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怪谈之满天神佛》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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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平时不用功,高考时得了低分也怨不得旁人,但如果平时成绩上佳,只是高考时发挥失常,填志愿的时候还真不忍心把自己送到某个野鸡大学去。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复读一年重新参加高考,才是最适合的选择。
因此,我在今年九月来到N大附中,决心与其他落榜生一同并肩奋战,复读一年,争取来年考上一所理想的重点大学。复读生,自然不能与高考生在一起学习,所以N大附中把我们安排到大学校园里一个偏僻的角落,毗邻着一片小树林,而且我们同时也被周围的人戏称为高四生。
学校对高四生的重视程度,当然比不上本校的高三学生。但开学第一天,当我和其他同学走入N大附中为我们准备的教室,也不禁傻了眼。
学校为我们准备的教室,竟然是一座土、地、庙!
大学里竟然有座土地庙,这可真是让人有点想不通。教室里,黑板的一侧,就是一尊泥胎塑成的土地公公,咧着一张嘴,慈眉善目的。而在土地公公身前,则摆着一张供桌,桌上供奉着三个苹果,还有一盒牛奶。
接待我们的班主任,是位扎着马尾的中年女教师,姓徐,教化学0
徐老师见我们面带狐疑,便主动说道:“教室里的土地公公,可是大有来历喔!每天拜一拜,勤换贡品,不仅能让土地公公开心,也能让各位同学感觉心安——呵呵,平时成绩很好,到了高考却发挥失常,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心理产生了波动。”
这种说法貌似有点道理,现代人最缺乏的,不正是信仰吗?在庙里与土地公公一起读书,大概也就是为了让大家寻求到一个心理平衡点。而N大附中高四复读班,据说每年都能在高考时斩获不错的升学率,或许还真与这座土地庙里的土地公公有点关系。
徐老师在黑板前讲话的时候,我坐在下面偷偷摸出手机,连上网络,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N大附中高四、土地公公”,回车之后,居然还真在网上查到很多相关帖子。
其中一个帖子称,N大附中高四班的学生,只要每天在土地公公面前的供桌上摆新鲜水果、牛奶、矿泉水、面包、糖果,常换常新,高考时自然就能得到好成绩。
另一个帖子则称,高四班教室里的土地公公真的很有灵力,有几个学生不信邪,整整一年从来没给土地公公上过贡品,哪怕他们在这一年的复读生涯里每天都头悬梁锥刺股,最后依然高考失败。其中一个学生,最后还失意地在N大校园的小树林里上吊自杀了。
还有一个帖子,说得就更离奇了,居然说高四班教室里的土地公公口味还蛮刁钻,只喜欢高四班教室附近小树林旁一家小卖部里卖出的东西。只有用那家小卖部卖出的东西供奉,才会得到土地公公的灵力加持。换了其他小卖部的商品,则无半点用处。
我用手机浏览网页的时候,班里还有几个同学也做着同样的事。所以,当下课铃一响,一帮人便冲出教室,向小树林旁的那家小卖部狂奔而去。
没有离开教室的,只有三个人。除了徐老师在擦黑板之外,还有我和一个蛮漂亮的女生也留在了教室里。
那位女生把课本抱在胸前,头勾着,清汤挂面一般的短发从脑袋前面搭下来,刘海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女生走到我面前,好奇地问:“咦,你刚才不是在用手机上网吗?为什么你不像他们那样,跑到小树林边买贡品去?”
我瞄了一眼她的课本,写着姓名的一面,正好朝着外面,所以我立刻知道了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陈静宜。我笑了笑,答道:“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所以不相信土地公公灵力加持这类的鬼话。”
说这话的时候,我忽然感觉面颊火辣辣的,似乎有人正以凌厉的目光注视着我。抬起头,我才发现盯着我看的,竟是讲台上的徐老师。很难形容徐老师的眼神,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面无任何表情,我却油然感觉到一丝寒意。
而陈静宜则吐了吐舌头,抱着课本躲回了自己的课桌后。
我愣了愣,觉得自己不该被徐老师的眼神吓着,旋即,我索性以很大的音量向不远处的女生问道:“陈静宜同学,为什么你不去小卖部买贡品呢?”
