轻轻地在他身上敲一下？放心，我会装成不小心碰到他的，没人会知道。”
“这个混蛋，我早就想干掉他了。”雅各布上尉说，“他之前把我们扔进了一个矿井，不知道怎么搞的，里面冒出一群奇奇怪怪的异形，害得我们差点全军覆没。”
“矿井？你们去挖煤吗？”
“不，那下面发现了一处古代文明的遗迹，这颗星球上曾经存在一个高级文明，不过现在那里只剩下沙子和废金属。”
“战斗中，不要在内线闲聊。”陈剑转回公共频道，“长官，我们现在开始攻击1号太空港，根据取得的数据，我们必须先打通货运桥，这大约需要一小时的时间。”
“一小时？天哪！”阿基德揉了揉太阳穴，“我给你半个小时，少校。你有半个小时夺回1号太空港的物资储存库，我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标的物A’，并将它运回中央。你这样的山野莽夫肯定不会理解它的重要性，它所采用的技术是人类闻所未闻的，那些科技能帮助我们征服宇宙！”
“遵命，长官。”陈剑敬礼，“我们开始行动。”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阿基德傲慢地转身离去，“否则我们军事法庭见。”
目送阿基德消失在隔离门后面，陈剑转向身后的特种兵和陆战队员。
“那个混球给了我们一个不太妙的任务，”陈剑用内线说道，“说实话，我开始认真考虑杰里科少尉关于用动力锤碰他一下的建议了。”
士兵们发出一阵哄笑。
“不过，命令就是命令。”陈剑打开战术界面，规划了一条路线，“我们走这条路线强攻过去，HSAS打头阵，所有陆战队员负责掩护，内务部特遣队负责中距离支援，我们必须团结合作才能达到既定目的。”
“长官？”雅各布提出异议，“这条路线并不是最近的。”
“的确如此，”陈剑标示出三处交火地点，“但是它可以救出这些地方被困的友军，人数越多，我们的攻击能力就越强，集中兵力是陆战队的基本战术。”
“我明白了，”雅各布敬礼，“谢谢您，长官！”
“陆战队！”陈剑取下了背部挂架上的刺刀，“给我杀光那群畜生！”
“Kill them all！”陆战队员们高举步枪，发出一片怒吼。
这支混合部队冲向货运桥，但是，刚才还在外面虎视眈眈的金属异形却不见了踪影，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战斗，陈剑就指挥手下救出了两群被困的友军，还在一个冷藏库里找到了四个几乎被冻成冰块的幸存者。一直到货运桥入口，再没有遭遇战斗。
“奇怪，”杰里科驾驶HSAS走在最前面，“那些亮晶晶的小怪物为什么不见了？”
“我可不希望见到它们，”一名特种兵说，“扫描器没有反应，前方安全。”
“头儿，”杰里科转向陈剑，“这可能是个陷阱，那群狡猾的金属小怪物肯定躲在暗处窥视我们，伺机悄悄摸过来在我们背后狠狠捅一刀。”
“有陷阱的话，就把它踩碎。”陈剑命令，“突击！”
HSAS再次启动推进器，率先向前冲去，后面紧跟着手持APM60步枪的陆战队员，可是足足前进了数百米，能够容纳四辆卡车通行的通道内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具装卸工的尸体飘来飘去。在通道尽头的大门前，士兵们停下了脚步，这扇合金大门高十米，但门上却被开了一个大洞，一米厚的金属像黄油一样熔化了。
“雅各布上尉，”陈剑问，“是这里吗？”
“是的，”特种兵指挥官点了点头，“这扇门就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原来如此，”陈剑命令，“所有人员保持警惕，前进。”
杰里科的HSAS首先进入仓库，它头部的高性能摄影机仔细扫视四周，并没发现可疑目标。杰里科切换了传感模式，继续侦察，却突然注意到，在仓库的中央，孤零零地耸立着一个庞然大物，那是一个球体，表面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光滑感，好像一面被磨光了无数次的镜子。那个球体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似乎正在观察这位不速之客。杰里科的后背开始出汗，他当了十年兵也没有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况，感觉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
“头儿，”他喉咙发涩，“我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陈剑指挥陆战队员进入仓库，所有人的目光立马被这个神奇的球体吸引了。自然界绝不可能产生这样的东西，它是一个绝对完美的球体，但绝非出自于人类之手。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陈剑审视着球体。
“‘标的物A’，”雅各布说，“阿基德上校给它起的代号。”
“奇怪的东西。”
“哼，我也这么觉得，但是，那个混蛋上校却把它当宝贝。”雅各布耸了耸肩，“大约一个月前，一支采矿队在旁边那颗星球上挖出一处古代文明遗迹。于是，政府当局派我们前来回收。内务部的考察队在矿井深处找到了这个球体。阿基德上校对它很感兴趣，决定把它送到当局那里进行研究。就在我们准备移动球体的时候，大量金属异形冒了出来！我们且战且退，总算回到了空间站，但是，在等待货运星舰时，意外再次发生了。那些金属异形不知怎么跑到了228基地里，简直像是要来夺回这个球体一样。我们再次跟异形交战，损失惨重。幸好你们及时赶到，否则这里肯定只剩下一大片尸体。”
“考察队的科学家呢？”陈剑问，“也许我需要问他们一些问题。”
“异形出现后，他们全都失踪了，”雅各布说，“我本以为在这里可以找到他们的尸体，但是如您所见，长官，这里什么都没有。那些科学家全都消失了。”
陈剑将目光投向四周，就如雅各布上尉所说，货舱内干净得有点儿让人发毛，一尘不染的钛合金地板在天顶照明灯的照耀下闪着银灰色的光泽。别说尸体了，就连一滴血迹都没有，那些科学家完全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
“陆战队，这里是‘先锋’号。”艾琳娜出现在通信频道里，“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先说坏消息。”陈剑说。
“坏消息是，阿基德那个混球正在向你们靠拢。”艾琳娜说，“‘先锋’号的传感器追踪到了他的生体信号，那家伙似乎很兴奋，血压和心跳都有所上升。”她顿了一下，“接下来是好消息。舰载扫描器显示，那些异形似乎都集中到最下层去了，它们可能准备跳进大气层自焚，也有可能想要占据下层设施负隅顽抗。不过就结果而言，你们可以很顺利地夺回第六层和第七层，那里已经没有敌对反应了。”
“感谢您的情报，舰长阁下。”陈剑说，“可以问个私人问题吗？是个技术方面的问题。”
“请讲。”艾琳娜微微颔首。
“作为星舰指挥官，您比我们都懂太空旅行。”陈剑说，“这些金属异形，它们是怎么登上这座空间站的？难道这些东西拥有离开大气层的能力吗？”
“理论上说，不可能。”艾琳娜回答，“我看了上校传给你们的战斗数据，它们的身体结构比较脆弱，并不具备出入大气层所必需的结构强度和气动外形。”
“那它们是如何登上空间站的？”
“我觉得阿基德那个混蛋能够解释，”艾琳娜苦笑，“不过，他肯定会拿一大堆保密条例来搪塞你。请放心好了，如果他打算乘坐‘先锋’号回中央，我会让他全盘托出的。”
“舰长，也许你应该来看看阿基德上校的宝贝……”陈剑向球体伸出手去，“如果这是一件艺术品的话，以我个人的审美观来讲，它真是相当漂亮，而且非常惊人。真是可恶，我都快被它迷住了。”
