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斶说齐王》翻译——皮皮作文网

【题注】

本文选自《战国策·齐策》，以颜斶为主体，记载了他与齐宣王及其左右所进行的一场“王与士孰贵”的辩论，其实，这一命题的提出，本身就反映了战国时期士阶层要求自身地位的提高与民主思想的抬头。彼时七雄争霸，很多文士也通过游说诸侯以谋取高官厚禄，而颜斶拒绝齐宣王的招揽，突出表现了他不慕权势，自尊、自重且清高的形象。

原文

齐宣王见颜斶①，曰：“斶前！”（齐宣王倨慢失礼）斶亦曰：“王前！”（颜斶针锋相对）宣王不说。（“斶前”？“王前”？两“前”激起千层浪）左右曰：“王，人君也。斶，人臣也。王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可乎？”斶对曰：“夫斶前为慕势，王前为趋②士。与使斶为慕势，不如使王为趋士。”（针对左右责问，颜斶舌战群臣）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贵乎？士贵乎？”对曰：“士贵耳，王者不贵。”王曰：“有说乎？”斶曰：“有。昔者秦攻齐，令曰：‘有敢去③柳下季④垄⑤五十步而樵采者，死不赦。’令曰：‘有能得齐王头者，封万户侯，赐金千镒⑥。’由是观之，生王之头，曾不若死士之垄也。”（“生王不若死士”，徒下惊人之笔）

点评：清吴楚材《古文观止》卷四评此文曰：“起得唐突，收得超忽”，颇具构思之妙。文章一开头借“斶前！”“王前！”引入论事，突兀离奇，出人意表。颜斶的气势凛烈、不畏权势，一开始就给人以鲜明的印象。

此外，运用齐王、左右和颜斶的对白形式，结合各人言辞具体内容，描述其发言时的神色、辞气，也将他们的个性、品格及变化中的思想感情，表现得栩栩如生。

宣王曰：“嗟乎！君子焉可侮哉？寡人自取病⑦耳！及今闻君子之言，乃今闻细人之行，愿请受为弟子。且颜先生与寡人游⑧，食必太牢⑨，出必乘车，妻子衣服丽都⑩。”（辞色虽转卑恭，却仍用荣华作笼络，富贵骄人习气确难改移）颜斶辞去曰：“夫玉生于山，制则破焉，非弗宝贵矣，然太璞不完；士生乎鄙野，推选则禄焉，非不得尊遂⑪也，然而形神不全。斶愿得归，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静贞正以自虞⑫。制言者，王也，尽忠直言者，斶也。言要道已备矣！愿得赐归，安行而反臣之邑屋。”则再拜而辞去也。

点评：齐宣王为颜斶折服，欲以丰厚爵禄相笼络，却被颜斶谢绝。这个结局很意外，颜斶不为利往，不为利来，不辞劳顿来到齐王宫廷就是为了告诉他“贵士”的道理，希望齐国藉此可以日渐强盛，很有家国情怀。

君子曰：“斶知足矣！归真返璞，则终身不辱也。”

点评：尾声“归真反璞”，余韵回荡，令人遐想。

【注释】

①颜斶（chù）：齐国隐士。

②趋：接近。

③去：距离。

④柳下季：即柳下惠，姓展名禽字季，鲁国贤人，居于柳下。

⑤垄：指坟墓。

⑥镒（yì）：古代重量单位，合二十两或二十四两。

⑦病：辱。

⑧游：交往。

⑨太牢：祭祀时牛、羊、猪俱全称为太牢。

⑩丽都：华丽。

⑪遂：显达。

⑫虞：通“娱”，欢乐。

参考译文

齐宣王召见颜斶，说：“颜斶上前来！”颜斶也说：“大王上前来！”宣王很不高兴。左右近臣说：“大王是人君，颜斶（你）是人臣。大王说‘颜斶上前来’，（你）也说‘大王上前来’，（这怎么）可以呢？”颜斶回答说：“我上前是趋炎附势，大王上前是礼贤下士。与其让我趋炎附势，不如让大王礼贤下士。”宣王生气地变了脸色说：“王尊贵，还是士尊贵？”（颜斶）回答说：“士尊贵，王不尊贵。”宣王说：“可有什么道理吗？”颜斶说：“有，从前秦国进攻齐国，（秦王）下令说：‘有敢在柳下季墓地五十步内砍柴的人，判以死罪，不予赦免。’又下令说：‘有能砍下齐王头颅的人，封邑万户，赐金二万两。’由此看来，活着的君王的头，还不如死去士人的墓。”

宣王说：“唉呀！君子怎么能欺侮呢？我是自取其辱呀！到现在（我才）听到了君子的高论。希望您收下（我）做学生。并且颜先生和我交往，吃的必定是同祭奠祖先时一样的食物，出行必定有车乘坐，（你的）妻子和孩子身着华丽的衣裳。”颜斶谢绝告辞说：“玉生在山中，（一经）雕琢就破坏（本色）了，不是（经过雕琢就）不宝贵了，而是那璞玉经过雕琢失去了天然的形态。士人生在偏僻乡野，（一经）推举选拔就享有禄位了，不是（享有禄位就）不尊贵显达了，而是（他的）身体和精神（就）不（再）完整独立。我希望回到我的乡里，饿了再吃东西，就像吃肉一样有滋味，安闲踱步，就像乘车一样舒适，不犯王法可以算是富贵，（因为）内心清静纯正而欢乐。发号施令的是大王，竭尽忠心直言进谏的是颜斶。（我）要说的意见已经很详尽了，希望您能允许我回去，平平安安地回到我的家乡。”于是（颜斶）拜了两次，辞谢离去。

君子（议论）道：“颜斶可以说是知足的人了，归于自然，返于淳朴，这样终身也不会受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