陈静宜似乎因为我叫出了她的名字,而吃了一惊。她张开嘴,沉默良久,才喃喃答道:“因为我在上第一堂课之前,已经买好了贡品……”说完后,立刻从课桌里拿出了一袋苹果,两瓶饮料,走到黑板旁的土地公公泥塑面前,一边摆贡品,一边说,“这都是我在那家小卖部里买的……”
讲台上的徐老师,脸色和缓了许多,她微笑着对陈静宜说道:“机会,总是只留给有准备的人。”说完后,她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也不禁咋舌,大概这位陈静宜同学在来之前,就已经在网上搜索过N大附中高四班的情况,所以提前买来了贡品。呵,机会果然是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几分钟之后,其他同学纷纷回到教室里,在土地公公前摆上了各式各样的贡品,把小小的供桌摆得密不透风。徐老师看上去也心安了不少,开始上第二堂课。
高四的学习,与高三有很大不同。首先,我们不必再上新课,也不必纠结于各种定理的区别。徐老师教化学,她给每位同学发来了摸底试卷,让大家做题,然后再根据每张试卷上出错的地方,安排有针对性的讲解。
拿到试卷后,我立刻开始做题。其实我的基本功很不错,没用多少时间就做完了所有题目,又检查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差错,便准备交卷。交卷前,我抬起头朝四周还在埋头做题的同学梭巡了一圈,目光很快就投向了陈静宜那张课桌。可令我诧异的却是,那张课桌空无一人,根本没见着陈静宜的身影。
2
我正惊讶,突然从黑板一侧传来了一声巨响,“砰——”
教室里顿时像炸了锅一般,大家都发出了惊呼,而当我望向黑板旁的土地公公泥塑时,也不禁大吃一惊。
土地公公的泥胎上,竟然全是黑色墨水。而供桌上的贡品,也乱七八糟,到处都是黑色墨水,仿佛遭遇了世界大战一般。
当N大的保安赶到高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大家都在大呼小叫,连我也不例外,摸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发到微博进行现场直播。
等保安清场后,仔细勘察现场,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有人居心叵测地将某种设有定时装置的东西,伪装成贡品放在土地公公前的供桌上。而那种东西在定时装置引爆之后,在微量火药的帮助下,会爆出黑色的墨水,同时还会造成一定的破坏力。
“肯定是恶作剧!”听说了保安得出的结论,站在教室外的同学们纷纷窃窃私语。但立刻就有同学反驳:“大家都是今天才知道土地公公的神奇灵力,下课后第一次去小卖部买东西,怎么可能有人提前准备好恶作剧炸弹呢?”
听了这话,我不禁想起了那个叫陈静宜的女孩。她就提前知道高四班有神奇的土地公公,难道那个伪装成贡品的恶作剧炸弹是她做的?可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赶紧四下张望,却没见着陈静宜的身影。记得在做试卷的时候,她似乎就从教室里消失了。我心里不由一紧,难道那恶作剧炸弹真是她制作的?
而这时,徐老师突然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我面前,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愣了愣,然后木讷地答道:“我叫岳准。”我发现其他同学几乎都以怪异的眼神望向我,还听到有人低语:“对了,就是这姓岳的家伙。我们大家都去小卖部了,可就他留在了教室里。”
我不禁暗笑,虽然我留在了教室里,但徐老师却可以证明我根本没靠近过土地公公。
果然,徐老师瞪了旁边的同学一眼后,然后问:“在教室里曾经与你说过话,并且把贡品放在供桌上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我听到你喊过她的名字。”
“她叫陈静宜。”我只好答道。
徐老师从挎包里拿出了一份学生名单,仔细地看了起来,十多秒后,她困惑地抬起头,喃喃道:“咦,奇怪,学生名单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呀……”
经历过高考失败,进了高四,才会知道自己并非是为别人而读书。当然,老师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高四不需要每堂课都点名,因为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在努力。
徐老师上第一堂课的时候,也没有点名,根本不知道讲台下的学生分别叫什么名字,她也不关心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却有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学生,在土地公公的供桌上摆放了恶作剧炸弹,然后又莫名其妙失踪,虽然有人看到了那学生写在课本上的姓名,但这个姓名却根本没出现在学生名单中。
在高四学生们眼中看来,这大概就只是个恶作剧而已。但在徐老师眼中看来,却是对神物的亵渎。所以她在教室外怒气冲冲地朝着闻讯赶来的教务处长大吼大叫:“那个陈静宜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学生们要是因此心理产生波动,那可如何是好?”