可就在指尖触碰球体的刹那，那犹如镜面一样的外壳荡起了涟漪，像水银一般。陈剑吃了一惊，刚才的扫描结果显示，这球体明明是固体！刹那间，一道电流缠住了他的指尖，动力盔甲的电子设备顿时发出了一阵悲鸣，头盔目镜的视野飘忽不定，冒出了电火花，呼吸系统中满是绝缘层烧焦的气味。陈剑当机立断脱掉了头盔，让烟从动力盔甲中冒出来。
“长官！您没事吧？”一名陆战队员把他拉了起来，扶着他离开了球体，包括雅各布在内的所有人都把枪口对准了那个直径十米的圆球，准备将它彻底摧毁。
“住手！都给我住手！”阿基德走进仓库，“你们这些混蛋准备对我珍贵的发现物干什么！这可是能够帮助我们征服宇宙的伟大发现！可你们这群山野莽夫却打算用枪把它打成马蜂窝！滚开！都给我滚！离我的宝贝远点！”
士兵们无可奈何地垂下枪口退开，只见阿基德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球体，球体那光滑如镜的表面倒映出他扭曲的笑容，显得分外狰狞。陈剑注意到，阿基德触摸球体时，球体表面并没有像刚才一样变成液态，而始终保持着固态。
滚开！不要碰我！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陈剑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触碰他的意识深处，那份冰冷令他不寒而栗。
“你做得很好，少校。”阿基德背着手向他走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会得到一枚勋章。不过，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高速运输舰‘凤凰’号三分钟后入港，我已经受够这个鬼地方了，真想赶快离开这里。”他转向雅各布上尉，“你这蠢货刚才在干什么？你想毁了我的重要发现吗？赶快让你那群愚蠢的部下把枪放下，现在！立刻！马上！”他咳嗽了一声，“上尉，准备搬运‘标的物A’！”
“是，长官！”雅各布敬礼。
站在阿基德背后的HSAS用巨型动力锤在空中悄悄地比画了一下，做出一个去捅阿基德屁股的动作。心领神会的雅各布上尉竖起拇指做出“干得好”的手势。阿基德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怎么离开这座空间站，对杰里科的小动作完全没有察觉。
陈剑脱掉了动力盔甲的上半部分，不断有青烟从抗冲击衬层中冒出来，电子设备不时冒出电火花，从通信系统到指挥模块，这件动力盔甲内的所有电子设备都报销了。除去厚重的盔甲，陈剑的身躯缩水了很多，紧贴在皮肤上的电荷传导服勾勒出他健美的肌肉曲线。陆战队员对动力盔甲的控制完全依赖这套薄如蝉翼的紧身衣，它能将肌肉的电信号传递给动力盔甲，使它配合穿戴者的动作做出反应。据说女性穿上电荷传导服会变得相当养眼，可惜陆战队一个女兵都没有……
金属圆球光滑如镜的表面倒映着陈剑没有一丝多余脂肪的健美身躯，它的表面突然荡起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转瞬即逝。
“头儿，”杰里科开着HSAS走了过来，“你的盔甲看起来很糟糕。”
“别提了，今天真倒霉，”陈剑捡起头盔，“指挥模块完全报销了，如果是盔甲的话还有备用品，可惜头盔却必须回到基地才能补给。”
“节哀顺变吧，头儿，他们会给你配发一件新盔甲。”杰里科话锋一转，“不过刚才是怎么回事儿？你摸了一下那个闪闪发光的大球就变成这熊样了，阿基德那个混蛋也摸了，但他居然没事？这不公平！真应该把他扔进大海喂螃蟹。”
“注意你的发言，少尉。”陈剑叹了口气，“舰长很讨厌海鲜，特别是螃蟹。”
“放心，那个臭婆娘听不到的。”杰里科的HSAS抱起了双臂，“我可不会在外线中胡说八道。”
“少尉，”陈剑扫了一眼通信频道，“你并没有切换到内线。”
“什么！我居然犯了这种低级错误。”杰里科的HSAS东张西望起来，“但愿那个老太婆没有听到。”
“我都听到了，少尉。”艾琳娜没好气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现在你可以开始祈祷了，在任务结束后，我会好好矫正你那张臭嘴。”
“啊！不要——”
在士兵们的哄笑声中，高速运输舰“凤凰”号接近了228基地。那是一艘由战列巡洋舰改装而来的高速运输舰，有着修长的舰体和漂亮的外部装饰，尾部的大型推进器为它提供了充足的动力。这艘星舰比“先锋”号大很多，航速更快，不过，运载量要比那些身材圆润的运输舰小许多。这种高速运输船一般只负担贵重物资的快速输送，普通部队很少使用。
对圆球的搬运作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内务部特种兵在雅各布上尉的指挥下负责安全警卫。而陆战队员们则集中在空间站的下层，清剿那些金属异形。不过，清剿工作进行得很不顺利，距离“凤凰”号起航已经三天了，陆战队依然没能夺回228基地的第八层。
“先锋”号的舰长室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纪念品，从勋章到工艺品一应俱全，可惜这些精致的装饰全部按照规定被焊死在了台座上，以防在星舰受到冲击时变成飞来飞去的子弹。陈剑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陶瓷茶杯里散发出咖啡的浓香，在视野宽阔的舷窗外，一个身穿宇航服的家伙被一根安全绳连着，飘浮在宇宙和行星之间。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陈剑能够想象现在被关在宇航服里的杰里科是如何惨叫的。
艾琳娜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背对着窗外的太空人，她戴着一副眼镜，优雅地翻阅手中的古老线装书。气氛就这样很尴尬地凝结着，仿佛即将固化的树脂，陈剑觉得在咖啡冷掉之前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舰长阁下，”他尝试着开口，“差不多可以让杰里科少尉重新投入战斗了吧？”
“还不够，”艾琳娜放下了书，“除非你能在三十秒内给出一个能让我原谅这个对我手下的女孩们心怀不轨还骂我是‘臭婆娘’、‘老太婆’的小混蛋的理由。”
“这个……”陈剑摇了摇头，“很抱歉。”
“那么就换个话题，”艾琳娜合上了书，“少校，这次行动你们表现得相当不错，我看了作战记录，作为指挥官你功不可没。”
“承蒙夸奖，”陈剑叹了口气，“不过我失去了十五名部下。”
“人总有一死，”艾琳娜将酒和玻璃杯拿了出来，“作为陆战队员，你们总是被空降到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甚至是敌阵的中央。不过每一次，陆战队都能击败对手，化险为夷。你们每一个人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杀身成仁，战死沙场，也许这才是对士兵的最高奖赏。”她倒了两杯酒，举起其中一杯，“敬那些逝去的英灵。”
“干杯。”陈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清剿行动大概还需要多久？”艾琳娜问，因为酒精的缘故，她的身体散发出妩媚的气息，微红的脸颊展现着无穷的女性魅力。
“不出意外的话，还需要三到五天。”陈剑回答。
“如果两天内结束，我就终止杰里科少尉的禁闭。”艾琳娜抱起了双臂，“这个条件如何？你应该能做到吧，少校？”
