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新序·杂事·羊肠之坂》翻译——皮皮作文网

【题注】

《新序》为西汉刘向所作，是以讽谏为政治目的的历史故事类编。“羊肠之坂”，顾名思义即指山间崎岖缠绕、曲曲弯弯、形似羊肠的坂道，同时，它也是本文故事发生的背景板：君主上羊肠之坂，群臣皆偏袒推车。不推，即“侮其主”；推，则“侮其臣”。赵简子与虎会之间的“为人臣侮其主”“为人君而侮其臣”之辩引人深思，且与课内《战国策·唐雎不辱使命》一文中秦王与唐雎“天子之怒”“布衣之怒”之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原文

赵简子上羊肠之坂①，群臣皆偏袒推车，而虎会独担戟行歌，不推车。（起因）简子曰：“寡人上坂，群臣皆推车，会独担戟行歌不推车，是会为人臣侮其主。为人臣侮其主，其罪何若？”（妄自尊大，滥用权力）虎会对曰：“为人臣而侮其主者，死而又死。”简子曰：“何谓死而又死？”虎会曰：“身死，妻子又死，若是，谓死而又死。（转折）君既以闻为人臣而侮其主者之罪矣，君亦闻为人君而侮其臣者乎？”简子曰：“为人君而侮其臣者何若？”虎会对曰：“为人君而侮其臣者，智者不为谋，辩者不为使，勇者不为斗。智者不为谋，则社稷危；辩者不为使②，则使③不通；勇者不为斗，则边境侵。”（排比句增强语势，强调了人君侮辱人臣的严重后果）简子曰：“善!”乃罢群臣不推车。（从善如流）为士大夫置酒，与群臣饮，以虎会为上客。

【注释】

①坂：山坡，斜坡。

②使：动词，充当使节。

③使：名词，使者。这里指外交关系。

参考译文

赵简子乘车上羊肠坡，大臣们都露出膀子给简子推车，只有虎会扛着戟，边走边唱歌，不推车。简子说：“我上坡，大臣们都推车，只有你扛着戟，边走边唱歌，不推车，这就是你做臣子的侮辱自己的君主。做臣子的侮辱君主，该判什么罪？”虎会回答道：“做臣子的侮辱自己的君主，犯双重死罪。”简子问：“什么叫双重死罪？”虎会答道：“自己被处死，妻子儿女也被处死，像这样，就叫双重死罪。（不过，）您既然已经听说做臣子的侮辱君主的罪，您也听说过做君主的侮辱臣子的罪吗？”简子问：“做君主的侮辱了臣子会怎么样呢？”虎会回答说：“做君主的侮辱了臣子，有才智的人不愿给君主出谋划策，能言善辩的人不愿替君主充当使节，勇敢的人不愿为君主战斗。（显然，）有才智的人不出谋划策，国家就有危险；有辩才的人不充当使节，外交关系就不顺利；勇敢的人不愿战斗，边境就会被侵犯。”简子说：“（这意见）很正确！”便不再要大臣们推车。（事后还）为官员设酒席，和群臣同饮，把虎会尊为上宾。

赏析

先秦时期，尤其是战国时期，是古代民本思想兴盛的时代。从《尚书》的“民为邦本”，到《孟子》的“民贵君轻”，人们已经开始从君臣地位、上下关系的角度，审视自身的存在价值。这个时期的知识分子，在专制主义的一统天下尚未形成之前，还可以在各诸侯王国间有自己的选择机会。所以相对于后代而言，这一时期的知识分子还有着一定程度的人格自由。本篇中的虎会，就敢于和国君分庭抗乱，向国君追究“为人君而侮其臣者”的罪责。

事情是群臣皆推车，而虎会不推车。作为大臣，本来就没有推车的责任，赵简子却据此追究侮君之罪，可见是擅作威福，根本未将大臣的人格放在眼里。于是虎会反过来追究简子“侮臣”的罪责，也就理直而气壮。

“侮君”之罪不过杀头，“侮臣”之罪却能导致众叛亲离，乃至社稷倾危，国家灭亡。这样看来，“侮臣”之罪，远远重于“侮君”之罪了。蔑视民心者，虽然猖狂一时，但最终的下场只能是悲惨的。所以说，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虎会的倔强，正是看准了赵简子不能不顾及人心。作为一国的统治者，他需要争取士大夫阶层的支持，以巩固自己的统治，并和其他诸侯国相争夺、相抗衡。当时的知识分子之所以能坚持自身的独立价值，也是由于这一特殊的历史环境。赵威后问齐使，先民而后君；颜斶敢于直斥“王前”；唐雎以“布衣之怒”重于“天子之怒”(《战国策》)，与本篇所表达的，都是同样的思想。尽管这里的“民本”思想还不能和今天的民主思想相提并论，但两千多年以前的知识分子能具有这样独立的人格意识，毕竟是难能可贵的。对照我们今天社会生活中无处不在的依附观念，本篇的思想，还是可以给人以某种启迪的。

思考题

结合全文，说说赵简子“罢群臣不推车”的原因，简要分析其人物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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