教务处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秃顶老头,原本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但听到徐老师口中说出“陈静宜”这三个字后,脸色竟顿时大变,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面色煞白地向徐老师小声说了一句话,徐老师闻言后,竟也浑身颤栗起来,片刻之后,她也拎着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必须指出一点,因为居高不下的升学率,N大附中的高四班收费颇高,而且并非只要交钱,就可以到这儿来读。就算有钱,也必须得找到门路才能入学。我之所以可以到这里来复读,全托了我表叔的福。
我表叔,是N大学生处处长。
要说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好奇心炽盛。话说我上次高考失败,就是因为在赶考路上看到有人在街边卖艺变魔术,于是站在人群里津津有味地欣赏,结果迟到了半小时,害得我一科考试没有成绩,最终落榜。
我立刻找了个偏僻角落打电话给表叔,一接通,就听到表叔在电话另一头大声叫道:“岳准,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听说安置墨水炸弹嫌疑人的目击者就是你?你在哪儿?我马上让你来辨认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我诧异地问。但表叔什么也没说,他问清我的所在位置后,便让我站在原地不要动,他马上来找我。
几分钟后,表叔就带着一张照片找到了我。我看了看他递来的照片,这是一个女生的登记照,留着清汤挂面一般的齐肩短发,眼睛大大的,看上去有点面熟。
“其他学生到外面去买贡品的时候,是不是这个女生在供桌上摆放了第一份贡品?”表叔问道,我听得出,他的声音似乎有点颤抖。
说实话,我在高四教室里见到陈静宜的时候,刘海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但从其他部分来看,还真和照片上的女生很像。所以我不太确定地答道:“大概……大概是吧……”
听了我的回答,表叔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表叔,有什么不妥吗?确定了嫌疑人,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表叔却眼中无神地喃喃说道:“照片上的女生确实叫陈静宜,但是……她在两个月前就在小树林里自杀了,就是上届高四班发榜填志愿的时候……”
自杀?在小树林里自杀?难道她就是我在网上查到的帖子中,那位因为没给土地公上贡品而高考失利,最后上吊自杀的苦主吗?
当我提到这个问题时,表叔却苦笑一声,道:“那只是网上无聊的人在胡乱猜测穿凿附会而已,陈静宜是因为其他原因而自杀的。”
3
“什么原因?”我好奇地问。
表叔瞪了我一眼,却不再说话了,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我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就会变得非常可怕。
所以我回到寝室后,就用手机登上网络,四处搜索,还上同学录网站,查找两年前N大附中高四班的考生。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还真找到几个当年与陈静宜同班的考生,互加好友后,我便向他们询问陈静宜自杀的真正原因。
陈静宜的同学,都为网上流传的自杀原因嗤之以鼻。其中一个同学,还打出一个笑脸符号,说:“陈静宜的哥哥,就是小树林那家小卖部的老板,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自杀呢?”
而另一个同学,则向我详细提及了陈静宜自杀时的情形。
其实陈静宜的成绩还算不错,在高四复读一年后,最后的高考成绩也过了本科线,但与N大的录取分数线还有一定差距。她在高四复读的时候,与同班的一位男生展开了一段朦朦胧胧的恋情,他俩一直相约,一定要考入同一所大学。那个男生在高考里发挥得非常好,分数很高,应该可以读N大。返校填写志愿时,陈静宜泪眼迷蒙地要求男生与她填同一所学校,但男生却执意要填N大。
当陈静宜看到男友在志愿书填下了N大的全称后,就哭泣着冲出了高四班的教室。第二天,人们在校园角落的小树林里,发现了陈静宜上吊自杀的尸体。
“她死得真不值!”我叹了口气,又问那个与我聊天的同学,“后来,陈静宜的男友怎么样了?”
“呃……那个男生,后来失踪了。”同学答道。
我正惊讶,这时一位室友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大声说道:“刚才徐老师通知,下午的课,要换一间教室。”
“为什么?不就是土地公公的泥塑被黑墨水弄脏了?擦擦就行了,为什么要换教室?”我握着手机诧异地问道。
室友答道:“本来有校工准备去打扫土地公公身上的黑墨水,但被教务处长拦住了。那个秃顶老头说,土地公公是经高僧开过光才拥有灵力的,为了高四学生们的心理健康,所以不能让校工随随便便做清洁。他得从高僧那儿请来了灵符,再来亲自打扫……”
堂堂大学附中的教室里,摆着一尊神像,而还是高僧开过光的,连做清洁也得请什么灵符,还说是为了学生们的心理健康,这真是太可笑了!