“没问题，如果让杰里科少尉的HSAS投入战斗，两天时间应该可以完成清剿行动。”陈剑保证，“舰长阁下，您肯定有什么计划，能告诉我吗？”
“完全被你看穿了……”艾琳娜用手支起身体，靠近了陈剑，“我想，这艘星舰上的年轻女孩们一定会感谢少校大人给她们带来的额外假期。我的船已经很久没有在民用港口停靠了，如果能节省一天的时间，我就可以把‘先锋’号开到达拉威尔去，然后放一天假，那里的购物中心和休闲娱乐设施相当令人期待。”
“偶尔让我手下的小伙子们放纵一下也不错。”陈剑表示同意。
“那要看我手下的姑娘们是否同意了。”艾琳娜靠回沙发上，“对了，关于228基地，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什么奇怪的地方？”
“下午的时候，我从228基地的中央电脑调出了一些数据，”艾琳娜打开一系列全息面板，“其中一些数据显示，228基地在遭到入侵之后，基地总质量并没有明显改变。少校，你知道，为了维持空间站的运行轨道，中央电脑时刻记录着空间站的质量变化，这一计量可以精确到克。那些金属异形每只的质量大约有300千克，陆战队的战斗记录显示共有207只异形被消灭，207乘以300等于61400千克，大约61.5吨。这么大的质量变化，中央电脑不可能监测不到。”
“难道那些金属怪物一开始就藏在空间站里？”陈剑扬起了眉毛，“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人类的安保系统还没有沦落到让那么一大群不速之客蒙混过关。”
“看来只能等事后调查的结果了。”艾琳娜叹了口气，“不过呢，为了即将到来的假期，再来一杯如何？”
“没问题。”陈剑端起了杯子，“干杯。”
第二杯酒下肚，艾琳娜有些醉了，她似乎突然获得了勇气，再次拉近了和陈剑的距离。甜腻的气氛弥漫在舰长室中，令人无法自拔地陷入原始本能的冲动之中。
可就在这时，通信面板突然打开，是“先锋”号的通信官，这个用刘海盖住眼睛的害羞女孩出现在屏幕上，“对不起，舰长！很抱歉打断你们。”
“怎么了，丽？”艾琳娜没好气地说，“我不是说不要打电话过来吗？”
“真的非常抱歉！”叫丽的女孩赔礼，“来自舰群司令部的紧急联络，请您务必第一时间过目，这是红色命令，特级。”
“红色命令？”艾琳娜的酒一下子醒了，“内容呢？”
“高速运输舰‘凤凰’号失去联络，”丽说，“舰群司令部命令我舰立即投入搜寻，‘凤凰’号的最后坐标已经解析完毕，距离我们不足五光年。”
陈剑吃了一惊，问道：“是阿基德上校的船？”
“为什么不让其他飞船去？”艾琳娜抱怨道，“偏偏是我们，而且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来电！真是太扫兴啦！”
“非常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丽又开始道歉了，“也许是因为我们是最后见过‘凤凰’号的星舰，而且我们的距离也是最近的。”
“好吧，好吧！”艾琳娜整了整制服，“‘先锋’号准备起航。”她看了一眼飘在外面的杰里科，“顺便告诉切尔西甲板长，可以把外面那个混蛋弄进来了。”
“看来我们也收到命令了，”陈剑看着“先锋”号转发的加密命令，“不过现在228基地还很危险，我不可能把所有部队都带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少校？”艾琳娜问。
“没办法，只好兵分两处了。”陈剑说，“陆战队一向不赞成分散兵力，但这一次真是没有办法，镇压‘凤凰’号这样的星舰，只需要一个排外加一台HSAS。其他部队留在228基地继续作战，不可大意。天知道那些金属异型还会不会再突然冒出来，也许它们的巢穴就在空间站的最下层。”
“不胜感激，”艾琳娜点了点头，“不过少校，你也许应该留在228基地。这里可能更需要你。我总觉得那些金属异形的行动很不寻常，它们之前非常具有攻击性，但现在却收缩防御，对它们而言，这样的策略变化是不是太剧烈了？它们很聪明，而且很狡猾。”
“不，”陈剑摇了摇头，“我跟你们去寻找‘凤凰’号，因为这份命令的后半部分必须由我亲自监督，其他人是不行的。”
“‘肃清’吗？”艾琳娜一愣。
“是的，”陈剑叹了口气，“我是名军人，必须执行命令。”
艾琳娜发出一声叹息，失落地收起了酒和玻璃杯，陈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对舰长致以军礼，然后转身离开了舰长室。
随着钛合金舱门的关闭，弥漫在舰长室内的甜腻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里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一小时后，“先锋”号做好了出航准备，它启动姿态控制引擎，在青蓝色等离子焰的推动下缓缓离开停泊点。在距离泊位不远的地方，几台黄色的机器人正在修理一个圆形的大洞，那是前几日登陆行动中留下的遗迹。
艾琳娜坐在舰长席上，高声下达各种命令。陈剑身穿深绿色军官制服，站在她的身后。
就在“先锋”号准备启动跃迁的时候，一个耀眼的虫洞忽然在舰首前方2000公里的地方开启，伴随着五颜六色的光粒子，一艘星舰穿过虫洞回到了正常宇宙。“先锋”号舰首的光学传感器立刻对准了目标，那艘星舰的影像很快出现在舰桥的大屏幕上。
“前方2000公里发现一艘星舰！对方通信呼叫无应答！”通信官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船级识别完毕，是……是‘凤凰’号！”
“什么？”艾琳娜站起身来，“它不是失踪了吗？”
“可是它又回来了，”陈剑皱起了眉头，“舰长阁下，你认为这像什么？”
“就像……一个邀请？”
“不，是个挑战。”
说完，他转身向电梯走去，但是，艾琳娜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太危险了，”她说，“那艘船有古怪。”
“我知道，”陈剑点了点头，“但我是名军人。”
电梯的自动门轻声关闭，艾琳娜默默地放下了手臂，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声命令：“激活武器阵列！启动所有防御系统！启动主推进器，第二战速，向‘凤凰’号靠拢，侧舷甲板组待命，准备强行登舰。”
三小时后，“先锋”号从后方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处于惯性航行状态的“凤凰”号。就体积而言，“凤凰”号要比“先锋”号大三分之一，航速也要快许多。但是，“凤凰”号却处于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之中，沿着惯性轨道航行，以每秒180公里的速度逐渐远离行星。它是如此安静，就连船体上的各种灯光都熄灭了。为了保险起见，艾琳娜命令“先锋”号绕着“凤凰”号飞了一圈，仔细观察这艘星舰，“凤凰”号没有任何反应，完全处于漂流状态。
“少校，”艾琳娜接通陆战队，“‘凤凰’号完全失去动力，原因不明。”
“收到，”陈剑回应，“我们从右舷的对接接口进去。”
“万事小心，祝你好运。”
“先锋”号移动到了“凤凰”号右侧，展开了侧舷的连接通道，充气式折叠通道可以伸长200米，不过大多数情况下用不着这么长。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连接通道的磁力吸附装置固定在了气闸室外面，同时喷出的凝胶制造了一个密封圈。陆战队员通过连接通道来到气闸室外，陈剑输入了紧急密码，“凤凰”号的气闸室随即开启，泻出里面的空气。
