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臧僖伯谏观鱼》翻译——皮皮作文网

题注

本文选自《左传·隐公五年》，鲁隐公欲往棠地观看渔民捕鱼，臧僖伯认为不合乎礼义，谆谆劝阻。那么，难道国君连观鱼的自由也没有吗?其实不然，读古人诗作文章需得“知人论世”。臧僖伯之所以谏阻，是因为这一活动不符合“古制”，即当时国君应该遵循并身体力行的行为规范。他本着对国家和君主的责任感，进谏鲁隐公，以君王是“纳民于轨物者”为出发点，从行为准则、物用谈到政事，指出君王治理国家成败的关键，因小见大，抓住要害，层层深入，条理清晰。

原文

春①，公将如棠观鱼②者。臧僖伯③谏曰：“凡物不足以讲④大事⑤，其材不足以备器用⑥，则君不举⑦焉。君将纳民于轨物⑧者也。故讲事以度轨量⑨谓之‘轨’，取材以章物采⑩谓之‘物’。不轨不物，谓之乱政。乱政亟⑪行，所以败也（点明不合礼制、不讲军事的后果）。故春蒐、夏苗、秋狝、冬狩⑫，皆于农隙以讲事也（古人四时田猎演武之礼）。三年而治兵⑬，入而振旅⑭，归而饮至⑮，以数军实⑯。昭文章⑰，明贵贱，辨等列，顺少长，习威仪也。鸟兽之肉不登于俎⑱，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则君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泽⑲之实，器用之资，皂隶⑳之事，官司㉑之守，非君所及也。”（本着“婉而讽”“为尊者讳”的原则，不直言抨击，只言捕鱼为下等官吏所管，避免了正面冲突）

点评：臧僖伯为劝阻鲁隐公观鱼，列明了三条理由：不是祭祀和军事此类大事，国君不应亲自去做；国君为臣民的表率，一举一动均要符合法度与礼制，不可“乱政”；贱役劳作、官吏职守之事，国君无需亲自过问。

这通谏辞长短相间、言近旨远、铿锵有力，避免了语言的枯燥乏味。

公曰：“吾将略地㉒焉。”遂往，陈鱼㉓而观之（一意孤行，我行我素，坚持“观鱼”）。僖伯称疾㉔不从。书曰：“公矢㉕鱼于棠。”非礼也，且言远地也。

点评：鲁隐公不听劝谏，打着“吾将略地焉”的幌子，远离国都，到棠地观鱼。《春秋》借着对鲁隐公观鱼事件的批评，强调了“礼”的重要性。

【注释】

①春：指鲁隐公五年（前718）春季。

②公：指鲁隐公。公元前722年至公元前712年在位。按《春秋》和《左传》的编著体例，凡是鲁国国君都称公，后边《曹刿论战》等篇均如是。鲁国是姬姓国，其开国君主是周公旦之子伯禽，其地在今山东西南部。如：往。棠：也写作唐，鲁国邑名，在今山东鱼台县东。鱼：通“渔”，动词，捕鱼。

③臧僖伯：鲁孝公之子、鲁惠公之兄、鲁隐公之伯父，名彄（kōu），字子臧，封于臧（今郯城县），伯为排行，僖是谥号。

④讲：讲习，训练。

⑤大事：指祭祀和军事活动等。

⑥材：材料，原料。器用：指祭祀所用的器具与军事物资。

⑦举：指行动。

⑧纳：纳入。轨物：法度和准则。

⑨度（duó）：衡量。量：轨则，法度。

⑩章：通“彰”，彰明，发扬。物采：器物的色采。

⑪亟：多次，屡次。

⑫春蒐（sōu）：指春天打猎。蒐，搜寻，谓搜寻不产卵、未怀孕的禽兽。夏苗：指夏天打猎。谓捕猎伤害庄稼的禽兽。秋狝（xiǎn）：指秋天打猎。狝，杀，谓顺秋天肃杀之气，进行捕猎活动。冬狩（shòu）：指冬天打猎。狩，围守，谓冬天各种禽兽都已长成，可以不加选择地加以围猎。

⑬治兵：指练兵、比武等军事演习活动。

⑭振旅：整顿部队。

⑮饮至：古代的一种礼仪活动。凡盟会、外交和重大军事行动结束以后，都要告于宗庙，并举行宴会予以庆贺。

⑯军实：指军用车辆、器物和战斗中的俘获等。

⑰昭：彰明。文章：服饰、旌旗等的颜色花纹。

⑱登：装入，陈列。俎（zǔ）：古代举行祭祀活动时用以盛牛、羊等祭品的礼器。

⑲山林：材木樵薪之类。川泽：菱芡鱼龟之类。

⑳皂（zào）隶：古代对贱役的称呼，这里泛指地位低下的人。

㉑官司：有关官吏。守：职守，即管的事。

㉒略地：巡视边境。

㉓陈鱼：陈设渔具，即让渔人捕鱼。

㉔称疾：推说有病。（注意：古代分言“疾”和“病”，轻者为“疾”，重者为“病”。）

㉕矢：陈列，陈设。

参考译文

春天，鲁隐公打算去往棠地观看渔人捕鱼。臧僖伯劝谏说：“凡是物品够不上用来讲习祭祀和军事这样的大事的，它的材料够不上用来制作祭器和兵器的，那么国君就不应为此有所行动。国君是引导百姓遵守礼仪法度和准则的人。所以讲习祭祀和军事来衡量礼仪法度称作“正轨”，选取材料制作器物来彰明等级文采称作“礼制”。事情不合于法度，器物不合于体制，就叫作乱政。乱政的次数多了，就是国家败亡的原因。因此，春、夏、秋、冬四季狩猎，都是在农闲时讲习军事。每三年还要举行一次军事演习活动，（演习完毕）进入国都时要整顿部队，然后到宗庙去祭祀庆贺，清点军用车辆、器物和战斗中的俘获等。彰明器物的文采，明确贵贱，辨别等级，排列长幼，这是讲习威仪。鸟兽的肉不放进祭器，它们的皮革、牙齿、骨角、毛羽不是用于制造军用器具，国君就不去射杀它们，这是古代的制度。至于像材木樵薪和菱芡鱼龟之类的物资，日常器物所用的材料，那是下等贱役的事，是主管官吏的职责，不是国君所要过问的。”

鲁隐公说：“我准备巡视边境。”于是前往棠地，让渔人摆下渔具捕鱼供他观赏。臧僖伯声称有病没有陪同前往。《春秋》记载：“鲁隐公在棠地陈设捕鱼用具。”指出隐公的行为不合于礼制，而且点明棠地远离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