我还想继续用手机和陈静宜的同学聊天,但对方却说马上要去上自习了,等他有空的时候,再把陈静宜的事写成邮件发给我。我给他留下自己的邮箱和电话号码后,只得无奈地退出了网络。
我们在N大提供的一件大学自修室里,上了一下午课。
放学后,我没回宿舍,而是很好奇地重新回到了上午曾经上课的高四班教室。
教室外的大门,贴着封条,我只能透过窗户玻璃朝里望,只见一块红布罩在土地公公的泥塑上,遮得严严实实。我觉得无聊,又正好有点口渴,于是干脆来到小树林旁的那家小卖部,要了一瓶可乐,一口气吱吱溜溜地喝了下去。我摸了三块钱准备结账,没想到柜台后的店主冷冷说道:“五块,谢谢。”
“什么?五块?可乐到处都卖三块,为什么你要卖五块?”我气得大叫了起来。
店主却冷笑一声,说道:“是的,别人的可乐都卖三块,但我这儿的可乐却要卖五块。因为我们这里的可乐很特别,就连土地公公都喜欢,所以得卖贵一点。”
真是岂有此理!
可是店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胳膊上一块块疙瘩肉硬邦邦的,当他瞪着我的时候,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没办法,我只好摸了五块钱,头也不回地出了小卖部。
当我走在小树林外的小径上,才忽然想起,陈静宜的同学曾经提到过,小卖部的老板,便是陈静宜的哥哥。有这么一个厉害哥哥,陈静宜为什么还要钻牛角尖自杀呢?让她哥哥狠狠打男友一顿,岂不是更好?真是让人想不通啊。
现在正是九月,天热得让人很难受,但我现在才发觉,走在小树林外的小径上,还蛮凉快的。于是我干脆钻进小树林里,开始温习功课——暑假的时候,我曾从网络下载了一套参考书,做成电子书放在手机里,这会儿正好可以好好复习一下。
我用手机温书的时候,天不知不觉就黑了下来。直到我感觉腹中饥饿,才想起自己放学后还没吃晚饭呢。我正要钻出小树林,却突然听到“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有人正从树林外的小径经过。
我觉得在小树林里用手机温书,是件挺丢人的事,所以没急着立即出去,而是躲在一棵树后,探出半个脑袋朝外望去。当我看到走过小径的人是谁时,也不禁吃了一惊。
这个人,竟是秃顶老头教务处长。
他手里拎着一个小桶,桶里盛着水,晃晃悠悠的,正向高四班教室走去。
我猜,教务处长一定从高僧那儿请来了灵符,这会儿正准备亲自去擦拭土地公公身上的黑色墨水吧。
果然,教务处长来到高四班教室门口,四下张望了一眼,便取出钥匙打开门,闪身进了教室。不过,他进教室后,并没打开室内的日光灯。我满面狐疑地望着黑魆魆的窗口,不知教务处长一个人在教室里,怎么才能摸黑擦掉神像上的黑色墨水?
我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了,就会变得非常可怕。
于是我出了小树林,蹑手蹑脚向高四班教室靠近,见秃头教务处长并没锁门,教室大门还留了一条小缝,我不禁咧嘴一笑,悄悄从门缝里溜了进去。可当我脑袋刚刚挤进门缝,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脑袋立刻传来一阵剧痛,然后我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便晕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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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悠悠醒转的时候,睁开严禁,四周依然是一片漆黑。脑袋传来尖锐的刺痛,我再次发出呻吟,同时感觉浑身瘫软无力,连根手指头都没法动弹。刹那间,一道白光射到我的眼睛,强光刺激得我连忙闭住双眼。与此同时,耳畔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你究竟知道多少秘密?”
我已经听出来了,说话的人,是秃头教务处长。但他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明白。
所以,我只好摇头,而这时,又是“啪”的一声,教务处长狠狠给了我一耳光,结结实实抽在我的脸颊上,顿时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而这时我也明白过来,刚才射到我眼睛上的那道强光,来自于教务处长手中的一柄电筒。
教务处长再次厉声问道:“说,你为什么要调查陈静宜自杀的事?你还知道多少秘密?”
我很诧异,他为什么知道我在调查陈静宜?可他说的秘密,又是指什么?