“空气状况黄色，”尖兵报告，“气压只有93%，生命维持系统没有运作的迹象。”
“准备打开内测闸门，三、二、一、开启！哦，天哪！”
随着气闸室内测闸门开启，一个人影飘了出来，那是一具尸体，从肩膀到腰部被利刃完全劈开，在无重力的船舱内随着气流跳着古怪的舞蹈。
陈剑认识那张脸，是特种部队指挥官雅各布上尉。
“所有人提高警惕！”他命令，“杰里科，你驾驶HSAS到前面去，把锤子准备好，如果有什么东西来找你麻烦就把它砸烂。”
“明白，长官，”杰里科回答，“那群螃蟹……不对，那些敌人死定了。”
陈剑不禁苦笑，看来艾琳娜的斯巴达教育颇有成效。
通过闸门进入星舰内部，周围完全被黑暗包围，只有红色的应急灯在黑暗的船舱内幽幽闪烁着，令人联想起飘忽不定的鬼火。
“杰里科，你带二班去机舱，看看能不能重启主发电机。”陈剑命令，“一班跟我来，我们去舰桥确认船员的情况。”
“如果阿基德那个家伙还活着怎么办？”杰里科问。
“谁先见到他，谁就请他吃花生米，”陈剑回答，“这是当局的决议。”
“收到，”杰里科回答，“也许用动力锤拍他一下会更刺激。”
舰内非常安静，安静得有些恐怖，因为没有电力，所有系统几乎都停止了运转，在一艘正常航行的星舰上绝不可能如此安静。由于没有人工重力，陆战队员依靠靴子底部的磁力吸附装置行走，所有人子弹上膛，严阵以待。但是，一路上除了遇害者的尸体什么都没有，内脏和组织碎片飘浮在空中，流出的血液呈完美的球形，在寂静的空间内飘浮，带来深沉凝重的恐怖。
生体扫描器显示，没有幸存者。
陈剑走在队伍中间，两名陆战队员在前面开路。陆战队的尖兵一般都是实战经验最丰富的老兵，他们忠实可靠，从不犯错，因为那些犯错的尖兵都已经去了天堂或者地狱……
透过通道一侧的舷窗，可以看到“先锋”号灰色的身影，两艘星舰现在紧靠在一起，依靠连接通道彼此相连。“凤凰”号上一定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精锐的内务部队也没能坚持太久。陈剑突然想起了那个神秘的金属球，它应该还在这艘飞船上。
难道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金属球？
不寒而栗之感从后背升起，陈剑打了个哆嗦，本能地扭过头去，正好跟身后手持多管机枪的机枪手对上目光。那个大块头一愣，然后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机枪，陈剑冲他点了点头，收回了思绪。他曾在228基地触摸过那个金属球，当时，他的动力盔甲完全损毁，事后查明是因为电路过载。不过他本人倒是没有受到伤害，这不得不说非常幸运。但是陈剑自己却十分清楚，在接触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侵入了他的身体。突然，他看到黑暗中有东西在动，虽然动力盔甲的传感器并未报警，陈剑还是端起了枪。
“前面通道里的人，”他命令，“立即举起双手走出来！”
周围的其他陆战队员迅速端起了枪，组成一个没有射击死角的防御阵形。陈剑不认为刚才是自己的幻觉，军人的直觉告诉他，刚才他确实看到了什么。有可能是人类，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东西。
“别……别开枪。”一个看起来十八岁上下的女孩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灰色的星舰船员制服，右臂上的徽章显示，她是航海组的见习生。
“报上你的姓名和职务！”陈剑说。
“我叫薇薇·达斯特，”女孩回答，“见习航海士。”
动力盔甲的电脑自动连接了“先锋”号的数据库，调出了那个女孩的个人资料，经过人像比对，系统判断她的确是薇薇·达斯特本人。
“你安全了，孩子。”陈剑垂下了枪口，“我们是来救援你们的，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我……我也不太清楚，”薇薇摇了摇头，“当时我在寝室休息，突然停电了，外面有很多人跑来跑去，还有人开枪，再后来，人工重力也停止了，我就一直躲在寝室里，直到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我才出来看看。”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陈剑问，“尽量具体点。”
“大概是一天前，”薇薇使劲回忆，“我不确定。”
“那么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看起来，这女孩一定受到了惊吓，陈剑接通了“先锋”号：“艾琳娜舰长，我找到一名‘凤凰’号的幸存者，是个女孩，叫薇薇·达斯特，见习航海士。”
“感谢上帝！”艾琳娜在无线电那边松了口气，“希望船上的姑娘们都没事儿。”
“收到，我们现在就去舰桥。”陈剑转向薇薇，“见习航海士，这是你服役的星舰，我想你比我们都熟悉它，现在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带我们去舰桥。我们现在人手不足，与其派一名陆战队员护送你去‘先锋’号，不如跟我们一起行动，这样更加安全。”
“好的，”薇薇勉强点了点头，“我带你们去舰桥。”
有个熟悉星舰的人带路，陆战队的行动速度快了很多。大约十五分钟后，一行人赶到了舰桥。舰桥的大门被破坏了，钛合金装甲好像牛奶糖一样熔化了，留下一个边缘整齐的大洞，让人联想起228基地储藏库的那扇金属大门，它们的损毁方式几乎完全相同。
“这是怎么弄的？”一名陆战队员惊奇地抚摸装甲门。
“小心，”陈剑把他拉开，“门后可能还有东西。”
他向身后的尖兵做了个手势，尖兵心领神会地拿出一枚特制手榴弹，打开电子保险，扔进了舰桥。陈剑顺势捂住薇薇的眼睛。一声闷响，耀眼的闪光足以夺去人类的视力，陆战队员的头盔目镜滤掉了闪光，使他们不受影响。
突击几乎在闪光弹爆炸的同时开始了，四名陆战队员冲进舰桥，其他人则守在门口。
“安全！”尖兵报告。
陈剑走进舰桥，只见寂静的空间中飘浮着人类的遗骸，那是被肢解的船员们，零散的内脏和四肢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究竟有多少人遇害。
“陆战队呼叫‘先锋’号，”陈剑打开了通信频道，“艾琳娜舰长，告诉你个坏消息，‘凤凰’号的航海组全完了，包括船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死了。”
一阵沉默之后，艾琳娜开口了：“少校，请设法尽快恢复电力供应，我会在确认安全后，派出一个临时小组接管‘凤凰’号。”
“收到，”陈剑接通了另一组陆战队员，“杰里科，情况如何？”
“目前为止还没有跟敌人遭遇，”杰里科说，“那群螃蟹……啊，不对，那群怪物一定是知道我们来了，所以都夹着尾巴躲起来了。”
“恢复动力还要多久？”陈剑问。
“卡尔正在搞，”杰里科回答，“你直接问他吧。”
“卡尔·琼斯，还要多久？”
“长官，再给我两分钟。”
“注意安全，”陈剑转回杰里科，“少尉，舰长说会在动力恢复后派出一个小组接管这艘星舰，你们负责守卫动力区。虽然暂时没有遭遇任何敌人，但是看到那么多尸体，我真的不敢保证这艘船是安全的。”
“头儿，你认为是什么干的？”
“还用说吗？”陈剑严肃地回答，“除了那些金属怪物，还能有谁？”
就在这时，“先锋”号接入了通信，艾琳娜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奇怪，少校。‘凤凰’号的质量并没有明显变化，除去反物质燃料的消耗，这艘船的质量几乎没有改变。这很奇怪，跟228基地的情况十分相似，但是那些金属异形不可能凭空出现……”
