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石碏谏宠州吁》翻译——皮皮作文网

题注

“父之爱子，乃生而行之”，但如何“爱”，才是“真爱”？石碏针对卫庄公宠爱州吁，十分精辟地阐述了自己的看法。不同于寻常谏言的委婉，石碏所言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爱子，必要以正确的礼法来教导约束他，如此才能使他不走邪路。

石碏所举的“六逆”“六顺”虽然是根基于封建的伦理道德，但“教之以义方”是以义作为标准的，在今天仍有一定的借鉴意义。但庄公不听劝谏，终于酿成州吁弑君（哥哥桓公）自立而被诛身死的结局，此事留给后人的教训是深刻的。

原文

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①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②也。又娶于陈③，曰厉妫④，生孝伯，蚤⑤死。其娣⑥戴妫生桓公⑦，庄姜以为己子。公子州吁⑧，嬖人⑨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庶子“好兵”，乃作乱前兆），公弗禁。庄姜恶之。

点评：简洁交代人物背景、关系。

石碏⑩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⑪（正说），弗纳于邪（反说）。骄、奢、淫、佚⑫，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⑬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⑭者（“骄”“降”“憾”运用了顶真，使得语言更有韵律感，论说更为严密），鲜⑮矣。且夫贱妨贵少陵⑯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

点评：石碏谏言在结构上可分为两层，第一层是正面论述，用简洁的文字提出喜欢州吁就以正道教导他，不让其步入邪道的观点；第二层用排比的句式推论宠爱他，且让他具有了四种恶习，这些恶习会导致祸害的产生。这样的结构安排可以列明观点，使谏言环环相扣、层次清晰，论说严密、逻辑性强，增强说服力。

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六逆”和“六顺”形成对比）。君人者，将祸是务去⑰，而速⑱之，无乃⑲不可乎？”弗听。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⑳，乃老㉑。

点评：石碏谏言并未被庄公重视，故而桓公继位后，因州吁骄横奢侈，便罢免了他的职务，州吁出国逃亡，后弑桓而立。应了石碏的谶言“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但由于州吁并不能“和其民”，石碏选择了用计除去他重立新君，并且杀了助州吁为恶的儿子石厚，被当时的君子评价为“大义灭亲”。

【注释】

①卫庄公：名扬，武公子。卫：国名，姬姓，在今河南淇县一带。齐：国名，姜姓，在今山东北部、中部地区。东宫：太子的居所。得臣：齐庄公太子。

②硕人：典出《诗经·卫风》中的一篇，乃歌颂庄姜美丽的诗篇。庄姜：卫庄公的夫人，“庄”是她丈夫的谥号，“姜”则是她娘家的姓，故称庄姜。

③陈：国名，妫姓在今河南东部及安徽西部。

④厉妫（guī）：“厉”和下文“戴妫”的“戴”均为谥号，“妫”是娘家的姓。

⑤蚤：通“早”。

⑥娣（dì）：妹。古时诸侯娶妻，妹可随姊同嫁。

⑦桓公：名完，在位十六年，后为州吁所杀。

⑧州吁（yù）：卫国公子。

⑨嬖（bì）人：出身低贱而受宠的人，这里指卫庄公的宠妾。

⑩石碏（què）：卫国大夫。

⑪义方：义的道理和准则。

⑫佚（yì）：这里指逸乐。

⑬阶：阶梯，这里用作动词，指一步步引向。

⑭眕（zhěn）：自安自重，忍耐而不轻举妄动。

⑮鲜（xiǎn）：少见。

⑯陵：欺侮。

⑰祸是务去：致力去掉祸害。去：抛弃。

⑱速：招致。

⑲无乃：恐怕。

⑳立：继承。

㉑老：告老辞官。

参考译文

卫庄公娶的是齐庄公太子的妹妹，称为庄姜，（容貌）美丽却没有孩子，卫国人为她作了《硕人》这首诗来赞美她。庄公又娶了陈国的女子，称为厉妫，生下孝伯，自己很早就过世了。她的妹妹戴妫生下桓公，庄姜认作自己的儿子。卫国公子州吁，是卫庄公宠妾所生的儿子，受到底公宠爱，又喜欢舞刀弄剑，庄公不加以禁止。庄姜却嫌恶他。

石碏规劝庄公说：“下臣听说喜爱儿子，要教导他道义规矩，不要使他走入邪路。骄傲、奢靡、放荡、逸乐，是走入邪路的原因。这四种恶习的产生，是宠爱和赏赐过分的缘故。要是准备立州吁为太子，就定下来算了；如果还没有定下来，就会纵容他一步步酿成祸乱。受到宠爱而不骄横，骄横而能安于地位下降，地位下降而不怨恨，怨恨而能自安自重，这种人是少有的。况且卑贱的妨害高贵的，年少的欺凌年长的，关系疏远的代替亲近的，新来的离间交情长久的，势力小的陵驾于势力大的，道德败坏的破坏品行端正的，这就叫做六逆。

君王按照道理行事，臣下执行命令，父亲慈爱，儿子孝顺，兄长友爱，弟弟恭敬，这就叫做六顺。抛弃合乎礼义的行为而去效法那些违背礼义的行径，是加速祸乱到来的原因。作为百姓的君主，要致力于消除祸害，如今却招致它的到来，恐怕不可以吧？”庄公不听。石碏的儿子石厚与州吁交游往来，石碏阻止他，但没办到。卫桓公即位后，石碏就告老辞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