我正要回答,教务处长又从衣兜里摸出一个东西,使劲砸在我的脑袋上,恶狠狠地问:“这些短信,是谁发给你的?”
我这才发现,原来他砸到我脑袋上的东西,竟是我的手机。一定是他趁着我晕过去的时候,从我身上搜走了手机。可他说的短信,又是指什么?
我狐疑地拾起手机,调到短信。咦,还真有几条新短信,应该是我昏迷时收到的吧。打开之后,我看到了第一条短信:“陈静宜当年的男友,叫钟国威,说起来,大家都说他俩超有夫妻相,长得跟双胞胎似的。”
再看第二条短信:“陈静宜的尸体在小树林里被发现之后,钟国威当场就哭得晕了过去。我们几个同学本来想扶着他回家,可他拒绝了我们的好意,一个人留在了高四班那个酷似土地庙的教室里。”
我现在也意识到,发给我短信的人,便是之前我在网络上认识的那个陈静宜读高四班时的同学。他没给我写邮件,而是径直把要说的话,以短信的形式发到了我的手机里。
第三条短信写的是:“那晚之后,我们便再也没见到过钟国威了。他家里说,他那晚根本没回家,而N大保安把学校搜了个遍,也没找到他的踪影。很多人猜测,钟国威大概是因为心中愧疚,所以离家出走了。但事实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第四条短信,则与陈静宜、钟国威没有太大关系了,那位学长或许觉得应该鼓励一下正在高四班复读的我,于是写道:“小兄弟,好好努力,N大附中高四班的教学质量非常好,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理想的重点大学!你的班主任是徐老师吧?她虽然不是我们那届的班主任,但也教过我们化学课。她呀,除了在生活上粗心马虎一点,偶尔不小心还会把实验烧杯烧瓶打碎,但教学还是超级厉害的喔!祝你好运!记得多给土地公公上点贡品喔!”
“啪”,一记耳光再次把我拉回了现实世界。
教务处长冷冷地看着我,然后阴恻恻地说道:“好吧,小伙子,算你嘴巴硬。不过,就算你不说,也别想再活着离开这间高四班教室!”
他什么意思?而这时我也看到在他的手里,竟蓦地多出一把雪亮锋利的匕首。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杀我?杀我前,能不能让我当个明白鬼?”我可怜兮兮地求饶道。
教务处长狞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好吧,就让你当个明白鬼。钟国威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死了,是被我杀的。我杀他的原因,是因为——陈静宜是我的侄女。也就是说,小树林旁那家小卖部的老板,是我弟弟。网络上流传的所谓土地公公有神奇灵力的传言,也是我为了弟弟生意兴隆而编造出来的。至于钟国威,他不肯与静宜去同一所大学,害得静宜上吊自杀,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所以必须杀死他!”
我终于明白了钟国威的失踪之谜。但我还是忍不住继续求饶:“处长,你不要杀我……要是杀了我,我这么胖,你也没办法扛着我的尸体走出高四班教室找地方埋……”
该死的秃顶老头则不屑地答道:“我根本不用扛着你的尸体走出高四班教室。那尊土地公公泥塑,中间是空的。两个月前我把钟国威的尸体藏在了里面,现在再多藏一具你的尸体,也还是放得下。”
我绝望了,但依然死马当做活马医地说道:“要是你在这里杀了我,地上会留下血迹……你不敢开灯,所以不能确保能擦干净每一滴血迹!”
教务处长再次发出冷笑,在他手里又多了一样东西,是一管注满不明液体的注射器。
“我不用动刀杀你,只要给你注射一管麻醉剂,你就会昏睡起码八小时。把你塞进土地公公的泥塑里,再用蜡把底座与地面的缝隙封死,不出三小时,你就会因为窒息而死。到那时候,天还没亮呢。而且因为蜡的密封性,就算你的尸体腐烂了,一丁点儿臭味也不会外泄出来!”