“我不认为它们能混上星舰。”陈剑说，“但也许真的有少数几只成功了。”
“根据货物清单，‘凤凰’号上搭载了很多集装箱，藏下几只异形也许没问题。”艾琳娜指出，“但是仅凭少数几只异形，是无法消灭内务部特种部队的。事实上，内务部队的特种兵却全部阵亡了，你们不是看到雅各布上尉的尸体了吗？”
“的确有点奇怪，”陈剑转向身后的舰长席，“这里太安静了。”
与此同时，“凤凰”号动力区，重启电力系统的工作仍在进行中。杰里科透过HSAS的主摄影机观察四周，“凤凰”号的主反应炉一共四台，成田字形配置在机舱中，这些反应堆有着复杂的冷却系统，能为这艘星舰提供惊人的电力。
“喂！卡尔，”他问道，“还没好吗？这里黑得让我心里发毛。”
“再等等，少尉，”控制室内的陆战队员说，“我正在努力，所有数值都上来了，就差点燃核聚变了。”
“快点快点，”杰里科催促道，“我讨厌黑暗。”
一阵嗡嗡声从头顶传来，原先漆黑一片的反应堆上亮起了五颜六色的指示灯，紧接着，机舱照明也恢复了，日光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紧接着，重力也恢复了，本来飘浮在空中的杂物一下子全掉在地上。
“头儿！”杰里科接通陈剑，“我们成功了！动力恢复！”
“你们做得很好，少尉。”陈剑赞许地说，“等一下，薇薇好像发现了一个幸存者，他距离你们很近，我把路线图传输给你。”
“咦，头儿？”杰里科问，“薇薇是谁？”
“‘凤凰’号的见习航海士，一名幸存者。”
“哎呀，是个妹子！”杰里科兴奋地说，“我可以约她吗？”
“少尉，”陈剑换上了严肃的口气，“如果你不想再接受一下艾琳娜舰长的斯巴达教育，我建议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遵命，头儿！”杰里科示意手下，“我们去找那个幸存者，但愿那也是个妹子。”
但是，他身旁的陆战队员们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大约十分钟后，杰里科的小队到达了指定地点，半路上他们拆了两扇隔离门，为了抄近路还把墙壁弄了个大洞。HSAS的破坏力被杰里科发挥得淋漓尽致，哪怕这样会给之后的修复工作带来很大困难。
坐标点位于“凤凰”号的货仓中，高速运输舰的货仓十分有限，但仍然能将护卫舰大小的星舰整个装下。但是，本应装满集装箱的货仓中看不到货物，安装在天花板上的照明灯在巨大而空旷的空间中洒下一片光明。就在这光明的正中央，站着一个人。杰里科驾驶HSAS走了过去，才发现那个人并不是“站着”，而是被从地板上生长出来的金属藤蔓束缚在原地。那些亮晶晶的金属好像获得了生命一般，将那个人紧紧缠绕。
“阿基德上校？”杰里科认出了他，“船上的货物都哪儿去了？”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阿基德抬起头来，他的眼睛暗淡无光，令人厌恶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终。这个男人的身上现在只剩下了绝望，比任何人都要深重的绝望。
“头儿，”杰里科接通了陈剑，“我想我找到阿基德那个混蛋了，需要按照命令杀了他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用动力锤敲他脑袋了。”
“给他来个痛快，”陈剑命令，“毕竟他也是名军人。”
“收到，”杰里科激活了巨型动力锤，“喂，上校，你有什么遗言吗？”
“真是可恶……”阿基德幽幽地说，“我又一次被抛弃了吗？”
“喂，这样的遗言很奇怪啊，”杰里科忍不住吐糟，“至少你要对你的家人和朋友说点什么，不要自顾自地叹息个没完。”
“你们这些野蛮人是不会明白的！”阿基德突然亢奋起来，他拼命挣扎，直到金属陷进了皮肉，“我发现了一个时代！一个失落的文明的超级技术结晶！她是那么完美！那么富有知性！我被她迷住了，无法自拔。可是，就在我打算将一切都献给她的时候，她却抛弃了我！”说到这里，他居然哭了起来，“这不公平，明明是我唤醒她的……她是属于我的，她不能这样抛弃我，这不公平！这真的不公平啊……”
“喂喂，这老兄的脑子是不是烧坏了？”一名陆战队员问。
“谁知道呢，”他身旁的同伴回答，“也许这厮一开始就是个疯子。”
“拜托，快点让他闭嘴吧。”手持多管机枪的机枪手不耐烦地说，“这货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儿，老子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好吧，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杰里科的HSAS举起动力锤，“我老爸跟我说，也许上帝是个好听众，麻烦你帮我确认下。”
“不！”阿基德望着电光缭绕的动力锤，“死亡对我来说并不孤独！我们都会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男人已经完全疯了，杰里科摇了摇头，准备行刑。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惨叫，一名陆战队员从他的视野边缘飞过，不过他只剩下了上半身。
“天哪！这是什么，哇啊——”
一刹那，叫声传来，杰里科回过头去，只见从地板上突然刺出的金属刀刃刺穿了一名陆战队员的身体，他的动力盔甲完全没起到任何作用。
“组成防御阵形！”杰里科命令，“我们中计了，这是个陷阱！”
陆战队员迅速行动起来，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抵抗是徒劳的。空旷的货舱内，金属地面像水银一样流动起来，流动的金属生成了一只又一只金属异形，转眼之间，一支异形大军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而且这些异形显然都进化了，它们的身体更加小巧，前部流线型的装甲能够有效抵挡贫铀弹的射击，强化后的尾巴更长，尖端的利刃更加锋利。
“她要我们死，”阿基德痴狂地高喊，“这艘星舰是她为她的王子准备的舞台，她不想有人打扰她约会！”
“闭嘴，混蛋！”杰里科骂道，“所有人员注意，火器管制解除，自由射击！”
刹那间，HSAS左腕的热熔炮喷射出炙热的电浆，将一整排的异形烧成熔化的残渣，周围的陆战队员疯狂地扣动扳机，贫铀弹化为灼热的鞭子，将蜂拥而来的异形像割麦子一样扫倒了一片又一片。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无穷无尽的金属异形踩着同伴的残骸前进，转眼之间便淹没了人类固守的孤岛。
与此同时，“凤凰”号点燃了尾部的等离子推进器，青蓝色的等离子焰推动星舰开始加速，旁边的“先锋”号慢了一步才启动引擎，结果，连接通道被拉扯到极限，硬生生地断裂了。
“怎么回事儿？”艾琳娜呼叫，“少校，‘凤凰’号为什么突然启动了？”
“状况不明，”陈剑回应道，“舰桥的电脑系统不受控制，拒绝外部指令，薇薇正在想办法，但似乎需要舰长密匙才能解除系统锁定。”他扫了一眼身后，“可是舰长已经不在了。”
“舵手，最大战速！”艾琳娜命令，“给我追上去！”
“遵命，舰长。”
黑发的女舵手将右边的油门杆推到最大，“先锋”号的主推进器全力喷射，巨大的加速度将所有人都深深地按进了座椅中。但是，“凤凰”号的加速能力显然更高一筹，本来就被拉开了十公里的距离，即使“先锋”号全速前进，两者的距离也只会不断增大。
