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寺人披见文公》翻译——皮皮作文网

【题注】

晋文公是《左传》中写得最为详尽的人物，他跋涉列国、历尽艰辛，最后取得君位，其不拘一格重用能人是关键。此文所记虽是一件小事，但即小见大，便可知晓晋文公作为一个贤明君主所具有的品格：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虚心纳谏。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可以免受灾祸，终成一代卓越霸主。

原文

吕、郤①畏逼②，将焚公宫而弑晋侯③。（交代起因）寺人披请见④。公使让⑤之，且辞焉（派人责备，推辞不见），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⑥，女⑦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⑧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⑨，命女三宿，女中宿⑩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祛⑪犹在，女其行乎！”（记述不见缘由）对曰：“臣谓君之入⑫也，其知之⑬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⑭。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⑮。蒲人、狄人，余何有焉⑯？今君即位，其无蒲、狄乎？（为曾追杀晋文公之事辩解）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⑰，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危言迫胁）公见之（不计前嫌），以难告。

点评：寺人披曾两次谋杀晋文公，且非常积极主动。基于此，本该是分外眼红的仇人如今虽成了君臣，关系也绝不可能亲厚无间。故而，晋文公起初的不见，全然在情在理。然寺人披在与新主有嫌隙，甚至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敢于出言辩解，甚至举“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一例，讥讽晋文公心胸，至此，一个机智善辩、足智多谋的形象跃然纸上。

晋侯潜⑱会秦伯于王城。已丑晦⑲，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点评：对待前君旧臣、仇人，晋文公都持以宽容放任的态度，故而寺人披敢于求见，瑕甥、郤芮也有充分的自由活动空间，以至于可以计划火烧晋宫。而晋文公得知密报，也不以一面之辞滥杀无辜，反而“潜会秦伯于王城”，这些都侧面展现了他宽宏大量的帝王胸襟及沉稳淡定的明君气度。

【注释】

①吕、郤：吕即阴饴甥，他的采邑除阴外还有吕（今山西霍县西）、瑕（今山西临猗附近），故又称吕甥、瑕甥。郤即郤芮。二人都是晋惠公、晋怀公的旧臣。

②畏逼：害怕遭受迫害。当时晋文公通过秦国的支持回国为君，吕、郤二人曾佣兵阻拦。

③公宫：国君居住的宫室。晋侯：指晋文公。

④寺人披：宦官，名披。见：谒见。

⑤使：派人来到某个地方。让：斥责。

⑥一宿：隔一夜。

⑦女：同“汝”，你。

⑧余：我。狄：同“翟”，北方民族名，居住在黄河以西的陕西一带。重耳逃离蒲城后，投奔狄人，在那儿住了十二年。田：打猎。

⑨“女为”句：鲁僖公十六年(前644)，晋惠公派寺人披等到狄地去谋杀重耳，未成功，重耳遂决定逃亡向齐国。

⑩中宿：隔两夜。

⑪袪：衣袖。

⑫入：回到国内。

⑬其：在这里表示推测语气。之：指为君之道。

⑭及难：遭遇灾难。

⑮唯力是视：即“唯视力”，依据自己的力量尽力而为。

⑯余何有焉：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⑰“齐桓公”句子：鲁庄公年，管仲奉公子纠与齐桓公战于乾时，管仲曾射中齐桓公革带上的钩，后来他投奔齐桓公，齐桓公能听鲍叔牙劝说，置射钩之仇而不问，任用其为相。

⑱潜：秘密地。

⑲已丑晦：三月三十日。晦：旧历每个月的最后一天。

参考译文

吕甥、郤芮害怕受到迫害，准备焚烧宫室而杀死晋文公。寺人披请求接见。晋文公令人斥责他，并且拒绝接见，说：“蒲城的战役，君王命你隔一夜后赶到，你马上就来了。后来我陪同狄国国君到渭河边打猎，你为晋惠公前来谋杀我，（晋惠公）命你隔三夜后赶到，你隔两夜就到了。虽然有君王的命令，怎么那样快呢？（在蒲城被你斩断的）那只衣袖还在，你还是走吧！”（寺人披）回答说：“我以为您这次回到国内，大概已懂得了为君之道。如果还没有懂，又要遭遇灾难。对国君的命令没有二心地执行，这是古代的制度。除掉国君所憎恶的人，就应当依据自己的力量尽力而为。（至于他）是蒲人、还是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君王即位，就会没有蒲、狄那样的事件吗？齐桓公不追究射钩之仇而让管仲辅佐自己，您如果改变这种做法，（我自己会走，）又何必烦劳（您下驱逐的）命令？走的人会很多，岂只受刑的我（一人）？”晋文公接见了寺人披，（寺人披）把（即将发生的）灾难报告了晋文公。

晋文公秘密地和秦穆公在秦国的王城会晤。三月三十日，晋文公宫室被烧。瑕甥、郤芮没有捉到晋文公，于是跑到黄河边上，秦穆公诱他们过河而杀了他们。