真是太残忍了,我流出了绝望的眼泪,眼睁睁地看着这该死的秃顶老头把满满一管麻醉针,注射进了我的静脉里。
当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的时候,我不禁悲从心来,喃喃自语道:“天哪,难道我就要变作一具冰冷的尸体吗?我还没交过女友呢!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最后,我当然没有死。如果死了,我就没办法坐在电脑前给大家讲这个惊悚离奇的故事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洁白床单的病床上。在床边站着几个人,有我的表叔,还有徐老师、学校的保卫处长、两个警察。而在靠墙的地方,则站着一位漂亮的女生——是我曾在高四班教室里见过的那位课本上写着陈静宜名字的女生。
尾声
不过,我现在才发现,她的相貌,与表叔给我看过的陈静宜登记照上的模样,还是有点略微的不同。我不禁诧异地大声叫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让我来说吧……”徐老师最先发言,“这件事呢,其实得从我前几天在高四班教室备课说起……”
开学前,徐老师想检验一下实验室的化学药物是否过期,于是把烧杯烧瓶和药物带到了高四班教室里。她随意选出几种药物,准备进行一些高中教材上的常规实验。可正如陈静宜同学在短信里所说的那样,徐老师在教学上超厉害,但偶尔会不小心犯粗心大意的错误。当她拿起一只装满试剂的试管时,忽然手一滑,试管就落到讲台下,里面的试剂流了出来,遇到空气后开始燃烧,散发出一阵带热气与刺鼻气味的烟雾。
徐老师赶紧打开换气扇,排出高四班教室里的烟雾。可是当换气扇排走了所有烟雾,教室里依然充斥着一股怪味——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恶臭,就像腐烂动物尸体散发出来的臭味一般。
徐老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这股恶臭竟然是从黑板旁那尊土地公公神像脚底传出的。
刚才试管碎裂时造成的热烟,令神像脚底与地面粘连缝隙的蜡融化了,所以泥塑神像里的气味也泄了出来。徐老师赶紧叫了一个路过的保安帮忙,那保安一闻到这味道,便大叫道:“这是尸臭!”接着立刻报了警。
警方从中空的泥塑神像中,启出一具已经白骨化的腐烂尸体,经DNA检验后,证实死者就是两个月前失踪的高四班学生,钟国威。
为了引蛇出洞,警方并未立即排查嫌疑人,而是将土地公公神像恢复成原状,依然用蜡封死了神像脚底与地面的缝隙。接着,又请来了一位女生来帮忙。这位女生,是钟国威的妹妹。之前陈静宜的同学在手机短信里就对我说过,陈静宜与钟国威很有夫妻相,长得很像,而钟国威与他妹妹长得也很像——所以,当这个女孩用刘海遮住半张脸后,还真有几分与陈静宜相似。
女孩把恶作剧炸弹摆在供桌上,目的就是为了逼嫌疑人现身。让女孩装扮成陈静宜的模样,就是为了给嫌疑人施加压力,令其疑神疑鬼,以为有幽灵出没。而神像被黑色墨水弄脏了,如果校工随随便便来擦拭,很有可能会发现藏在泥塑中空部分里的尸体。警方想看看,究竟有谁会阻止校工打扫,还想看看之后嫌疑人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继续确保藏在神像里的尸体不被人发现。
所以警方在高四班教室里安装了若干个可以进行红外夜视拍摄的隐蔽摄像头,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拍摄。
随后,我在监视器里看到了那天夜里在高四班教室里发生的一切。
秃头教务处长把一管麻醉剂注射进我的体内后,就走到土地公公的泥塑旁,趴在地上清除掉神像脚底的蜡,然后站起身,在供桌上的某个地方按了一下,土地公公的泥塑竟然缓缓倾斜,露出脚底的一条缝隙。我这才明白,原来那张供桌上,竟然暗藏机关。
秃头教务处长拖着昏睡的我,靠近泥塑,然后趴下身体,朝神像脚底的缝隙望去。突然之间,他像触电一般跳了起来,浑身不住颤栗——这是因为他没看到意料之中的钟国威的尸体,所以才吓得魂不附体。
几乎与此同时,教室里的日光灯大发光亮,一组警员冲进了高四班教室里,而秃头教务处长只得目瞪口呆地望着突然出现的警员,说不出一句话来。
表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岳准,当你一走进教室,我就与警员们一起在监视器里看到了。”
我不满地问:“为什么不早点冲进来抓他呢?”
表叔答道:“警方必须找到他犯罪的确凿证据,才能冲进来抓人。所以,我们必须等到他打开土地公公神像的缝隙后,才能抓人。”
好吧,算你们有道理。
如果秃头教务处长在我静脉里注射的不是麻醉剂,而是毒药,那我岂不是早已死翘翘了?可是,关于我的这个疑问,却没有谁能给我一个有把握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