“怎么搞的？”艾琳娜无助地望着“凤凰”号越变越小，一拳砸在控制台上，丝毫没有注意到破碎的平面显示器刺伤了自己的手。
“通信官，”她命令，“将我们的状况报告给舰群司令部，我们需要更多的增援，而且越快越好。”
“凤凰”号的舰桥内，陈剑仍试图关闭电脑系统，可是无论如何扫射控制台都无济于事。星舰的中央电脑系统位于坚固的装甲壳体内，想摧毁它需要动用舰炮。
“这下可麻烦了，”陈剑叹了口气，“薇薇，你在这里继续尝试重新夺回系统控制权，我会留下一名士兵保护你。其他人跟我走，我们去货舱看看，杰里科和二班的识别信号消失了，他们可能出了什么事儿。”
“遵命！”陆战队员们回答。
“等一下，”薇薇发出警告，“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舰桥。”
陈剑做了个手势，两名陆战队员和机枪手立刻移动到门边，守住了入口。但是走廊上什么都没有，声音传感器也没反应。
“没有发现敌人。”尖兵报告。
“不，不是那边。”薇薇抬起头来，“它们在外面。”
话音未落，利刃穿过了舰桥的强化玻璃，刺穿一名陆战队员的胸口，鲜血四溅。紧接着，又有一扇窗户被打破，浑身包裹着银亮金属的异形冲进了舰桥！
一名陆战队员把薇薇推向一边，自己却被来自头顶的利刃劈开了身体。陈剑一边开火一边后退，空气泻出舱外产生的气流使他站立不稳。
“长官！”一名陆战队员喊道，“紧急气密门放下来了！”
“离开舰桥，全体撤退！”陈剑把薇薇推了出去，一名陆战队员把她拉出门外，而他的同伴则用自己的APM60步枪充当支架，暂时顶住了气密门。陈剑和另外一名陆战队员殿后，两人相互掩护，迅速向出口移动。
就在这时，右侧的窗户被打碎，一道利刃刺进了那名陆战队员的肋部，把他拖出了窗外。
陈剑抬起头来，只见舰桥的外面爬满了金属异形，它们正不断破坏舷窗，试图冲进舰桥。事不宜迟，他转身钻过气密门，旁边的陆战队员立即拿走了充当支柱的步枪，金属气密门放下，暂时阻断了舱内的空气泄漏。
“你没事吧？”一名陆战队员拉起了薇薇。
“不太好……”薇薇使劲咳嗽，“减压太快了，我的肺部可能受伤了。”
“你需要这个，”机枪手把便携式吸氧器递给了她，“戴在嘴上会好一些，可惜我们的军医死在了里面，否则可以给你看看。”
“老张，”陈剑整理了一下思绪，“我们还剩多少人？”
“八个，”尖兵耸了耸肩，“刚才我们失去了王平、巴洛克和普罗诺夫。哦，如果再加上这位小姐，我们有九个人。”
“真是糟糕，”陈剑检查了步枪，“我们到舰体中部去，那里的停泊区应该有救生艇或者运输机，只要离开这艘船，跟在后面的‘先锋’号就能接住我们。”
“杰里科少尉和他的手下怎么办？”尖兵问。
“很遗憾，”陈剑摇了摇头，“现在我们没有余力去搜索他们。”
就在这时，那扇坚固的紧急隔离门发出一声闷响，金属在冲击下向外鼓起，而紧随其后的一击几乎将它完全击穿。空气泄漏又开始了，检测到舱内气压的不正常变化，通道两侧的隔离门缓缓放下，陆战队员们急忙越过左侧的门，开始向小艇甲板移动。
小艇甲板非常安静，照明灯照亮了停机坪，四架运输机一字排开停在那里，随时可以出发。陈剑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动力盔甲的传感器没有发现可疑目标，但是，他总觉得眼前是个陷阱。因为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到不得不让人怀疑。
“老张和周敏打头阵，”他命令，“约瑟夫、布朗负责左翼，刘飞和杰森负责右翼，切斯塔跟薇薇在一起，保证后方安全，开始行动！”
陆战队员们按照命令立刻行动起来，陈剑走在队伍后方，端着APM60随时准备支援。突然，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那股寒意似曾相识。他猛地转过身去，只见带着呼吸器的薇薇站在那里，身后的陆战队员正背对着他们警戒后方。
也许是自己太多心了……陈剑重新把目光转向战场，发现尖兵和另一名陆战队员已经到达了运输机旁边。
“安全！”尖兵示意，“周敏，去把舱门打开。”
“好的，军士长。”
那名陆战队员绕到运输机的另一侧，拉动装甲盖板下的红色手柄，把运输机尾部的跳板放下来，这种用于货物转运的小型星舰有一个很大的方形货仓，可以运载30吨货物进出大气层。也许是机内电源没有启动的缘故，货舱内一片黑暗，尖兵站在跳板下面示意大家抓紧时间登机，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在他身后的黑暗中站了起来。
“老张，身后！”警告的同时，陈剑扣下了扳机，密集的火线打在机舱内的黑影身上，但却只能在它强化过的盔甲上擦出道道火花。尖兵转身还击，却被巨螯夹住了身体，螃蟹一样的巨大金属异形从运输机里冲了出来。在最后时刻，这名尖兵拿出了一枚手榴弹，在胸前引爆了它。
巨大的冲击波将运输机的尾部炸得四分五裂，然而从硝烟之中，却冲出了更多的异形。两组负责掩护的侧翼的陆战队员立即开始射击，但是，他们身旁的两架运输机中却也涌出了异形，一时间，小艇甲板变成了火线纷飞的混乱战场！异形们敏捷地逼近目标，然后用锋利的尾巴进行最后一击。
陈剑一边开火一边后退，却看到负责掩护后方的陆战队员已被通道内拥出的异形撕成碎片。
“我的生命到此为止了吗？”他不停地射击，希望在死去之前多消灭几个敌人，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
薇薇指着旁边的舱门，“走这里，检修舱口！”
陈剑看了一眼那扇门，它只有半米宽，一米高，是用来检修线路的。薇薇已经将它打开，里面露出散发着蓝光的超导能源管线。就在这时，APM60发出了警报，弹药耗尽。陈剑当机立断丢掉了没有弹药的步枪，并对动力盔甲发出了“解除外部装甲”的指令。只一秒，覆盖他身体的装甲纷纷解体，从动力盔甲的柔性骨架上脱落。失去了外部装甲层，陈剑的身形立刻缩小了两圈，使得他勉强挤进了狭窄的检修舱门。
被留在外面的异形们被堵在了入口，它们用尾巴不断地往里面戳，却根本够不到退到拐角的陈剑和薇薇。
暂时得救了，陈剑松了口气，想起自己全军覆没的部下，他就感到一阵深深的自责。但是当务之急是如何逃离“凤凰”号，不过在此之前，他决心摧毁这艘星舰。
“能带我去动力舱吗？”陈剑问。
薇薇一愣，然后点了点头。陈剑悄然发出一声叹息，他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关闭冷却系统，使“凤凰”号的动力系统过热，然后……反应炉爆炸会结束一切。这艘星舰已经被那些异形控制，无论它驶向哪里，对人类都是一个灾难。
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人终于来到机舱，这里很安静，金属异形们似乎并不喜欢待在这个充满能量体的环境中。
陈剑拔出了备用的战斗手枪，小心翼翼地从检修舱口跳了出去，他稳稳地落在了控制室的地板上。陆战队带来的用于启动动力系统的笔记本电脑还放在控制台上，只需要输入几条命令，一切就都结束了。
陈剑走向电脑，打开虚拟键盘，准备输入指令。可就在这时，一枚子弹击中了他的后背，紧接着，第二发子弹击中他的腿部。剧痛之中，陈剑踉跄倒地。
只见一个穿着将校制服的高级军官出现在了门外，是阿基德！现在的阿基德已经失去了人类的理性，被黑眼圈包围的眼睛里只剩下无尽的疯狂。他握着一把手枪，慢慢向陈剑走来。
“你在干什么，上校？”陈剑忍着剧痛，“我们必须毁了这艘船！”
“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阿基德疯癫地笑着，“她是我的，我不能让你毁了她！你这样的野蛮人根本无法理解她的睿智与高贵。还有那些政府当局的高官，他们只在乎自己的权力，根本无法理解我的伟大发现！她是这个宇宙的神灵，无比崇高的存在。虽然她暂时抛弃了我，却给了我一个重新得到恩宠的机会！只要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我就可以重新得到她的爱！哈哈哈，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啊……”
“你疯了！”陈剑坐了起来，“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胡言乱语？”阿基德再次举起了枪，“够了，我已经不想看到你这样的下等生物了，消失吧！”
就在他扣下扳机的刹那，他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手持一把长扳手的薇薇出现在阿基德身后。
“你没事吧？”她检查了陈剑的伤势，“你腿部肌腱断了，背部的子弹停在了肩胛骨上，虽然你的动力盔甲内衬层自动封闭了伤口，不过仍需要手术治疗。”
“没时间了，”陈剑说，“完成指令输入，我们必须毁了这艘飞船。”
“可是你的腿……已经无法逃离这里了。”
“没关系，下达指令，停止冷却系统。然后你快逃，到最近的气闸室去，穿好太空服跳船，后面的‘先锋’号会接住你。”
“人类的偏执真是疯狂。”薇薇站起身来，“好吧，角色扮演到此为止，我感到很奇怪，作为一个生命体，你为什么要放弃生命？”
冰冷的战栗爬上了陈剑的脊背，这种感觉跟他在228基地触摸那个球体时一模一样，眼前的女孩突然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虽然她的外表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那具躯壳中散发出令人恐惧的压迫感。
“你……”陈剑注视着薇薇，“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薇薇露出了娇艳的笑容，下一秒，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从皮肤到头发，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流动的银色金属。
陈剑惊讶地看着眼前不断变化的液态金属，这东西绝对不是人类，也不是人类技术能够制造出来的。
几秒钟后，流动的金属重新塑形，一名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年轻女孩出现在了陈剑面前，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有着浓厚的东方血统，一双红色的眼睛中略有笑意。而那张脸，却令陈剑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是自己的影子，或者女性化的镜像。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镜，”她开口了，“这幅容貌借用了你的DNA，虽然是第一次面世，不过做得还不赖。”
“薇薇·达斯特呢？”陈剑问，“是你杀了她吗？”
“很遗憾，她早就死了。”自称镜的女孩说，“这艘星舰是为你准备的舞台，为了测试你是否具备我所期待的资格，那些不需要的人必须退场。”
“为什么选择我？”陈剑问，“我有什么特别吗？”说话间，他的手指向掉落在地上的手枪移动，缓慢而坚定。
“因为你是一名了不起的战士，”镜微笑着抱起双臂，她身上的银灰色航海士制服还原成了银色的液体金属，然后变化成了一件黑色的洋装，“从那座基地开始，我就在观察每一个跟我的‘分形’战斗的人，他们之中的确有过人的勇者，却达不到我的要求。雅各布上尉虽然是一名优秀的战士，但是他缺乏独立思考能力，对战局的掌控也不甚准确，所以我最终选择了你。你是如此优秀，简直是一台完美的战争机器，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便做出了决定，只要你通过测试，我就会成为你的利刃。”
“为什么不选阿基德上校？”陈剑继续分散镜的注意力，“他不但是名军人，而且很有头脑，最重要的是，他对你非常着迷。”
“他？”镜看了一眼地上的阿基德，“很可惜，阿基德是个疯子，而不是战士。”
“英雄所见略同，”陈剑闪电般举起了枪，“抱歉。”
枪声响起，镜微笑地看着静止在距离自己的眼睛几毫米处的弹头，飞速旋转的弹头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在耗尽了全部动能之后，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陈剑接连扣动扳机，直到手枪套筒停在空仓挂机的位置，但是，每一发子弹都停在了空中，好像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根本无法前进哪怕一毫米。
“真是一名完美的战士，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放弃。”镜赞许地说，“但是对于你的行动，我有一点无法理解。你为何选择和我同归于尽？炸掉这艘星舰也许可以把我消灭，但你也无法活着离开。”
“很遗憾，”陈剑苦笑，“你永远无法理解人类这个种族的疯狂。”
“如果只是疯狂的话，我的创造者已经教给我很多了，”镜把纤细的指尖伸向陈剑的额头，“以声音为主要媒介的语言交流不但浪费时间而且效率低下。不过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了解彼此，虽然有点儿粗暴，但是我想你会喜欢的。”
说着，她的指尖刺进了陈剑的额头。
一瞬间，周围的影像完全消失了，陈剑的意识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一颗灰黄色的星球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颗星球上正在进行一场空前绝后的战争，身穿金属铠甲的陌生外星生物使用各种能量武器互相攻击，而在星球附近的卫星轨道上，造型各异的外星战舰用定向能武器和各类导弹拼命向对方开火。这是一场疯狂的战争，没有仁慈、没有荣耀，只有毁灭与绝望。交战双方都以杀死对方为目的，毫不留情地相互厮杀。时间开始加速，战争却并未停息。终于，两个外星人战线都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其中一方终于研发成功了一件超级兵器。一颗巨大的金属球被制造出来，它由无数纳米机械汇聚而成，可以侵入任何金属并将它们变成最无畏最疯狂的杀戮机器。于是，战争结束了，这个金属球体屠杀了所有的外星人，将自己的创造者一个不留地送进了坟墓……
影像一下子消失了。陈剑回到了现实中，他的头疼得好像要爆炸了一样，但是伸手向额头摸去，并没有发现伤口。
“你把你的创造者都杀了？”陈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孩。
“没错，”镜微笑着回答，“我就是为此而被创造出来的。”
“你想对人类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履行兵器的职责罢了。”镜慢慢向后退去，“作为兵器，我不能独自参加战争，这是我的创造者为我定下的唯一 一条规则。所以，我需要一名战士作为我的使用者，而你是最好的人选。”
说完，她身体化为流动的银色金属消失在了地面中，紧接着，周围的地面上涌出了更多的液态金属，好像流动的水银一般将陈剑包围起来。动力盔甲虽然卸除了强化外甲，但仍然具备宇航服一样的密封性，在宇宙环境活动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这些流动的金属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它们虽然看起来好像液体，却可以瞬间变成锋利的刀刃。
陈剑拿出了最后一枚手榴弹，等待金属将自己包围的那一刻。
突然，一道冲击波将外侧的液态金属打得四溅纷飞！
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噪音，一台严重受损的HSAS冲了过来。它的左臂已经折断，变形的机械关节闪烁着电火花，头部已经损毁，摄影机无法使用，驾驶它的陆战队员干脆打开了驾驶舱，把头伸出来直接驾驶。
“头儿！”杰里科喊道，“快点趴下！”
巨型动力锤重击地面产生的冲击波震飞了正在凝固的金属，陈剑看准机会，跳起来抓住HSAS背部的把手，借助惯性与冲力，HSAS把他拉出了金属的包围。
在最后一刻，陈剑还不忘把那枚手榴弹丢了过去，随着一声巨响之后，液体金属四散纷飞。
“少尉！”他喊道，“摧毁反应堆冷却装置！”
“遵命！”
HSAS高举闪烁着电光的动力锤，将它掷向反应堆的冷却系统。一声巨响，动力锤损毁时释放出的巨大能量波摧毁了复杂精巧的冷却管线，受到重创的容器泻出了大量冷却液，在空气中生成白色的烟雾。HSAS继续前进，横冲直闯地逃出了机舱。
金属异形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杰里科驾驶严重受损的HSAS左躲右闪，一边挥舞机械臂一边向前冲。陈剑单手抓着HSAS背部的把手，不断下达指令。他的目镜中闪烁着“凤凰”号的结构图，由于杰里科必须专心驾驶，导航的重任必须由他完成。
冲破了最后两只异形的封锁，久违的星空出现在两人面前，那是“凤凰”号尾部的紧急抛射舱门，平时用来向宇宙里丢垃圾。HSAS在进入宇宙的瞬间急转向下，避开“凤凰”号主推进器喷射出的等离子焰，由于半数推进喷口已经损毁，杰里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机体。望着逐渐远去的“凤凰”号，他和陈剑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头儿，”杰里科问，“那艘飞船大概还有多久会完蛋？”
“不清楚，”陈剑说，“但是不会太久。”
话音未落，在视野中已经缩小成巴掌大的“凤凰”号突然发生了爆炸，一侧引擎被扯了下来，紧接着，第二次更加猛烈的爆炸折断了舰体，摧毁了动力系统。完全失控的“凤凰”号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飞去，而它的航线却不可避免地被恒星的引力场拉了过去。
“哇，好大的烟花。”杰里科感叹，“头儿，我感觉不太好，伤口在流血，好像快要不行了。你最好给我找个医生，我是认真的。”
“别担心，”陈剑回答，“战友不会让我们等太久的。”
说话间，一个巨大的物体遮住了光线，“先锋”号的探照灯捕捉到了被困在严重损毁的HSAS上的两人。
两小时后，陈剑结束了手术，他被送进了“先锋”号的一般病房，而杰里科则继续待在手术室里，他的腹部被开了一道大伤口，折断的肋骨刺进了肺部，如果不是注射了动力盔甲中配备的兴奋剂，他恐怕根本撑不到最后。陈剑全身多处挫伤，背部和腿部各中了一枪，筋疲力尽地躺在病床上。
门开了，身穿银灰色舰长制服的艾琳娜走了进来。
“感觉如何，少校？”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能活着回来我很高兴。”
“还行吧。”陈剑叹了口气，“有酒吗？”
“病人禁止饮酒，这是医生说的。”艾琳娜婉言拒绝，“告诉你个好消息，‘凤凰’号的残骸被恒星的引力场捕获，三年后将坠落在恒星的日冕中。”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陈剑苦笑。
“你的报告书我看了，”艾琳娜说，“怎么说呢？非常难以置信。不过对你的脑部扫描显示，你的大脑中确实有一个异物，可它跟你的脑组织几乎完全融合在了一起，想要取出来，以人类现在的技术很难做到。医生建议不要管它，因为它似乎不会对你的大脑造成影响。”
陈剑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那里什么伤口也没有。
“好好休息吧，少校。”艾琳娜站起身来，“再告诉你个好消息，本舰全体成员得到了三个月的假期，当然也包括你们陆战队。我改变主意了，我们去天堂之门搞一次公费旅游吧，反正舰艇去年的维修费用还剩下很多，你们机械猎兵的小金库再贡献一点，就足够了。还有，医生说，你三天之后就可以自由行动。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喝一杯，现在本舰正在前往228基地，你的手下们正在那儿等着你凯旋。”最后，她弯下腰，轻吻了陈剑的额头，“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不过现在快要进港了，我必须到舰桥去。”
说完，她向门口走去，在门外，艾琳娜似乎碰到了什么人。
“来向你的救命恩人道谢吗，薇薇？”
“是的，舰长阁下。”
“进去吧，但不要待太久，病人需要休息。”
“谨记在心，舰长阁下。”
病房的门再次打开了，身穿灰色见习航海士制服的薇薇出现在门外，陈剑愣了一下，一股寒意立刻爬上了他的脊背。
“薇薇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他用手支起了身体。
“我是谁并不重要。”薇薇露出了娇艳的笑容，“重要的是，我就在这里，而你根本无处可逃。”
陈剑向枕头下面摸去，但是那里并没有枪。这里不是他的卧室，而是病房。薇薇冷笑着，她的身体化为流动的液态金属，转眼之间化身为身穿黑色洋装的镜，截然不同的脸上浮现着同样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她向陈剑伸出手来，“带我到战场上消灭你的敌人，或是我现在就击沉这艘星舰，并杀死你所有的朋友和手下。刚才那位舰长大人似乎对你很有兴趣，也许那就是所谓的爱慕之情吧？要不要我第一个杀了她？顺便说一下，在你昏睡的时候，我侵入人类的互联网系统，学习了大量关于你们的知识。说实在的，人类的历史其实就是一部战争史，我对你们越来越着迷了。”
“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陈剑狠狠地说，“我一定会干掉你！”
“嗯？不错的眼神。”镜高傲地抱起了双臂，“既然那个女人对你如此重要，你可以为她抛弃自己的理性，化身为恶鬼。那么你的回答呢？我洗耳恭听。也许你凭空多一个妹妹也不错，我们的DNA绝对可以蒙混过关。”
陈剑注视着镜，他明白，人生有很多选择，有些可以改变自己，而有些则可以改变世界，他必须选择，为了艾琳娜。
“先锋”号滑过大气层边缘，向228号基地靠拢，星舰全系统正常，228基地伸出接驳舱口，做好了停泊准备。一片轻松的气氛笼罩着星舰，就连舰桥的航海士们也开始叽叽喳喳地小声计划即将到来的假期。
没人知道病房中发生过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